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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黑手天王抬頭朝五劍望了一眼,陰惻惻地笑道:「真的一個一個來麼?不嫌麻煩?」

  五劍怒喝道:「朋友,你是客人,請進招!」

  黑手天王跨上一步,陰笑道:「主人也做不多久了,還是你先請吧。」

  五劍怒喝道:「有僭了!」當下也就不再客氣了,右掌護胸,左手駢食中兩指,以金龍劍訣中的金龍戲珠一招,欺身猛點黑手天王雙睛。

  黑手天王全身挺立不動,待得五劍近身,右掌輕輕一場,便向五劍肘部切去,五劍悶在心頭好幾天的怨氣,不禁突然翻湧,也不顧自身安危,冷笑一聲,變點為拍,一支左掌,硬生生地向黑手天王的右掌拍去。

  黑手天王先是一愕,旋即冷笑一聲「找死」,右掌一偏,和五劍左掌迎個正著。

  黑手天王以掌法見長,五劍棄劍用掌,已是不智,何況以自己左掌對人家右掌,那能討得了好?

  當下只聽得一聲悶響,黑手天王微退半步,五劍臉色一慘,一條左臂業已倏然垂下,身驅同時震出三四步,搖搖欲墜。

  二劍一個箭步,上前一把將五劍托住,扶到大廳一角,幫五劍盤膝坐下,然後急速地返回自己原位。

  等二劍歸位,四劍符義又已和黑手天王交上手了,二劍向鬥場中的四劍看了一眼,臉色頓然大變,他向一劍低聲怨道:「老五老四他們發了瘋麼?」

  原來四劍符義又是一雙空手,大廳樑柱,雙劍並插。

  二劍話音方歇,鬥場上又是一陣裂帛般地大響,裂帛聲過,黑手天王狂笑之聲隨起,四劍青著臉,喉骨一聳,彷彿嚥下一口什麼東西,然後搖晃著走向一旁盤膝坐下。二劍施敬一咬牙,飄身攔在三劍之前,亮出左手金龍劍,右手手指一靠劍身,朗聲道:「天地幫的香主,果然名不虛傳,我們老四老五算是自討苦吃。施老二臉皮厚,心眼兒小,會什麼要什麼,香主如再贏得施老二手中一柄劍,施老二別無所長,甘願隨劍而亡。」

  黑手天王朝二劍手中的金龍劍望了一眼,臉上笑容立斂,華山金龍劍果然特別,劍身狹而長,色呈銀白,但閃動間卻有金光蕩漾,黑手天王是個識貨的,這時不由得暗忖道:「有了這樣的名劍,劍法當然是錯不了,僥倖之至,假如四劍五劍像二劍這樣老練,一上來便以寶劍應付我,事情有沒有如此順利還真難預料呢。」

  黑手天王心裡在尋思不已,表面上卻是聲色不動,等二劍交待完畢,立即大笑道:「哪一個上來都是一樣,用什麼也是一樣,只是時間長短問題,貴派的命運只有一個結論:金龍劍折,華山人亡!」

  這時,一旁的伏虎尊者看得手癢心癢,他見黑手天王已經毫不費力地連勝兩場,生怕好事給黑手天王一人做盡,連忙搶上前來,哈哈笑道:「蕭兄,賞我和尚一場如何?」

  黑手天王豆睛微轉,陰笑一聲,點頭退下。他似乎因為尚未見華山掌門人現身,而有意保留著精力,伏虎尊者好像怕黑手天王會反悔似的,迫不及待地衝前一步,拍手笑道:「來來來,死在和尚手裡值得,等會兒洒家順便為你們全體做場法事也就是了。」

  二劍揚聲笑道:「堂堂衡山一派的尊者。素受武林同道敬仰,偏為了一些入地獄的骯髒事兒擠在人家裙下做什麼香主臭主的,要是我施老二,早在臉上罩上黑紗了,虧你頒有臉穿著僧袍說話!哈——哈哈。」

  伏虎尊者狂吼一聲,以如來七式中的一招「我佛如來」,雙掌一推一合,一股勁風宜向二劍當胸撞去。如來七式,為衡山派威鎮武林的絕學,伏虎尊者為衡山派原先之五大名手之佼佼者,其在如來七式上的造詣,可想而知。這一招「我佛如來」拍出,掌風虎虎,聲勢確是驚人。同時,就在這種情況之下,也顯出了另一派絕學的精奧,只見二劍長笑一聲,身形迎風而起,劍光打閃,恍若經天長虹,直向伏虎尊者當頭撲下。

