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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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酆都雙鬼王勾魂使者和鐵面閻羅於髒叟倒地後,雙雙奔了過去,俯身對髒叟面部清了清,愕然低叫道:「是髒叟古笑塵!」 風雲幫主冷冷一笑,忽然轉臉向章大器悅容道:「章總監,你怎麼看出來的呢?」 那位樂得淚水直流的洛陽巧匠,一面拭眼,一面大笑著道:「老漢對武林中事雖然一竅不通,但這廝以木匠自居,對木材砍伐外行,卻瞞不了老漢去!」說完,又是一陣大笑。武維之這才恍然大悟,髒叟擔心製材要出毛病,想不到伐木時即已露出破綻。這時,他對那個爛眼巧匠簡直恨得咬牙切齒,兩眼冒火!可是,當他瞥及遠處那幾座繞有鐵網的帳篷,他終於忍下來了。 紅衣小靈狐適時趕至,手上提著一隻沉甸甸的布袋。風雲幫主含笑一指,向巧匠說道:「五十兩,賞你喝酒!」 巧匠伸出的雙手,因興奮過度而微微顫抖,銀袋一沉,幾乎沒接住。武維之暗暗咬牙道:「喝酒?也許來世有望!」 風雲幫主目送雙鬼王將穴道被點的髒叟押遠,又轉過臉來向巧匠笑問道:「你說退敵之計很簡單,究竟簡單到什麼程度!」 那位爛眼巧匠左不是,右也不是,好不容易將那袋銀子放好。這才騰出一隻手來,在空中先比了個四方形,又比了砍劈之勢,然後談笑道:「這個,幫主懂嗎?」 風雲幫主指指遠處帳篷,未及開口,巧匠已然大笑著接下去道:「對!完全對!就是這樣,刀劍是現成的,牢籠則包在老漢身上,一夜交貨。明天,請他們一個個坐在牢籠中,外架刀劍,幫主們可以相機行事。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拿人質要挾!」 武維之心頭一涼,恨恨暗罵道:「這廝好毒啊!」 風雲幫主向老魔女點點頭,笑道:「這一計雖不新鮮,但也還虧他想得出來。這在我們,可說是一種老套;不過,除此而外,我看也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可資採行了。」老魔女點頭未置可否。 巧匠爛眼一眨,忽向小靈狐低聲道:「老漢剛才的要求,大姑轉達了沒有?」 小靈狐又向風雲幫主望去。風雲幫主點頭道:「這些苦力來自四面八方,為數又多,要清查也沒有那麼多時間──顧慮的也是,去傳司馬兄弟來吧!」 小靈狐銜命離去。不一會,領來那兩位曾一度以「金判」和「一品簫」身份出現的司馬兄弟──「龍劍」司馬正、「虎劍」司馬奇。現下的這兩位司馬兄弟,雖仍分別穿著藍、白兩色長衣,唯臉上面紗已經除去。兩張臉形相同的英俊面龐上,滿佈著落寞的蒼白和憂鬱。 二人應召來到,向風雲幫主雙雙一躬,垂首不語。風雲幫主緩緩伸手自懷中取出一隻錦盒,從裡面倒出兩顆粉紅色的藥丸,交給小靈狐。小靈狐接過,轉遞給二人手中。二人一聲不響,送入口內吞下。服藥後的司馬兄弟,不消片刻,臉色即轉紅潤,雙目中也同時有了光彩。 風雲幫主手朝巧匠一指,向二人吩咐道:「你們兩個從現在起,須跟著這位章總監不可片刻稍離,全力維護這位章總監的安全。明天這時候,本座自會差人將解藥送上。」兩兄弟朝巧匠望了一眼,沒有開口。 巧匠向風雲幫主遲疑地眨著爛眼道:「這兩位的本領很好,是嗎?」 風雲幫主忍不住笑了起來道:「章總監,說句您不生氣的話,若非您對本幫有著如許功勞,就是要您為他們二位倒倒茶水,他們兩位恐怕還不願意呢?」 巧匠一哦,朝兩兄弟打量了好幾眼,忽又搖頭道:「英俊的確英俊,別的長處,唔……」司馬兄弟臉孔微紅,兩對精目中,同時射出一股怒意。風雲幫主輕輕一咳,兩兄弟立即合目垂首。 風雲幫主轉向巧匠嗔責道:「章總監,少說兩句好不好?您又不是武林中人,再解釋詳細些,您也不清楚。現在不妨告訴您,本幫除了太上護法;太上幫主及本幫主而外,就數他們兩位武功高──這樣可放心了吧?」 巧匠一呆,忙向司馬兄弟打躬道:「啊啊!冒犯!冒犯!」 