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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富國侯皺眉說道:「真是奇事,我們大家全系面林而立,怎麼會連林中有人偷窺,都沒有發覺呢?」

  就在這時候,獵犬黑太保突然一聲低吼,接著向林中躍去。

  智男失聲一啊,頓足道:「完啦!」

  美髯公注目道:「什麼事完了?」

  智男苦笑著說道:「我們這位煞相,這一去再也不會回頭的啦!」

  美髯公愕然道:「怎麼呢?」

  智男至此不再隱瞞,乃將前後經過,全部說出。只是礙著霹靂子在場,他沒說通知鹽莊夥計買藥的是誰,僅含混地說成一個「可疑的漢子」。

  眾人聽了,半晌無言,誰也沒有想到,盜取三王寶藏者,原來就是煞相雷定遠?

  神偷高樂仁喃喃說道:「要從那一頭過來多好!」

  智男帶著愧意歎了口氣道:「可是誰又知道天下竟有這等巧事呢!要是……你老兒……再過去……不就……不就……唉!」

  富國侯點點頭道:「沒有關係,這樣也好,事情一旦明朗化,總還好辦,從此以後,我們總算不用再疑神疑鬼地瞎摸索了!」

  第二天,眾人正在大廳中商議著,如何趁那位煞相絕學未成之前,設法加以兜捕之際,後院三房中一名丫頭,忽然跌跌撞撞奔了進來道:「啟稟老爺,娘娘……恐怕……」

  霹靂子臉色一變,厲聲喝道:「說清楚些!」

  那丫頭雙膝一軟,牙齒打戰道:「恐怕……恐怕……」

  霹靂子厲聲又喝道:「姑娘在不在?」

  那丫頭語不成聲道:「姑娘……也,也……恐怕……」

  霹靂子大喝一聲:「氣死我也!」一拳捶向案桌。一張檀木桌子,應手四分五裂,跟著身形一長,如飛出廳而去!

  公侯互望一眼,神色黯然,同時輕歎道:「又一個完啦!」

  辛維正顧不得講究禮節,排眾沖去公侯面前,雙膝下跪,惶聲請求道:「願兩位救救我師伯!」

  美髯公伸手挽起,深深一歎道:「遲了,孩子,這就是你的大師伯,武林中再無第二人。剛才假使我們出手攔阻,那只是叫他馬上死在這裡,你有沒有想想,要不是為了他這種火爆脾氣,你師父當年又何必自我犧牲?」

  辛維正心中一酸,抱頭痛哭失聲。

  富國侯朝胡曹兩小一招手道:「你兩個過來勸勸他!」

  刀尉佟宗義、劍尉謝奕方不約而同雙雙離座,搶在胡曹二人前面走到辛維正身邊。

  刀尉佟宗義屈下一膝,訥訥道:「三弟,我想,也許是你大師兄和二師兄錯了。」

  在座之人,除了公侯、智男、神偷等少數幾位,全都大感意外,原來這三兄弟均是降魔門下。

  富國侯緩緩抬起頭來,趁此機會,將降魔子當年忍辱全義的經過,沉聲道出。刻下在座的雖然只有二十多人,但已不啻是向整個武林宣佈了。眾人聽完,嗟歎之餘,無不為降魔子當年這種忘我襟懷深深肅然起敬!

  最激動而又深疚於心的,當然還是佟謝二兄弟。

  劍尉謝奕方跪在辛維正面前,含淚顫聲道:「三弟,我們不想求得師父他老人家原諒,因為我們已不配做他老人家的徒弟,我們現在只想求求三弟,允許你大師兄和二師兄,收回在廬山大林寺所說的那番話,今生今世,決不相忘……」

  辛維正拭淨眼角,分別將兩位師兄扶起道:「大哥和二哥過去的誤解,原在師父意料之中,他老人家不會怪你們的,小弟也一樣。」

  就在這時候,一片衰嚎之聲忽自內堡隱隱傳來。公侯之預言,果然沒錯,五爵人物中,又去了一位霹靂子!

