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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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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雷手噢一下道:「申少俠這話什麼意思?他是貴宮逃出來的人,武功成就如伺,難道申少俠還會不清楚?」 黃衣申象玉原意本是楚卿姑娘身手有限,路上有所圖謀時,將不虞制服不了,不想竟一時大意,喜極忘情問出這麼一句,也虧他生就機詐過人,臉皮又老,當下雙眼一滾,立即堆著笑臉解釋道:「這位老弟身手雖說有限,卻也不算太差,想不到鮑分壇主竟能輕易拿下,這份功力,端的令人欽佩——」 世上就只有高帽子,這玩藝兒到處送得掉,驚雷手雙拳一抱,乾咳著回得一句:「申少俠好說——」眉目生采,狐疑盡釋,心裡大感受用。 黃衣申象玉一躍下馬,大踏步向馬車走來,右臂往外一托,姿勢似是示意楚卿姑娘返入車廂,以便共乘這輛馬車登程,而事實上,卻借著半邊臉頰讓衣袖遮住之際,向楚卿姑娘匆匆傳音道:「老弟是不是單劍飛那小子,只有咱們倆心裡明白,此地並非說話之所,離開這兒再談,眼前這批傢伙都不是好東西。」 楚卿姑娘眼皮一眨道:「且慢!」 黃衣申象玉微微一愣,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楚卿姑娘故作不解地大聲問道:「你說什麼?等離開這兒後再談?眼前這批傢伙都不是好東西?」眼光一溜魯山三煞和驚雷手等人,驚訝地大聲接下去問道:「眼前這批傢伙——你是指他們麼?」 魯山三煞、驚雷手,以及那些天魔教徒們,一個個意外得凶睛暴睜,滿含疑怒地向黃衣申象玉瞪視著。 黃衣申象玉做夢也沒有想到對方會來這一手,臉孔一紅,大喝道:「這小子準是瘋啦!」 一個箭步,並指如戟,閃電般朝楚卿姑娘喉間啞穴點來。 楚卿姑娘叱道:「滾!」身軀略偏,反手一托一送,黃衣申象玉不虞有變,一個踉蹌,直給打出五六步,方始勉強穩住身形。 這一著,頓時把在場所有的人都給瞧呆了。 黃衣申象玉身子一轉,面對驚雷手,手指著楚卿姑娘,氣得臉色煞白,哇哇怪叫道:「這,這——」 驚雷手有如泥塑木彫一般,半晌回不出話來。 楚卿姑娘雙肩依然下垂,旋身在十數張布滿駭異表情的面孔上緩緩掃了一圈,淡淡笑道:「本俠肩井被點,一點不假,不過本俠只要被人激怒,便能憑一股突發之氣將遭點之穴臨時沖開,如有人不信,不妨再過來試試!」 這種鬼話,自然無人肯信,驚雷手回過神來,正待躍身上前之際,黃衣申象玉早已搶著奔過來,大喝道:「倒要看你究竟有多大能耐!」 楚卿姑娘容得對方欺近,雙肩一晃,一條身軀斜斜拔起,半空中朗聲笑道:「瞧你的出手路數,似是華山弟子,華山門下,值得稱道的是一套金龍劍法,劍派門下沒有一劍,無異盲人騎瞎馬,像你這樣亂撲亂撞的,勝了你也不算榮耀,還是換個人上來吧——」 使劍成了習慣的人,一旦赤手空拳攻敵,的確處處不自在,黃衣申象玉經楚卿姑娘一語道著短處,益發羞怒難當,一聲吼喝,緊追著楚卿姑娘下降的身形,捨命再度撲將過來! 楚卿姑娘微微一笑,不招不架,腳下一錯,又往他處滑開,衣角飄飄,有如一隻翩翩玉蝶,雖然身形始終在三丈方圓之內打轉,黃衣申象玉東攔西兜,竟連衣邊也無法碰著。 那名來自天魔總壇,似為總壇香主身份的藍袍中年人,眼看情形不對,於馬背上扭過頭去,不知向魯山三煞低低說了幾句什麼話,三煞同時點頭,那名藍袍香主回過頭來轉向鬥場中高聲叫道:「拿這小子是本教的責任,申少俠請退下。」 