這時的鳳劍司馬湘雲,早借著巡察工程情況,而漫步走來石工群中。此刻,鳳劍正好打武維之身旁經過,她雖然低著頭,但武維之比她所處地勢較低,因而他看到有兩顆晶瑩淚珠,正在鳳劍明眸中閃閃滾動。 *** 第二天,一封由三老具名的戰書,遞達仇池風雲幫臨時總壇中。 第三天,仇池峰下,隴西大草原上,排開了兩道驚心動魄的陣勢。 東邊:天、地、人三老,一字盤膝排坐;稍後一排,中坐鬚眉皆白的天山白眉叟,上首坐著少林眾悟大師,下首坐著武當一心道人。眾悟大師身後,站著的是少林「黃衣八老」;一心道人身後,站著的是武當「玄鶴九子」。 中間,天山白眉叟余桑身後,站著的則是一位面如滿月的青衣文士和一位柳眉鳳目的俊秀少年;二人均是青衫方巾,腰懸長劍,風采照人。再往後,成半月式圍列著的,則是當今各派知名高手,總數約三十名上下。 西邊:陣容更壯,陣勢也異常奇特。最前面,一字排開的竟是四座約五尺見方,以兒臂粗細之檜木樁釘成的柵籠;中間的兩籠,各囚二人。上首籠中,囚的是「武林雙英」:金判、一品簫!下首籠中,囚的則是「大名雙怪」:黑無常、白無常! 金判、一品簫隔壁,南邊一籠,囚的是雪娘歐陽皓珠。黑白無常隔壁、北邊一籠,囚的則是丐幫幫主「髒叟」古笑塵。四座柵籠中所囚著的六個人,均是一式盤膝垂首而坐,各人重要穴道,顯已分別受制。四座柵籠,比肩並置。四座柵籠後面,十二名錦衣壯漢執劍而立,十二支寶劍均長三尺有餘;兩支一組,分由柵籠中交叉探入籠內,劍尖緊抵六人背心。 四座柵籠之後,是一張僅有三個座位的塔形木椅。居中坐著的,是秋波盈盈、儀態萬千、一身天青短打、外罩龍風披風的風雲幫主彩鳳陰少華。上下首,分別坐著徐娘半老、風騷不減的「太上幫主」玉門之狐,以及那位瘦小醜惡的「太上護法」鬼愁谷主。 鬼愁谷主身後,站著一式紫衣的「十三紫燕」。玉門之狐身後,站的則是「小靈狐」曹瑤姬、「鳳劍」司馬湘雲。風雲幫主身後僅站著一人。這人你道是誰?說來可能誰也不信,竟是那位有「賽魯班」之稱,對武功一道卻完全外行的洛陽巧匠章大器! 巧匠章大器身後,二人按劍而立。那二位一衣藍、一衣白,臉部不帶一絲表情,三天來一直以巧匠安全為己責的英俊劍手,正是「龍劍」司馬正、「虎劍」司馬奇兄弟。 塔形木椅兩側,另成八字形向左右排開著兩行人物。向左,順序是:「禿龍」尚一絕、「黃衫客」黃吟秋、「要命郎中」崔魂。雙鬼王「勾魂使者」和「鐵面閻羅」,以及六七名面目較為陌生的各壇香主。 向右,順序是:以前虎壇的四十八名銀衣弟子以及十三名金鷹副手。銀衣弟子各銀笛一支,金鷹副手則一律手橫金背鬼頭砍山刀。刀光笛影,一個個凝神注目,生氣虎虎。 兩陣相距,約三丈左右,而在人數上,風雲幫這邊足足超過兩倍而有餘。風雲幫這邊除了為數逾百的正規人馬之外,稍遠兩角,尚聚立兩堆為數不下三十的破衣苦力。四座柵籠,便是他們運下山來的。以「蠻牛」姿態投效的武維之,此刻使雜在這群苦力之間。他過去半個月來在工作方面的表現,以及他那兩臂膂力,使他成為這次挑選下山苦力的當然人選。 從峰頂出發,誰應該抬哪座柵籠,沒有明白規定。武維之兩眼直勾勾地,一直望在師父和父親的那座柵籠上;但是,他最後走去的卻是髒叟的一座。因為,他不能也不敢在這最最緊要關頭,讓自己的情感崩潰。他知道,他本人雖不在乎那樣做的必然後果,但是父親,尤其是師父金判,將不會原諒他的。 六人中,在目前能夠知道他是誰的,唯有髒叟。他希望能在下山途中,得到髒叟一點指示,可是他失望了。髒叟僅深深一聲長嘆,便垂下頭,沒再表示什麼。他沒有示意武維之保重,也沒有鼓勵武維之在必要時捨身殉親,甚至對那個破壞大事的洛陽巧匠,也沒顯示仇恨之意 失去希望的人,有時會感覺嘆息均屬多餘。常人如此,英雄也不能例外。 髒叟的悲哀,是可以原諒的,因為擺在眼前的事實太明顯了。雙方實力縱有參差,如能放手相搏,至少,灑出一滴血,會有一滴血的代價;而現在己方六人受困,十二支無情劍控制了一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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