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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直到現在為止,文束玉依然未能看得對方真面目。不過,今天文束玉有藉口可到任何地方去,對方是敵是友,武功高低,他都不在乎,所以,當下身形一起,也就跟著縱過去。

  到達岩後,閃掃之下,原來是已經成為金龍護法之一的惡客許干!

  文來玉以副幫主身份,沉下臉來道:「許護法今夜有無勤務?」

  惡客臉色一慘,雙目同時露出一股失望之色,文束玉看出這廝神情有異,不禁語氣一緩接著問道:「許護法是否有話要說?」

  惡客低下頭去,囁嚅道:「卑座——該死——」

  文束玉不耐道:「你我目前雖分尊卑,我們相識亦非自今日始,如果有甚困難,儘管直說無妨,本座絕不見責就是。」

  惡客忽然雙膝跪下,顫聲道:「事已至此,許某人僅以生命一搏,就是文少俠如果真的已經忠於天龍幫,請即押解許某人回幫受賞,否則尚請文少俠聽許某人一言——」

  文束玉大感意外,訝然退出半步道:「你,怎麼說?」

  惡客悲憤地接下去道:「文少俠那天也看到的,家師這次下場好慘,許干雖不敢以忠孝自況,但是天龍幫這種做法,實使許某人痛定思痛——」

  文束玉正在迅思著:「又多一個幫手了。」

  繼之一想,忽感不對:「這廝原為總舵留守護法之一,很可能今天剛剛趕達,那天的事,別人看到不算稀奇,這小子又自哪兒看到的?別人告訴的?誰?外人沒有機會,同時,這廝在江湖上真心朋友不多,血屠夫都死了,還有誰來巴結他惡客許干?要說是幫中人,誰活膩了,沒事找事?」

  同一時候,文束玉耳中傳來昨天天龍臺那個熟悉的聲音道:「別中這廝苦肉計,宰!」

  文束玉也無暇去思索這究竟是那位前輩高人,一直於暗中呵護著他,就是不聽這聲警告,他都不會上當,現在加上這一鼓勵,他哪裡還肯饒過這廝?

  於是,他淡淡說得一句:「老兄真是用心良苦!」

  話說之間,足尖一挑,只聽卜的一聲脆響,惡客一副喉骨應足碎裂!

  在與惡客向後仰倒之同時,左側一株巨松背後,一人現身撫掌大笑道:「好,好,這一腳踢得好極了!」

  文束玉身軀一旋,愕然失聲道:「是,是翁副幫主?」

  七巧仙姑躍身飛落,笑答道:「不是麼,我們僅犧牲一名無足輕重的金龍護法,卻換得一位忠誠不二的第三副幫主。對我們天龍幫來說,真是一項價值連城的,甚至可以說是無法估計其價值的重大收穫!何況,以惡客許干這個人來說,技藝方面固然一無可取,實不足以當金龍護法的大任,而本幫之所以予以金龍護法的職銜,也無非是一種收買安撫,以誘使其他幫派能欣然來歸的手段而已,你今天除了他,也正替幫內消除了一分隱憂!」

  文束玉雖明知今夜這一切,係由這位第二副幫主所一手安排,但這時仍放作懵懂地問道:「翁副幫主怎麼也剛好趕來這裡?」

  七巧仙姑還以為文束玉真的沒有想去其他方面,當下斂起笑容,輕輕嘆了一口氣道:「睡不著啊,唉——明天就要走了,但要辦的事,還有好多沒有辦完——這次收編計劃,說起來,簡直一敗塗地。」

  文束玉道:「現在已經下半夜了,翁副幫主還不回去歇歇麼?」

  七巧仙姑斜瞟他一眼道:「睡不著就是睡不著,回去還不是一樣?難得今夜月色如此美好,奴陪文副幫主隨意走走怎麼樣?」

  文束玉欠身道:「副座吩咐,卑座敢不如命。」

  七巧仙姑又拿眼角溜了他一下,輕哼道:「別說得這樣動聽好不好?真的奴怎麼吩咐你就怎麼做,鬼才相信吶!」

  文束玉心神不期而然為之一緊。直到現在,今夜,此刻的朦朧月色下,他才第一次驚覺到,這位過去武林中有名美人,竟是如此般的年輕和俏麗!假使他不是已經知道對方是誰,他將絕不相信對方會是二十五歲以上的人。