  伏虎尊者,橫身滑步,如來第二式「閑指瑤池」,右臂一揮,左掌蹈隙直切二劍騰起於半空的下盤,二劍一聲清嘯,劍虛空一點,整個身驅已借一點之勢,凌空翻向伏虎尊者身後。

  這真是一場龍爭虎鬥,一個掌力渾厚,一個劍招奇詭,掌和劍,分別代表著兩大名派的絕學,只要任何一方疑神大意不是腰斷骨折,便是利刃穿胸!兩人鬥到緊急之處,活似一架轉動著的風車,二劍是車葉,伏虎尊者是身軸,轉過來,再轉過去——就這樣,約有盞茶光景,劍影中突然閃過一點銀星,只聽得二劍怒喝一聲「賊禿無恥」,血光飛濺,二人迅即兩個分開。

  二劍的左耳,鮮血點點滴滴,伏虎尊者的右耳卻已不翼而飛,鮮紅迸流。染得那襲淺灰僧袍,有如一件半面大紅袈裟。

  原來伏虎尊者吃虧在體大身肥,又因酒色過度,如來七式雖然威力絕倫,他本身卻因精力耗損太多,不比以輕靈見長的金龍劍法較能持久,數十回合後,掌力遞減,身形也轉呆滯,此消彼長,機先一失,金龍劍法更是得勢。剎那間,伏虎尊者被整個圈進了二劍的劍影,伏虎尊者左支右絀,逐漸落向下風,伏虎尊者是個兇暴成性的人,他見黑手天王輕易地連勝兩場,他自己剛開始便弄得灰頭土臉,心中發急,再也顧不得什麼武林常規,不聲不響地打出了一個舍利子,舍利子是衡山派特有的暗器,為純鋼製造,顆粒雖然不大,份量卻是不輕,因為體積小,份量重,所以發將出來,快而無聲,如被打中,直可透皮入肉。

  二劍本可一劍刺中伏虎尊者的右肩而大獲全勝,就因為閃避此一暗襲,失了準頭,劍尖上挑,只將伏虎尊者的一隻右耳割飛,同時,他自己也被舍利子擦破耳皮,受了微傷。

  伏虎尊者一生從沒有像今天這樣當眾吃過大虧,又加以自己是賴偷襲解的圍,在場全是一流名手,就是二劍沒有那一喝,誰的心裡還不明白?

  伏虎尊者在羞怒攻心之下,僅側目約略掃視了一下右肩,血,紅得像火,火,燒上了心頭。只見他狂吼一聲,再度向二劍猛撲過去——

  就在這個時候,鐘聲又響了。

  一下,又一下,緊而急——共記五響。在華山派來說,白天的警鐘連敲五響,那已是最高的數字了。

  這時,連在地上打坐調息的四劍五劍,全都抬頭睜開眼皮,眼中流露出一種驚疑之色。本擬揮劍而起的二劍施敬,微噫一聲,飄忽抽身急退,伏虎尊者因不明鐘聲所代表的意義,又在狂怒失神之際,怪吼連連,仍然揮掌步步逼近。倒是黑手天王機警,霍地縱身而起,一躍追及伏虎尊者,伸手一拍伏虎尊者左肩沉聲喝道:「朱香主且慢。可能是總教練來了。」

  這一喝有如一盆當頭涼水,伏虎尊者的神志。立即全部清醒過來。黑手天王順手一扯伏虎尊者袍角,二人默默地退向階前一角,一二三劍,互相一遞眼色,三人同時閃身遮在四劍五劍的面前。

  就在這個時候,議事廳通向靈園的右側門突然無風自啟,門啟處,一位風華絕世的麗人當門而立。

  只見他,雲臂高擁。蛾眉淡掃,懸膽秀鼻,菱形薄脣,酒渦漾腮,身穿淡紫它裝,步步生花地,嬝娜款步而入,英挺中透著幾分嫵媚,嫵媚中隱藏著一股肅然神威——麗人身後,隨著兩個青衣小婢,一婢手執淡紫細娟金龍旗,一婢平端一柄紫霞氤氳的長劍。

  麗人進廳,一二三劍全是彎腰一躬,黑手天王神情錯愕,伏虎尊者的眼光發宜,一動不動、就在華山掌門人梅男出現於議事大廳的同時,金龍宮大門的屋脊上,突然揚起一陣恍若裊啼獍嚎,尖酸淒厲的怪笑之聲,怪笑聲中,一個有如裂帛般的刺耳聲音大笑著說道:「娃兒,我們到的不算太遲,這一程可累了你啦。」

  語音未斷,院中已經並肩飛落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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