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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〇


  其實用不著她去吩咐,那掌櫃的已率了兩名跑堂的端了杯盤碗筷和兩張椅子走過來了。

  在這種情形之下,尚文烈想不坐也不行,何況他這時的確也想坐下來談談,於是,他順水推舟,謝了一聲便在趙三姐的對面落座。

  那兩名黑衣勁裝大漢和六名藍衣騎士則在旁邊的一副空座頭上坐了。自有跑堂的過來侍候。

  尚文烈坐定之後,舉目打量了這大廳一眼,只見靠裏邊的右角落,一個鄉下老太婆獨佔一副座頭,正在低頭慢慢地扒飯,飯桌上擺了幾樣小菜和一個藍布大包袱,想是往別的村子去探親戚的。

  靠左首角落的一副座頭上,獨坐著一個黝黑精瘦的小伙子,穿著打扮,似是去城裏學手藝的,不知是遭老闆開除了還是得罪了客人而被趕回家去,一個人坐在那裏發愣,手裏拿著一張捲餅,僅僅咬了一半,飯桌上,擱了一個小而長的鋪蓋捲兒。

  此外,就沒有其他的食客了。

  尚文烈打量完了,將目光收回來,凝注著趙三姐,含笑道:「三姐不在玉屏宮中逍遙,老遠來到中原,不知有何貴幹?」

  趙三姐咳了一聲,道:「大公子不在『金龍總宮』坐鎮,帶著這些個武師風塵僕僕的,難道在這山區裏有什麼大事發生?」

  尚文烈笑了笑,道:「在下是個勞碌命,不像三姐你的命好,在『玉屏宮』中有數不清的人不離左右,一呼百喏。」

  趙三姐臉頰動了一下,淡淡道:「彼此彼此,奴家也是個閒不住的人,沒事也要找點事情做做,何況目下中原正是多事之秋哩。」

  兩人不著邊際地閒聊,跑堂的已送上酒食,無非是些自釀的高粱酒,山中的土產野味,倒也擺滿了一桌。

  尚文烈一面替趙三姐斟了杯酒,也為自己斟了一杯,放下酒壺,舉杯笑道:「在下敬三姐一杯,請三姐賞臉!」

  趙三姐神情漠然地舉起杯子,在唇邊沾了一沾,就放下來,淡淡地道:「奴家不會喝酒,大公子有什麼話就說吧!」

  尚文烈卻是一口喝乾了杯中的高粱酒,照了照杯,笑道:「三姐怎知目下中原正是多事之秋?」

  趙三姐道:「大公子把各地分宮關閉,化明為暗地活動,各大門派及丐幫醞釀聯盟,更有那名亡實存的『無名堡』和『勝家堡』推波助瀾,漠北『血魂堡』已聽聞跟你大公子攜手合作要將勢力伸展入中原來,這些事情還不夠麼?」

  她淡淡道來,對江湖情勢竟是瞭若指掌!

  尚文烈聽得心頭一震,一時摸不透這鬼女人究竟安的什麼心?當下淡淡一笑,舉杯笑道:「三姐莫非打算也要湊一湊熱鬧麼?」

  趙三姐嘴唇動了一下,眼光卻朝兩邊一掃……

  尚文烈笑道:「三姐放心,在下敢擔保在這店裏的人就算聽見了也不礙事的。」

  趙三姐輕輕一哼,道:「說老實話,奴家的確是有心進中原來湊湊熱鬧,但一時之間卻又打不起主意,究竟是幫著誰比較好……」

  尚文烈忙接口道:「那還用說,三姐不幫小弟這個忙,還去幫誰?」

  趙三姐瞟了他一眼,道:「話固然是這麼說,可是……」倏地壓著嗓子,低聲道:「你把那死丫頭藏到哪裡去了?你總宮的人死也不肯認賬!」

  尚文烈聽得一怔,道:「哪個死丫頭?」

  趙三姐「哼」了一聲,道:「你大公子裝什麼呆?說不定就在車子裏咧!」

  尚文烈長長地「哦」了一聲,笑道:「原來三姐是說上官瓊!三姐真是會開玩笑,她不是在『玉屏宮』的麼?三姐怎地反說小弟裝呆?」

  趙三姐又是一哼,道:「不是你大公子,難道那姓賈的小子會有這大的本領把她弄走?」

  尚文烈又是一怔,道:「把她弄走?你是說……」

  趙三姐也是一怔,情知說漏了嘴,只好輕啐了一聲,低低地道:「我的好大公子,奴家把那死丫頭關在宮裏,憑她一個人的本事,怎能逃得出來?如果你要奴家幫忙,那就不能幫著她了。」