  一張瓜子股,長長睫毛,圓圓的眸子,修飾素雅,衣著樸實,尤其那雙盈盈如籠薄暈的眼波,更於流轉中散發一股令人無可抗拒的蕩魂魅力。

  文束玉驚愕暗生,連忙垂落視線,咳了咳道:「翁副幫主別取笑了——」

  七巧仙姑會意地微微一笑:低聲道:「沒有人的時候,奴准你喊一聲大姐。」

  說著,移近一步,一把抄起文束玉的左手,輕輕搖了一下,低笑著接下去說道:「聽說玉弟對五月花和素衣仙女那兩個小妮子很有意思,是嗎?不要緊,這一點都包在大姐身上——只要你乖。」

  文束玉沒有開口,也沒有掙扎,他正考慮著,是否可以出其不意將女魔王就此一下解決?

  七巧仙姑憑積年來顛倒眾生之豐富經驗,自信血氣方剛之文束玉,絕難逃出掌握,這時她見文束玉默然垂首不語,尚以為好事將諧,於是玉掌一緊,媚聲又接道:「大姐告訴你,今夜不行。」

  文束玉暗噓一口大氣,如釋重負,饒得如此,一張臉孔已給臊得紅如火燒。

  七巧仙姑在他額角上一點,掩口吃吃道:「看你這副樣子——」

  文束玉一聲不響,走過去將惡客的屍體高高舉起,重重擲出,叭的一聲,惡客屍身頓給摔得稀爛,經此一來,文束玉心中方纔感到好過了些。

  七巧仙姑不明文束玉此舉之用意,愕然道:「你,你怎麼這樣恨他?」

  文束玉回過身來,淡淡一笑道:「設非翁——大姐——恰好在場,這廝兒使卑——小弟——陷於百口莫辯之境,不恨他恨誰!」

  在文束玉,這只是一種遁詞,但聽在這時的七巧仙姑耳裡,實比天籟仙樂更為美妙動人。

  七巧仙姑欣慰之餘,忽向文束玉招手一笑道:「玉弟,你隨大姐來!」

  文束玉大吃一驚,心想:這魔頭剛纔不是已經說過——怎麼忽然——說不得,到時候小爺也只好狠狠心腸對不住了。

  七巧仙姑催促道:「走呀!」

  文束玉計議一定,立即舉步跟在女魔身後走去。走出十來步,文束玉放心了,原來女魔是在走向天龍臺。

  經過天龍臺,七巧仙姑腳下不停,一直走到第十七座帳篷前面方纔止步歇下。

  文束玉心頭又是一驚,這座帳篷正是囚禁素衣仙女上官蘭的地方,難道這女魔王已因他剛纔未加否認,而想對素衣仙女上官蘭有所不利不成?

  文束玉思忖間,只聽七巧仙姑向帳篷內喊道:「李、孫兩護法何在?」

  帳篷內立有兩名天龍堂銀龍護法掀幔走出,雙雙躬身道:「不知副座何事相召?」

  七巧仙姑揮一揮手道:「將上官女俠請出來!」

  李孫護法齊應一聲是,轉身入內,不一會,一名蓬首垢面的少女在兩名護法挾持下出現,這名業已憔悴得不復人形的少女,正是素衣仙女上官蘭!

  文束玉看得暗暗心痛,但是,為防女魔頭偷看臉色起見,他不得不力持鎮定,表現出漠然神態。

  這時,只要女魔頭稍有動作,文束玉將不計任何後果撲過去——七巧仙姑走上一步伸手一陣拍打,為素衣仙女解開各處穴道,素衣仙女掙扎自己站直,睜大一雙失神的眼睛,茫然四顧,似在尋找天龍幫何以會突然對她改變態度的原因,文束玉緩緩將臉別去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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