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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四


  第三副幫主馬常青含笑連聲道:「好,好——」

  接著,馮、趙兩人分別獵取對象,一人找上一名天天護法,開始纏搭起來。

  這似乎是喝酒人的通病,平常時候,為了謀一醉,不惜當掉老婆的褲子,好像喝不到酒,今晚將無法挨到明天一般。可是,一到正式酒席上,有的是酒,卻又諸般扭捏起來。不是自謙「酒量有限」,就是推稱「昨天還在鬧肚子」,或者「感冒剛好」之類的「毛病」,似乎酒比藥還難喝。

  這種情形連馮子都、趙鎮海都不例外,譚子敬自然不能「免俗」。

  所以就在馮趙兩人跟兩名天天護法「研究」「怎麼個喝法」時,同一席上,那位譚子敬也正在跟那位第三副幫主馬常青,為「我的杯子大」「你的杯子小」而「爭執」不休。

  馮趙兩人眼角閃溜,各於心底冷笑不置。

  終於,譚子敬和第三副幫主馬常青這邊先行獲得合理解決,解決方式是由譚子敬想出來的。

  他嚷著道:「副座既云杯子比卑座的大,那麼,咱們就將兩個杯子對調一下怎麼樣?」

  同席眾護法紛紛鼓掌道:「公平!公平!」

  第三副幫主露出一副無可奈何的神情,在酒席上,譚子敬刻下這種提議,可說是屬於最最「理直氣壯」的一型。「你的杯子大麼?那就換呀!」

  如果不肯換,那豈不成了自打嘴巴?

  所以,那位第三副幫主這時只好苦笑道:「杯子確是本座的大,你如果一定要討苦吃,本座還有什麼話說?」

  譚子敬擄袖嚷道:「那不管——」

  就在譚子敬左手送出自己的杯子,同時伸出右手,想去拿第三副幫主馬常青那隻杯子的一剎那,馮子都突然出聲喝道:「譚兄且慢!」

  譚子敬聞言一愣,變臉轉身道:「馮兄這算什麼意思?」

  馮子都不慌不忙,正容道:「不是小弟說你,譚兄,敬副座的酒這種敬法,叫大家兄弟看在眼裡,在體統上,譚兄難道就不覺得太過份了一點麼?」

  譚子敬臉色一緩,忙道:「馮兄教訓的是——」

  不定天趙鎮海突然破口罵道:「奶奶的,這就叫丟人!」

  話發同時,伸手閃電一抄,一把將譚子敬左手那隻正想遞去第三副幫主的酒杯搶來手中,口裡接著叫道:「奶奶的,你嫌杯子大,老子代你乾掉就是了!」

  譚子敬大驚失色,口喝一聲:「姓趙的,你——」

  可是,一個有意,一個無心,等他驚喝出口,酒杯已落不定天趙鎮海之手!

  譚子敬心虛情急之下,牙一咬,雙目凶光迸射,大有立即撲上奪取之意。就在這時,臉色發青的第三副幫主馬常青,突然發出重重一咳;譚子敬驀地警覺,神情微怔,迅即回復常態。

  原來不定天搶過杯子,並無異常行動,他像真的為了看不順眼,想將這杯酒代喝了一般,這時脖子一仰,咕哈咕嗜,果將八分滿的一大杯酒一口氣喝得乾乾淨淨!

  譚子敬見了,不禁暗道一聲慚愧。那位第三副幫主馬常青也似乎深深鬆出一口大氣。

  不定天趙鎮海將酒乾了,正待將空杯放回桌面時,冷面潘岳馮子都忽然伸手一攔道:「趙兄慢點!」

  不定天趙鎮海手一縮,扭臉愕然道:「幹啥?」

  馮子都轉向文束玉那一席,眼色一飛,大聲道:「今天這兒酒席是誰來訂的?」

  文束玉席上一名劍手起身應道:「是小弟!」

  馮子都點頭道:「宋兄過來一下。」

  文束王心中已然有數,忙向史畢梧傳音吩咐道:「史兄跟過去!」

  史畢梧接著揚臂道:「還有小弟!」

  馮子都又點了一下頭道:「那麼史兄也請過來一下。」

  宋、史兩劍手快步應聲而至。譚子敬見不定天將酒杯朝下按在桌面下,心頭稍寬,不過,他對冷面潘岳馮子都忽然查究辦理酒席之人,顯然甚感迷惑。他覷便朝第三副幫主馬常青溜去一眼,後者微微擺頭,意思似說,剛纔便是一個最好的例子,沉住一點氣!

