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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司馬玉龍沉吟有頃,忽然抬頭道:「那麼,聞人女俠為什麼到北邙來?」

  聞人鳳道:「這是我個人的一種愚昧見解,假如司馬玉龍掌傷家兄是為了大乘神經,無論是否受北邙蠱惑,均有來北邙探個究竟的必要。因為家兄手上失落的是上半部,下半部的下落是個很緊要的關鍵,假如北邙的下半部仍然完好如故的話,那麼,無論怎麼說,北邙派也脫不了干係!」

  司馬玉龍雙目光華突問,大聲道:「照聞人女俠這樣說,北邙的下半部神經業已遺失,這事又應作何解釋?」

  聞人鳳輕嘆一聲道:「這就難於解釋了。」

  司馬玉龍心中暗佩道:「此女年紀輕輕,居然有著和師叔玄清道長相同的見解,真比我司馬玉龍強多了。」

  司馬玉龍心裡想著,嘴裡又道:「聞人女俠有無其他想法?」

  聞人鳳見問,鳳眸微轉,一霎時,眼中冷光暴射,挺身湊上桌前,低聲急急地問道:「余兄以為——?」

  司馬玉龍點點頭。

  聞人鳳搖搖頭,垂下眼皮,自語地道:「假如說北邙派遺失下半部神經是個謊言,這實在是太不可能了。——北邙派歷史悠久,武學精純,天龍老人正直無私,譽滿關內外,為武林黑白兩道所共仰,即令大乘神經是本紫府仙書,他也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來。」

  司馬玉龍實是故意以言相試,如今見聞人鳳是非分明,判斷正確,心中甚為寬慰。知道這次冤屍事件只要在理論上能令對方折服,如能找得一點事證,決不難化干戈為玉帛。

  聞人鳳見司馬玉龍點頭,以無言來讚許她的見解,心下也很高興,這時趁興道:「現在輪到余兄抒發高見了吧?」

  司馬玉龍肅容點點頭道:「在下的意見只是一連串的幾個問題,聞人女俠——」

  聞人鳳突然岔口嗔道:「你這人——開口一聲女俠,閉口一聲女俠,彷彿硬要逼出人家喊你一聲『少俠』似的。」

  說到這忽又掩口笑道:「余少俠,是這個意思麼?」

  司馬玉龍赧然一笑,連忙改口道:「這一連串幾個問題,只要鳳妹能夠全部予以解答,毋須愚兄再為敝友司馬玉龍辯護,鳳妹當知故友司馬玉龍也是受害人之一!」

  聞人鳳面露訝異之色道:「什麼,司馬玉龍也是受害人之一?」

  司馬玉龍輕嘆一聲道:「鳳妹想想看,令兄大智僧與敝友司馬玉龍均為衡山武當兩派二代弟子,雖說二人各得師門絕學,成就一身不凡藝業,但他們兩位,一位是長守木魚青燈,甚少涉足塵世,一位是初履江湖,行道未久,二人之間,往日無仇,近日無怨,如非事出重大誤會,何至違爾便起衝突?」

  聞人鳳沉吟了一下,抬頭茫然地問道:「二人因何事而起誤會,仁哥定知其詳了?」

  司馬玉龍點點頭,目注對方,猶疑了一下,然後毅然地道:「貪嗔痴欲——為佛門大戒,想來鳳妹是知道了。那一夜,據敝友司馬玉龍言及他遇上令兄時,令兄當時正犯了佛家八大戒之一的——也就為了這個原因,敝友激起了一時的氣血之勇,以致造成令人異常遺憾的不幸。」

  聞人鳳臉色遽變,瞪目怒聲道:「真有這等事?」

  司馬玉龍點點頭,才待繼續述說下去時,聞人鳳早自凳子上立起身來,低聲連罵兩聲該死,轉身便向門外走去。

  司馬玉龍忙喊道:「鳳妹請暫留步。」

  聞人鳳掉轉臉,花容慘淡地道:「你留我作甚?」

  司馬玉龍道:「深更半夜,雪重冰寒,你去哪裡?」

  聞人鳳低頭道:「除了回天山,還有什麼地方好去?」

  司馬玉龍急急地道:「令兄之仇,你就這樣袖手不管了?」

  聞人鳳冷哼一聲道:「自作自受,仇從何來?」

  司馬玉龍大聲道:「假如我余仁有意為司馬玉龍脫罪,故意將令兄說得一文不值,難道你也就這樣相信了麼?」

  聞人鳳臉上頓時露出一種異樣神色,捫臉問道:「你,你剛纔說的——是謊話?」

  司馬玉龍皺眉道:「你先回來坐下好不好?」

  聞人鳳迷惘地重新回到桌邊坐下。

  坐定之後,她朝司馬玉龍望著,一臉疑惑。

  司馬玉龍懇切地道:「鳳妹,我的年齡雖不算大,但你比我更年輕,所以我敢冒昧地說一句,像你這種急躁脾氣,如欲隻身行走險惡萬端的江湖,實在太不相宜了。」

  聞人鳳朝司馬玉龍又望了一眼,感激地點了點頭。

  司馬玉龍嘆了口氣,又道:「假如我真是為了敝友司馬玉龍脫罪而將令兄故意說成那樣,我的目的既達,決無坦率自白之理,鳳妹是個冰雪聰明的人,不用我再解釋,自然會明白個中道理。我之所以這樣反證,只不過想讓鳳妹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人言不可盡信,凡事均應耐心探求真象。」

  聞人鳳仰臉戚然地道:「聞人鳳感激仁哥美意,但仁哥如不能將家兄那夜的行為予以適當解釋的話,聞人鳳別的什麼話也不想再聽下去了。」

  司馬玉龍雙手按緊桌面,引頸反問道:「鳳妹,我問你,一個在內功修為上已有些許成就的人,一旦眼光突然痴直,武功消失而不自知,這是何故?」

  聞人鳳脫口答道:「莫非藥物中毒?」

  司馬玉龍驀然一拍雙手,失聲道:「對了,對了。」

  聞人鳳訝然望著司馬玉龍,神情似甚不解。

  司馬玉龍接著便將他在新州附近遭人逗引而發現大智僧,以及大智僧神態反常的種種,推說係自司馬玉龍本人處聽來,重新向聞人鳳說了一遍。

  最後,他總結道:「鳳妹,令兄既已遭他人暗算在先,他又何能對他失去理智後的行為負責?」

  聞人鳳默然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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