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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二


  師弟張秘樞顯然是個急性子的人,印證尚未開始,額角上已然透出汗意,當下長劍一拔,有點不耐煩的點點頭道:「知道了,師兄請吧。」

  師兄許信波也將佩劍拔出,門戶一亮,輕輕說道:「師弟請!」

  師弟張秘樞不再客氣,劍訣一引,平步而上,劍奔中宮,劍尖盤指師兄許信波「商曲」大穴。做師兄的不敢怠慢,長劍斜挑,劍貼劍,旋腕一滑,沿著來劍劍身,猛向師弟肘腕削去。這二人,所施招式完全一樣,但那位師弟張秘樞,他在同一套劍法上的火候原就較師兄許信波為淺,現抱當仁不讓之心,求功心切,性子又急,自然不是師兄的對手。果然,五六個照面不到,但聞一聲慘哼,師弟張秘樞突然棄劍掩臂跳出圈外。但見他面色灰白,鮮血點點下滴,一劍顯然挨得不輕。

  師兄許信波長劍一收,連連歉聲道:「師弟,真對不起——」

  師弟張秘樞恨恨喘息著道:「老二你好狠心,這一劍你明明可以不傷我,但是,你,你,你偏由金雀剔翅遽化,雁落平沙,你好狠,老二——」

  咬牙一頓足,掩臂下臺向湖邊奔去。

  桑劍飛聲色不動,這時平靜地說道:「第二組開始!」

  老大金志誠遲疑一下,終於拔出寶劍向台中央走去,老三李超傅趕上去向師兄深深一鞠躬賠笑道:「我們四個,各人之成就彼此都了解得非常清楚,老四不是老二的對手,我老三又何嘗會是你老大的對手?所以,在開始印證之前,小弟想向大哥提出一個請求,大哥不答應,小弟絕不動手。」

  老大金志誠皺眉道:「什麼請求?」

  老三李超傅正容道:「談過招,小弟萬萬不是大哥的敵手,但如果小弟就此退出,不但臺下參觀的朋友們會有閒言,主事方面也不一定便肯通過大哥人選。所以,小弟想跟大哥說明一下,這一次,我們兩個可不能再蹈老二老四他們的覆轍,一招一式固然不妨認真,然至緊要時尚望大哥劍下留情。」

  老大金志誠點頭道:「這個老三放心,我們之間,其實相差也很有限,大家彼此留點情,總以損衣不及肌膚為原則也就是了!」

  老三李超傅歡容躬身道:「謝謝大哥。」

  於是,劍門師兄弟間第二場比賽開始。

  這一場果然要比上一場溫和得多,不過,這一場卻比上一場叫人看得更為過癮。上一場由於雙方一起手便是硬拼。以致好多招都走了樣。而現在這一場,動靜變化,相剋相生,每一個環節都緊扣得恰到好處。

  在這一場比劍中,人們才算真正欣賞到「劍門十二指叟」一套「奪魂劍法」的精奧所在。

  師兄弟倆,行招走式均極從容,那位異常敬懼他們大師兄的老三李超傅,且不時對老大金志誠充滿壓迫力的來招發出讚嘆之聲,當老大金志誠在三十餘合之後,長劍一閃,使出一招「金卮照雪」之際,老三李超傅忽然驚呼道:「大哥這一招——」

  老三李超傅底下要說的也許是「好不精絕」;或者是「怎麼忘了先前的約定」。

  總之,一句話沒有說完,但見劍光一陣急閃,底下的話突為一聲厲呼所代替。緊接著,戰圈中一條身形倒飛而起,人落臺下,踉蹌絆出數步,扭臉朝臺上投出惡毒的一瞥,咬牙轉身向遠處湖邊奔去。

  臺上,鮮血灑滿一地,鮮血中靜靜橫著一支長劍,以及一條齊腕而斷的手掌,血漬中一人呆呆拄劍而立,口中不住的喃喃自語著:「唉唉,真想不到——」

  這位喃喃自語者,正是剛剛發出驚呼的老三李超傅!

  原來這位貌誠心奸的老三李超傅,故意在不該表示震訝時以一聲怪叫擾亂了老大金志誠的心神,話發同時,猛然遞出一劍,老大金志誠大意失荊州,一隻右手便於怔神之間在老三詐謀中白白斷送。

  不過瞧清實情的人並不多,加上老三李超傅這時的一番刻意做作,大家都還以為是老大金志誠想下毒手,前者在情急之下,出於迫不得已自衛所致。因此,人們不但不見怪,反覺得那位老大金志誠是罪有應得。

  桑劍飛抬頭朝對面耳臺上的玫瑰聖女望了一眼,玫瑰聖女一臉怒容,桑劍飛微微搖頭,示意對方不必聲張。

  桑劍飛先回頭朝身後小桑義吩咐道:「過去將檯面清理一下。」

  接著又朝四兄弟中獲勝的老二許信波和老三李超傅淡淡說道:「請暫時站去一邊吧!」

  老二許信波沒說什麼,老三李超傅卻猶自喃喃不休:「真叫人難過——」

  桑劍飛點點頭,揮手道:「是的,本宮也很難過,請站過去吧!」

  老三李超傅還以為桑劍飛也給蒙過了,眉宇間喜色潛露,作不勝惶恐狀低頭走去裡臺,安然坐落。

  桑劍飛翻了翻底下兩張表格,向臺下喊道:「童少俠童元章,韋少俠韋致平,兩位請一起上臺!」

  兩名黃衣少年登臺,臉色都很凝重,桑劍飛先問清了二人誰是童元章,誰是韋致平,然後向二人說道:「兩位是『王屋劍叟』雍維民雍老前輩高足,又是護劍會丐幫七老聯名推薦,口試部份援萬劍會推薦,五劍派弟子之前例可以免除,劍試部份則無法從簡,劍叟雍老前輩當年在江湖上有『一劍冠河洛』之雅譽,加之你們兩位又是同門,就請兩位照剛纔劍門門下的方式,也將王屋派的『風雷劍法』印證一番,讓本宮暨天下同道開開眼界如何?」

  師弟眼望師兄,童元章雙拳一抱道:「在下兄弟抱歉,如果桑宮主堅持要在下兄弟這樣,在下兄弟願意馬上退出這場考試!」

  桑劍飛聲色不動,問道:「什麼理由?」

  童元章又是一抱拳道:「理由很簡單,在下兄弟如果藝有未精,願意遭受他派同道淘汰,同門習藝的師兄弟,除了在師長指點下餵招,應無當著外人自相傾軋的道理!」

  臺上臺下全為童姓少年這番話動容點頭。等到聽得童姓少年這番話之後,眾人才回想到剛纔劍門四兄弟答應主考者要求,實為不智不當之愚蠢行為。

  桑劍飛臉上現出笑容,點頭道:「兩位請上座!」

  說畢,頭一扭,忽向劍門許李二兄弟招手道:「你們兩位過來一下!」

  兩兄弟不明桑劍飛用意何在,愣了愣,只好離座走了過來。

  桑劍飛站起身子向二人沉下臉來冷冷說道:「劍是本宮叫你們比的,你們既是勝利者,本宮應該沒有為難你們的理由,現在本宮向二位鄭重宣佈,二位已經為本宮決定錄取——」

  所有的人都感到一陣意外,那位老三李超傅搶著堆笑打躬道:「謝桑宮主恩典!」

  桑劍飛聲音一沉,冷冷道:「本宮話還沒有說完!」

  錄取就是錄取,還有什麼完不完的?老三李超傅不由得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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