  宋、史兩人走來後,那名來姓劍手問道:「馮兄有何事相召?」

  馮子都突然伸手將不定天壓著的那酒杯向上一翻,沉臉道:「你們看,杯子都沒擦乾淨——咦,一張條子,故意黏上去的?」

  譚子敬知道東窗事發,將絕無生理,因此迫得只有鋌而走險,當下一聲大喝,深手便向馮子都手上那張條子一把搶去。

  不定天趙鎮海冷冷喝道:「站回去!」

  單掌斜斜一格,其利如刀,其疾逾電,口中話完,譚子敬一隻手腕也跟著齊肘而斷!

  第三副幫主馬常青臉色異常難看,身軀剛剛動得一動,忽然瞥及宋、史、趙三人正面對自己,露出一副虎視眈眈之態,深知妄舉無益,只好暫時忍住。

  冷面潘岳馮子都從退一步,站去樓廳中央,打開紙摺,高高舉起,大聲念道:「X——一個叉叉——『X有叛徒,迫在眉睫』咦,這個叉叉代表誰?這是誰在向誰打密報?」

  除了文束玉這邊的二十餘名劍手,各有數外,曹、馬兩人所帶來的那批三堂護法,顯然都還弄不清這是怎麼回事,一時之間,嗡聲四起,一個個交頭接耳,均顯得十分惶惑而駭異。

  緊摟斷臂,疼得彎腰喘吟的譚子敬,這時悄悄挨去第三副幫主馬常青腳跟前,促聲低低道:「快,副座,遲則不及矣——」

  就在第三副幫主馬常青待向本隊全體護法下令之際,品字席端已傳出文束玉一聲雷喝:「肅靜!」一聲喝出,全樓寂然。第三副幫主馬常青剛好慢了一步。

  如在人心浮動時速下亂命,結果尚難逆料,現在,第一副幫主先將全局控制,他這位第三副幫主就無能為力了!

  文束玉背席向廳中走出數步,目光四下裡緩緩一掃,沉聲接著道:「各守原位,不許出聲,不許擅動,違者立予格殺,請曹副幫主帶領本座部下眾劍手維持全場!」

  二十七——去掉一個譚子敬,現在是二十六了——二十六劍手是骨幹,是主力,如今再將第二副幫主曹大年,一句話輕輕套上,曹大年一支人馬算是連帶安定下來,那麼,以二對一之絕對優勢,第三副幫主馬常青更是欲振無力!

  馬常青現在只有一個機會,不過,這個機會出現的可能卻很渺茫,幫主天龍魔女和三堂堂主約定在這一二天,會暗地潛來長安會合,現在不但要天龍魔女已經抵達,且要能馬上趕來這座居易樓,他馬常青才有回生之望,這不是太渺茫了一些麼?

  文束玉目察大勢,知道天龍魔女另付馬常青以秘密任命,並在入選劍手中伏下暗線,似乎只是一種安全措施,魔女對他,顯然尚無不信任之意,這一點,從曹大年以及大部份護法都對他絕對服從可以看出來。馬常青和譚子敬表現如此積極,也許只是貪功躁進而已!

  文束玉心神一定,知道這事可以從容處理,只要不將馬、譚兩名罪魁禍首放跑,也就可以了。

  於是,文束玉從馮子都手上取過那張條子,匆匆掃了一遍,然後再向滿廳幫徒發話道:「這張條子上的一個叉子,它代表誰人?我們暫且不去追究。現在,我們已經了解到的兩件事實:密告出自譚子敬之手。遞呈之對象馬副幫主,大家剛纔都看得清清楚楚的,當知本座這樣說應該沒有冤枉誰。」

  全樓不聞一絲聲息,那位第三副幫主馬常青的臉色則愈來愈難看。

  文束玉視如不見,靜靜接下去道:「本座很慚愧,第一副幫主所率劍手,居然會向第三副幫主打起報告來,真是罕見罕聞,不過——」

  文束玉突然話鋒一轉道:「不過,本幫幫現雖嚴,一向尚能兼顧情理,至少在目前,本座以為,馬副幫主應該是無辜受累!」

  馬常青聞言大感意外,幾疑耳聽有誤,那些由他統率之護法,這時人人心弦一鬆,喜色盈盈溢眉。

  文束玉既已立意不放馬常青過去,怎又會忽然這樣說話呢?是有原因的。

  第一,馬常青一身武功不弱,手下又帶著這麼多人,如何逮捕,是個大問題。

  第二,馬常青在幫中地位太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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