  霹靂子的喪事料理完畢後,「小」、「閑」兩男因各折一臂,意志消沉,首先請求離去。

  接著離去的,是「好大伯」和「墨手伯」。

  「墨手伯」和「好大伯」為何要這樣急著求去呢?原來兩人於私底下,分別接獲一封密函。

  好大伯接獲的密函,內中這樣寫著:「天平吾兄:天假名器,有德者居之。自三王背世,三王之武學,不啻已成武林公物,弟之無意發現,實乃天意也,天予不取,必有災孽,弟豈敢違天哉!茲今弟擬本天命所歸,倡組『三絕幫』,設幫主一至數人共研拳、刀、劍三大絕學,吾兄學究天人,素為海內所重,昔日三王僅以伯爵相與,實不無長材短量之嫌;今弟組幫伊始,百事待舉,謹虛幫主一席以待,吾兄其曷來乎?小弟雷定遠頓首百拜。」

  墨手伯接獲的一函則是這樣寫著:「中宇兄台鑒:俗雲:窮通不由人,富貴在天,誠不我欺也。弟本僂夫一個,自幼出身貧寒,對金銀財寶之追求,自較常人為甚;惟限於識別能力,對上代以上之古器,向無所知,茲今天假弟手,于廬山發現三王昔日之寶藏,誠可謂琳琅滿目,美不勝收;相信雖以富國老兒之富,亦不足以敵萬一也。所惜者以小弟之鄙陋,面對漢璧隋珠,竟難作玉石魚目之分。吾兄雅士,收藏亦豐,今弟欲憑三王武學籌組新幫,如願屈就新幫護法一職,上述三王財寶,當與吾兄共用,弟雷定遠敬書。」

  二人接獲密函,全都秘而不宣。第二天分別借著訪查賊人去向的理由,辭別公侯,離堡而去!

  又隔了兩三天,「奸男」楊若善,「絕男」祁毋厚,「驢男」獨孤陽,亦以相同之理由,同時離開金湯堡。

  至此,「十三男」只剩下「仁」「義」「智」「勇」「潘」「鄧」「哄」等「七男」了!

  辛維正冷眼旁觀,知道似此下去,終必有曲終人散的一天,乃將大師兄和二師兄喊去一邊,低低商議道:「俗語說得好:『求人不如求己。』姓雷的與我六甲一門,有著不共戴天之雙重仇恨,將來殲滅此賊,主要的還是要靠我們三兄弟。惟以今天之形勢看來,我等似已日陷孤獨之境。故小弟以為,趁公侯尚在堡中,兩兄不如退返武功山,將恩師他老人家接來此地:一方面主持內務,一方面補授兩兄新悟之本門絕學六甲靈飛掌!不知兩兄以為然否?」

  佟謝兩人,早具回山請罪之心,只是缺乏勇氣,遲遲不敢提起,現經小師弟這麼一鼓勵,自是求之不得。於是兩人秘密回過公侯,當日起程返山而去!

  轉瞬之間,年關迫近。

  公侯見留下「卿」「尉」兩級人物,亦無大用,故在年前數天,均予遣散。

  三卿一個不缺。

  七尉除去「刀」「劍」兩尉,以及死去的「屠尉」和「棍尉」,實際剩下的,也只有「筆尉」朱家椽、「掌尉」邱蓬飛,以及那位「惡尉」蔡大娘等三尉!

  副榜人物去後,「河東伯」奚之為吞吞吐吐,亦以老妻為由,要求返家過了年再來。

  公侯一氣之下,乾脆宣佈道:「要走都走吧!」

  於是,五男中又走了「潘」「鄧」「哄」「義」。四男前三人系自願離去,「義男」徐勉之則接得老母病危的消息,不得不走!

  這樣一來,留在堡中過年的,便只有一公、一侯、糊塗伯,以及仁、勇、智三男等六人了。

  想當初,浩浩藹藹,冠蓋雲集,三十三名正副兩榜人物,只缺一名降魔子,再加上各人之隨從,總數不下千餘眾。曾幾何時,風流雲散,竟寥寥落落,淒淒清清地只剩了五六人!撫今思昔,令人好不感慨。

  年節在對酒無歡中冷落過去。年初五,降魔子在兩徒衛護下抵達。

  以公侯之尊,俱都親自迎出堡外。相對執手,備道久違,欽敬之情,溢於言表。

  降魔子入堡,首先奔赴師兄靈前,含淚拈香,再拜起誓,難言今後將苟保殘軀,盡心督率三徒,力圖生擒姦夫淫婦,剜心掏祭,以慰師兄在天之靈。

  由於那位煞相一去音信杳然,三天后,降魔子與智男計議守株以待,已非良策,不若各返故居,俟敵已消沉,然後視敵動靜,再謀應付之道;在此期間,各派門人弟子,潛赴扛湖各處,暗中加以監察;彼此之間,經常保持聯繫,以備必要時,馬上司以將力量集合起來。

  公侯稱善。於是,公侯以下,各留信物與聯絡之暗語,相繼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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