黃衣申象玉巴不得就此下臺,聞言立即跳去一邊,搭訕著嘿嘿冷笑道:「若不是為了要捉活口——」 楚卿姑娘腳下一停,嗤之以鼻道:「這就叫做皮厚!」 三煞分自馬背縱起,從三個不同方向落地,成三角形將楚卿姑娘圍在核心,醜煞任見歐陰聲發話道:「瞧你天真未泯,一副孩子氣,老夫兄弟三人再度出山,第一次殺戒實不願開在你這個小娃兒身上,如你小子還知道天高地厚的話——」 楚卿姑娘仰臉四顧道:「這是誰在說話?西西沙沙的全是鼻音?難道鼻孔眼兒太大,說起話來有點漏氣不成?」 醜煞任見歐,一張臉孔可謂集醜之大成,而其中最難看的便是一隻朝天塌鼻。此公一生別無它忌,就忌諱這麼一點點,不希望有人提到他的鼻子。 楚卿姑娘這番嘲弄,正好觸著醜煞的痛處。 但見醜煞雙睛露芒,蟲蛀玉米似的一排上牙往外一齜,腰一弓,五指如爪,突向楚卿姑娘嗖的一聲當胸抓來。 來勢之疾,無與倫比,饒得楚卿姑娘早有戒備,依然只差一點兒就給抓著。楚卿姑娘衣袖一揮一面格拒,一面急急閃身斜退。但是,人的名字,樹的影子,魯山三煞乃當年豫魯道上的三個天王煞星,豈是一般浪得虛名之輩可比?楚卿姑娘應變得快,他那廂攻得更快。 楚卿姑娘身形尚未立穩,醜煞第二招已經循跡抓至。 如影隨形,迅逾閃電追風。楚卿姑娘臉色一變,衣袖抖處,玉掌如刀,借左掌「大鵬展翅」之勢。腰一擰,右掌一招「暴浪怒潮」,迎著醜煞攻來的肘腕,向上斜斜奮力削去。 這一招,說快夠快,說狠也夠狠的了,醜煞不愧為一代黑道高手,雖在怒恨交並之下,卻無輕敵之意,驚雷手聲稱已點中對方肩井穴,結果證明受騙,從這一點,醜煞即已深知對方年事雖輕,一身造詣卻不可忽視,這時醜煞一見楚卿姑娘出手手法,便曉得硬來不得,右掌一沉,化指為掌,變抓為拍,於頃刻間招由「五丁拘魂」改作「迴光返照」,對準楚卿姑娘切去的掌沿一掌拍下。 兩下接實,醜煞僅身軀晃了晃,楚卿姑娘卻給震出一步多。 楚卿姑娘叱喝一聲:「照打!」 衣袖一揮,似有暗器打出,醜煞腳下一滑,低頭急避,不意楚卿姑娘竟是用的聲東擊西法,她見醜煞上當,身軀一擰,滴溜溜盤旋而上,左掌一揚,猛朝醜煞傾側著的右肩斬落。 雙方出手,其變化和速度之快,均屬罕見,但是,江湖經驗老到的醜煞,在心計方面,卻輸了玲瓏刁鑽的楚卿姑娘一著。 這時的醜煞,要閃避已然不及,急切間真氣急提,只有咬牙抗肩硬接。楚卿姑娘一掌砍實,雖然掌沿微微發麻,而醜煞吃的苦頭可就大了,身子一歪,向前絆出好幾步,再抬起頭來時,一張醜臉已漲成一片烏紫,從右臂垂掛的情形看上去,右肩經脈,顯然已受了重創。 醜煞雖受重創,不但沒有退卻之意,這時反而益形瘋狂地撲將過來,一條右臂橫掄豎打,只攻不守,每一出手,都是拼著玉石俱焚的亡命招式,楚卿姑娘哪裡肯與這等人同歸於盡?雙眉微蹙,只有閃避。 醜煞受創的是一條右臂,進攻的速度絲毫末受影響,楚卿姑娘心存顧忌,一念之差,機先盡失,一時間,竟連還手的機會都找不著了;尚幸另外的「獨臂擎天煞」包波和「獨眼毒龍煞」司徒干雲,二人始終沒有出手聯攻,二人只遙採罩合之勢,楚卿姑娘退向那一邊,他們便跟去那一邊,用意似乎只是不讓楚卿姑娘逃脫,不過,就這樣也夠楚卿姑娘頭疼的了。 這段時期中,那名滿臉橫肉的馬車伕,神情相當特別,他箕踞車座上,兩眼盯向鬥場中,隨著閃動的人影而轉移,先還在緊張中透著一股悸色,而這時,悸色全消,僅僅剩下緊張神情了。 看他那副摸樣,就好像雙方如有一方遇險,他還準備出手搶似救的,由於大家的眼光都集中在激戰的醜煞和楚卿姑娘身上,所以誰也沒有去留心他,這時,他見楚卿姑娘形勢益窘,一隻右手,不期然緩緩地探向衣底腰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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