  尚文烈這才明白,敢情上官瓊失蹤了這許多日子,原來是給這鬼女人關起來了,如今,不知怎地竟讓她逃了出來,所以這鬼女人才帶人進中原來尋找她的下落……

  他眼珠一轉,神色莊重地說道:「請三姐相信我尚某人,在下的確不曾見過那賤婢!」話聲微頓,改作誠懇之容,沉聲道:「其實那賤婢本領有限,也成不了什麼氣候,三姐何必為她而勞師動眾,白費心力?如果把這精神拿來幫助我尚某人,將來平定了武林,三姐還怕不予取予求麼?」

  趙三姐搖了搖頭,木然道:「你大公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丫頭雖然本領有限,但她身上懷有『玉屏宮』的『信符』,不知道那死鬼蘇玉鳳是在什麼時候傳給她的,奴家目前雖然掌管了『玉屏宮』,卻僅能指揮奴家的心腹之人,至於宮裏及外面的上百人手,就得靠那『信符』來統御了。」

  尚文烈「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三姐請放心,如果那賤婢落在尚某人手裏,一定給三姐送去處置,但這幫助尚某人之事,還望三姐俯允。」

  趙三姐淡淡道:「奴家已經說過,幫誰都可以,只要誰能將那丫頭給送到『玉屏宮』來,奴家就幫誰,所以嘛,奴家還不能在這時候對你大公子的請求有所決定。」

  尚文烈尷尬一笑,道:「依我尚某人之見,三姐還是先行決定的好。」

  趙三姐淡然道:「為什麼?」

  尚文烈悠然道:「蘇前輩中毒斃命之原因為何,江湖上傳說紛紜,有很多人都極想知道其中詳情,尚某人相信三姐也必定有這興趣的,是麼?」

  趙三姐嬌軀微震,目光亂射,冷聲道:「奴家對這事根本就沒有興趣。」

  尚文烈笑了笑,道:「是不是三姐已經知道其中詳情了?」

  趙三姐語氣一寒,微帶怒意道:「大公子請勿信口開河,奴家可吃不消!」

  尚文烈毫不在意地笑道:「我尚某人在想,如果那些想知道這件事情的內幕之人,聽到三姐知道其中原因的話,真不知要替三姐帶來多少麻煩咧!」

  趙三姐似乎氣惱已極,卻又無可奈何地瞪了尚文烈一眼,恨恨道:「你尚大公子不去瞎說,誰會知道!」

  尚文烈笑道:「所以說,關於幫助我尚某人的事情,還是請三姐先行決定的好。」

  趙三姐銀牙一陣亂咬,終於點頭道:「好吧,奴家就決定幫你,但話要說在前面,第一,如要使用『玉屏宮』的人力,大公子就必須先將那丫頭身上的『信符』交給奴家。第二,如果那丫頭落在奴家手中,對不起!幫你大公子的話就算吹了!」

  尚文烈連連點頭道:「這是自然之理,我尚某人知趣得很,沒有把握的事,絕不隨便向人開口,三姐儘管放心。」

  趙三姐冷笑一聲道:「這樣就好,奴家已經用過飯了,對不起,要先走一步,但願早日得到你的好消息。」說完,緩緩站起身來,那四名侍婢趕忙過來侍候……

  尚文烈放下杯筷,起身笑道:「三姐怎不多聊一會兒?不知趕著要到哪兒?」

  趙三姐一面接過熱毛巾擦拭嘴唇雙手,一面冷冷道:「奴家跟你大公子聊天只有吃虧的,又何必多聊?至於奴家的行蹤,倒不勞大公子關懷,可是……」話聲微頓,俏眼左右一掃,低聲道:「我們剛才的談話,最好不要讓外人知道,怎樣處理就交給你大公子了。」

  尚文烈含笑點了點頭,道:「三姐放心,尚某人敢擔保出不了紕漏!」

  趙三姐方自點頭,只聽車聲轔轔,一名侍婢已從客棧後面駕著一輛輕車繞將出來,駛到客棧門口!

  尚文烈笑道:「原來三姐也挺會享受,可說得上是與尚某人有志一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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