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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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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高的第九層石階中間,那位青年文士也在喃喃低聲自語道:「你總說『為了某種理由,我是不得已。絳仙,請你忍耐,請你相信我』。唉唉!我相信你,也能忍耐,但到何時為止呢?你帶給人們的惡劣印象已經夠多的了,再像這樣繼續下去,別人會像我一樣諒解你嗎?」 青年文士幽嘆未已。殿中兩僧忽然連環游走,將灰衣老人團團圈定,雙雙蓄掌待發。很顯然的,如容兩僧同時攻出這最後一招,灰衣老人勢將不死也要重傷!就在這一髮千鈞的剎那,驀地一聲巨吼!灰衣老人兩臂上下一錯,周身勁風激盪,竟然夾著一團勁氣穿破重圍。眾悟大師長眉一軒,雙目微微一亮。 眾慧僧被震退半步,愕然張目道:「『天慈地悲』?」眾智僧雙目精光微微一閃,立即沉聲喝道:「是的,師弟!我們師兄弟亡羊補牢,也用這一招讓諸位施主們看看少林絕學的威力吧!」 語音甫歇,兩僧同一動作,雙臂上下一錯,左掌擎天,右掌照地。紅衣飄揚,身形起處,雙掌齊翻,上下交激。二道無形氣柱,成十字交斜,猛往灰衣駝背老人如長虹般疾射而至。眾悟大師上身一震,幾乎傾倒。 但見灰衣老人臉色一變,雙掌虛拒,霍地暴退。饒是如此,仍然慢了一步。這招創自六祖淨通的少林絕學端的不同凡響,氣勁所至,灰衣老人雙肩晃得一晃,臉色一青,應勢踣地。 總算灰衣老人功力深厚,人雖失手倒地,雙掌一按地面,竟又翻身掙扎著坐了起來,卻已無法起身。眼光在兩僧臉上匆匆一掃,立即無力地將眼皮垂下。端坐調息,渾然忘我。臉色蒼白異常,脣角卻浮泛出一抹淺淺的笑意。 兩僧遲疑了一下,眾智忽然合掌躬身道:「臥龍先生承讓了!」臉一偏,向眾慧僧沉聲說道:「師弟隨我歸座!」 藍衣人向右護殿黑幔一溜,突然厲聲喝道:「眾智!眾慧──」誰知他快,兩僧更快!喝聲甫出,兩僧身形已起。慧字出口,兩僧業已飛上雲殿。藍衣人目光一寒,向兩僧沉聲說道:「誰吩咐你們歇手的?」 兩僧惶然俯首,正待答辯時,右護殿墨幔後面,突然傳出一個冷冷的聲音道:「不,壇主!兩位鷹主既已升殿,事過境遷,由他去吧!」 藍衣人忙自坐中站起,先揮退兩僧,然後轉向黑幔,躬身道:「敬領太上護法金諭!」 黑幔背後嗯了一聲,接著冷冷向道:「什麼時辰了?」 藍衣人朝殿外望了一眼,躬身道:「午末未初光景。」 黑幔後冷冷地哼了一聲道:「還不來,真是奇怪!」 藍衣人無話可回,只恭敬應道:「是的,很是令人不解。」 黑幔後面接著冷冷說道:「其實他們來不來也無甚緊要,那邊來人中只前排五人小有可觀。如今太極道人已去,這名什麼『臥龍先生』傷亦不輕;且他有言在先,一旦落敗,自願退出圈外。餘下也就只剩下少林一個和尚、天山一個白眉老兒以及丐幫一個老叫化了。這三人本應由你派人一一應付,但老夫看了前兩場,實在不耐。現在你吩咐下面那個什麼『臥龍先生』避去一邊,老朽出來做一次打發了他們吧!」 語冷如冰,傲氣凌人!字音低沉而有力,傳入耳鼓,令人心神俱震。眾人聽了,不禁全都為之一呆──「太上護法」?太上護法是誰? 眾人正在驚駭不置之際,藍衣人已向殿下喝道:「那位『臥龍先生』聽到沒有?」 ▼第十五章 天、地、人三老 灰衣老人經過一陣調息,面色已逐漸好轉。