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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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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公子只是微笑,一句話不說。這是他做主人的風度,他不對任何陳列品加以介紹,以免影響客人的選擇。 五手怪醫於室中站定,四下掃了一眼,突將手中的燈籠一口吹滅! 尚公子不由得點頭道:「向老果然是個行家!」 口中說著,也跟著熄去了自己手裏的那盞燈籠。 兩盞燈籠先後熄滅,室中登時變成一片灰暗,只有從天窗上照射下來的一點點光亮,勉強可以辨別人影物形。 五手怪醫又在室中四下掃了一眼,接著便向儲藏室的一角走去。 那是一隻小巧玲瓏的酒杯! 如果室內的光線夠明亮,可能誰也不會留意到它的存在,但此刻它卻在灰暗中閃耀著一片奪目的光華,宛如烏雲中的一輪暈月,銀白中微帶一股淡淡的金黃。 尚公子哈哈大笑,道:「好,好!有道是:貨賣識家。這隻夜光杯,今天算是找到一個真正的主人了!」 五手怪醫猜想的一點不錯,果然是隻夜光杯! 他雖然曾經一再警告自己,不要決定得太快,但在知道了這的確是一隻夜光杯之後,他的主意改變了。 一幅劉殺鬼的鬥雀圖,再加一隻夜光杯,他還能希望找到什麼更好的東西呢? 只聽尚公子笑著又說道:「好,好,好,就這樣決定了,這隻夜光杯,算為一件。還有一件,我們再換個地方去看看!」 五手怪醫幾乎有點不敢置信。 什麼?還有地方可以看? 好險!幸虧他沉得住氣! 尚公子轉身去輕輕一擊掌,兩名遙遙跟隨著的家丁,立即有一個奔過來,為兩人重新點上燈籠。 門外是一條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長廊。 尚公子邊走邊問道:「向老目前有幾位高足?」 五手怪醫搖頭道:「一個也沒有。」 尚公子有點意外道:「一個也沒有?是因為沒有遇上合適的人選?還是您老根本就沒有收授傳人之打算?」 五手怪醫輕輕咳了一聲道:「過去有一個人的名字,不知道公子有沒有聽人提起過?」 尚公子道:「誰?」 五手怪醫道:「回春妙手方三帖。」 尚公子道:「有,有,有,是的,有這麼個人。聽說此人不但醫術十分高明,一身武功也不錯,任何疑難重症,三帖包好。又聽說這人,原來的名字並不叫『方三帖』,而是叫做『方鐵山』。『鐵山』被喊成『三帖』,原只是一時之戲稱,不意卻因此流傳了開來。此說不悉是真是假?」 五手怪醫道:「一點不假。」 尚公子道:「這已經是好幾十年前的事了,此人不知道如今是否尚在人世?」 五手怪醫道:「聽說還活著,只是生活得並不怎麼如意。」 尚公子道:「向老見過此人?」 五手怪醫道:「他便是向某人的業師。」 尚公子一呆道:「什麼?原來……您……您……您跟這位方三帖是師徒?」 五手怪醫道:「是的,知道此事的人並不多。」 尚公子遲遲地道:「聽向老的口氣,你們師徒之間,是不是感情不太融洽?」 五手怪醫嘆了口氣道:「說來一言難盡。有了一個『五手怪醫』向必然,人們就忘了『回春妙手』方三帖,你公子知道的,這並不是我向某人的錯,哪一個人沒有向上之心,一個當徒弟的,總不能一當就是一輩子呀!可是,家師他老人家,卻偏偏不能見諒。你叫向某人還有什麼辦法?」 尚公子道:「您說令師近年來生活得怎樣?不怎麼如意?」 五手怪醫道:「自從二十多年前,他因為誤投了一味藥,將一名富翁的獨生子醫死,便很少再有人上門,誰知禍不單行,接著沒有多久,又發生了一件事……」 尚公子道:「發生了一件什麼事?」 五手怪醫道:「有個病人被他回絕了,說是已經無藥可治,最後送來向某人這裏,卻為向某人所治好……」 尚公子咳了一聲道:「從此以後……」 五手怪醫又嘆了口氣,說道:「從此以後,他便改了行,以課讀為生,有一段時期,聽說連買米下鍋的錢都沒有。」 尚公子道:「向老念在師徒的情分上,一定接濟得他不少了?」 五手怪醫道:「是啊,有一年除夕,我派人送去三斗米和幾斤醃肉,結果你道他怎麼說?」 尚公子道:「他怎麼說?」 五手怪醫怒道:「他說:『噢噢。我這個徒弟真好……』就只這麼一句,竟當著來人之面,將米肉全餵了雞和狗!」 尚公子又咳了一聲道:「所以……」 五手怪醫道:「所以我覺得,一個人如想日子過得太平,最好不收徒弟。」 尚公子道:「高見。」 五手怪醫道:「就為了這一方面的顧慮,向某人連成家都不敢,因為如果討不到一個好老婆,有時比徒弟還要難以信託。譬如說──」 尚公子笑:「譬如說舍下的這位陰大娘,是嗎?」 五手怪醫哈哈大笑! 尚公子又道:「話雖這樣說,不過像向老這一身醫術,既不肯收授傳人,又不肯著書立說,想起來也實在可惜得很。」 五手怪醫捋鬚微笑道:「是嗎?」 *** 長廊盡頭的這間儲藏室,怎麼樣看,也不像一間儲藏室。 它只能說是一間書房。 如果說成這是一間書房,也只能說是一間窮書生的書房。因為裏面除了文房四寶之外,只有一桌、一椅、一榻! 噢,對了,桌子上還有一部厚的藥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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