這時緩緩睜開眼皮,點點頭,淡淡一笑,隨自地上從容站起。也不再回到禮席,徑向殿角找了一處地方,再度盤膝坐了下來。 這時候,黑幔前錦衣壯漢忽然兩邊一分,黑幔掀處,一名身穿黑衣、臉垂黑紗、身材奇矮奇瘦的老人負手緩步而出。雲殿上自藍衣人以下,一致起立垂手躬身。 殿上殿下,一片死寂。黑衣老人雙目冷電般四下一掃,微微點頭,然後緩步直至護殿邊緣,不提氣,不作勢,自高可五丈餘的雲殿之上,向虛空悠然一步跨出!但見他一腳踏空,上身居然毫不偏傾,跟著另一隻腳向前一錯。就這樣,雙足成踏走之式,如飛絮然,飄飄而下。 賓席頂層,突有一聲尖呼劃破沉寂:「啊!鬼愁谷主!」 眾人愕然回頭,腳甫落地的黑衣蒙面人也不禁回過頭來,雙目略閃,並立即注視著頂層那名少年書生點頭說道:「唔!原來是你娃兒。」微微一頓,接著又冷冷說道:「看來你娃兒一身功力已復,可要記住先告訴老夫那替你恢復功力的人是誰,再走出去啊!」 少年書生玉臉由白轉紅,長眉一軒,點漆般的兩隻眸珠一滾,便待振身起立。身邊那名文士肘彎一碰,少年書生這才含怒哼了一聲,忍住了沒有說出什麼。 黑衣蒙面人說完,毫不在意地又向禮席方面轉過身去。這時眾人雖對頂層那兩位少年書生和青年文士充滿好奇,但仍不免被黑衣蒙面人將視線引開。藍衣人一直端坐平視,沒看一眼,賓席最下層那名鏢師模樣的紫臉漢子在望了一眼之後,嘴脣微微一翕,立即迅速轉過臉去。 黑衣老人緩上兩步,臉一抬,向禮席上淡淡說道:「前面三個先上來!」 髒叟古笑塵第一個跳起來喊道:「好呀!他們兩個打一個。咱們加點利息,來個三對一,這也無不可呀!」 黑衣蒙面人冷冷一笑道:「連後面兩排一齊上也可以!」 髒叟勃然一怒,注目厲吼道:「化子等也不是紙糊的,只要拼得一死,縱令『雙奇』復生也是一樣。你老小子又有什麼了不起?」 黑衣蒙面人居然毫不動火,點頭冷漠如故地道:「如改成這樣說:今天的老夫,即令雙奇復生,當也不過如此,那就更為恰當了!」 髒叟雙目噴火,還待出言痛詈時,眾悟大師袍袖一揮,忽自坐中起立,偏身先向髒叟合掌躬身道:「向這等高人領教,人多無用。貧僧雖明知不是敵手,但自信尚能接個十招八招。如中原武運已盡,彼此均是在劫難逃。但願今日一會能為後來者留點記憶,古大俠與諸位施主準備步貧僧後塵者,貧道就先走一步了!」語畢又是一躬,口喧佛號,大步向殿中走來。 一心道人與髒叟同時舉步。天山白眉叟左臂一堅,阻住一心道人;右手一伸一帶,抓去髒叟衣角,沉聲喝道:「大師之言甚是,古老弟不可亂他心神。」語畢忽然一震。原來不知自什麼時候起,灰衣老人業已回到禮席,這時竟悄沒聲息地徑在眾悟大師空下的座中坐了下來。 白眉叟皺眉低聲道:「先生傷勢如何?」 灰衣老人含笑點頭道:「還好,還好。」 髒叟忽然沉下臉來道:「要是兩個和尚下絕情,你將怎辦?」 灰衣老人嘻嘻一笑道:「上西天!」 髒叟一翻眼,白眉叟突然低聲道:「先生明知不敵兩僧,卻又一定要打這種輸多贏少的仗;同時兩僧會手下留情也似乎早在先生的意料之中,這是怎麼回事?」 灰衣老人心不在焉地答道:「假如余兄會使『天慈地悲』那一招,也是一樣。」 髒叟眼睛翻了翻,忽然詫異道:「咦,你已完全康復?」 灰衣老人信口答道:「差不多了!」 髒叟翻翻眼又道:「剛才那一招結結實實,一點也不假呀!」 灰衣老人回頭輕聲笑道:「當然,最少你挨不了!」 髒叟並不生氣,注目喃喃說道:「那麼怎麼回事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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