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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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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見愁」笑道:「當然,當然。」 藍鳳也笑道:「化子叔叔到底不愧一派領袖,姪女兒佩服。」 「人見愁」大為受用,笑聲一揚,慷慨地道:「那老兒教的徒弟準錯不了!算我化子孟浪。你們請便,我化子還得再去找正兇,將功抵罪。」大笑聲中,人已揮動竹竿轉身走去。走沒數步,忽又回頭揚聲道:「來年元宵,少林眾悟大師為了風雲幫的問題,將在北邙落魂崖召集臨時武林會議。賢姪女回天山時,別忘了稟知令祖一下。」笑聲漸去漸遠,終至不可復聞。 「人見愁」一走,明月當頭的荒涼古道上,只剩下武維之跟天山藍鳳二人。 武維之仰天喃喃自語道:「說來說去,我師父是誰,還是我一個人不知道。」天山藍鳳沒做理會。徐徐的夜風,輕輕吹動著她天藍色的披風。她凝眸遠處蒼茫的夜空,正陷於一片沉思之中。武維之瞥了藍鳳一眼,不敢驚動她,自己也慢慢的發起怔來。夜,很靜,很柔和,二人默默地站立著,各想各的,誰也沒有再開口。 武維之仰視繁星。繁星閃睞著,忽然幻成無數雙美麗的眼睛;狐媚而挑達的,像白虎壇的紫衣群女;情深款款的,像紫燕十三妹;晶瑩無邪,冷傲中略帶關切意味的,像雪山玉女小雪姑娘。最後,無數雙眼睛幻成一雙了。眼波中閃動成熟的美,有如秋霞;接視之下,令人心搖魄蕩──他悚然驚醒過來。 武維之深深吸了口氣,游目四顧,夜已經很深了。他見藍鳳仍然呆立在原來的地方;略作猶豫,終於走上兩步,躬身輕輕地說道:「今夜之事,多虧了女俠──」他想不出底下接什麼好,祇得住口。 藍鳳唔了一聲,迷惘地轉過臉來;望了他很久,始強作嫣然一笑,問道:「你說你也正要去靈台山是吧?」武維之點點頭。 藍鳳伸出潤如春蔥般的玉手,優雅地理了理被風吹散了的髮鬢,比較自然地又笑了笑,說道:「既是同路,那就一塊兒走吧。」 武維之抬頭見遠處路邊有一匹俊馬正在低頭啃草,知道那是藍鳳的坐騎,不禁有點猶豫為難起來。藍鳳望望他,微笑道:「男女同行,有所不便是不是?」 武維之聽了,先是一怔,跟著俊臉飛紅。溫柔似水的藍鳳,爽朗時竟然不遜鬚眉,這真有點出於他的意料之外。對方沒容他開口,掩口淺淺一笑,低聲又道:「或者是怕天山玉女誤會?」 武維之這下可急了,誰想到愈急愈開不了口;除了搖頭紅臉之外,期期艾艾的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藍鳳掩口笑道:「不然為難什麼呢?」 武維之掙扎著用手一指道:「那是女俠的坐騎麼?」 藍鳳點點頭,武維之得救般地忙道:「就是這個原因,在下怕誤了女俠行程。」 「為了這個麼?那太簡單啦。」藍鳳朝馬兒瞥了一眼,跟著又朝武維之招招手笑道:「你隨我來!」口裡說著,嬌軀扭動,已向馬兒走去。 武維之提起書箱,人雖跟在藍鳳身後向前走著,內心卻是非常不安。他暗忖道:「莫非她要我與她合乘一騎?唔,那可使不得!雖說江湖兒女應該不拘小節,但終究欠妥。」抬頭看時,藍鳳已在解卸馬背後部一隻包裹,似欲騰出一個空位。武維之無法再沉默了,鼓起勇氣大聲阻止道:「女俠千萬不可如此!」 藍鳳回頭詫異地道:「這有什麼了不起?」 這還不算什麼了不起?武維之情急之下,真不知該說什麼好! 藍鳳已從馬背上拉下那隻僅有的小包裹,回頭一笑道:「天山余家雖不富有,一匹馬兒卻不須少俠你痛心。」順手一拍馬臀,馬兒負痛,放開四蹄絕塵而去。 「看誰運氣好……」藍鳳喃喃說著,目送馬兒在夜色消失不見,這才轉臉笑向武維之道:「難道跟你走在一起不比伴著一匹馬兒強麼?」她說著噗哧一聲,掩口格格嬌笑起來。 武維之暗道一聲慚愧,深深噓出一口氣,搖了搖頭嘆道:「唉,我還以為……」話說一半,發覺不妥,連忙嚥住。 藍鳳秋波一轉,斂笑忙問道:「你還以為什麼?」 武維之雙頓一熱,支吾地道:「沒有什麼。咳,不早了,我們走吧!」 藍鳳注目而視,搖頭道:「不行,讓我想想。你語未盡意,一定藏了什麼沒有說出來。」說完,果然咬脣思索起來。 這時的武維之,真恨不得有個地洞可以鑽進去,心頭鹿撞,面孔火熱。藍鳳略一沉吟,驀地一聲哼!抬眼朝武維之狠狠一瞪,翹翹朱脣,以不屑的神情朝地下輕啐了一口;什麼也沒說,轉身就往前路奔去。武維之張口想喚住她解釋一下,但一想及自己在女孩子面前一向拙於詞令,很可能愈解釋愈糟,於是輕嘆一聲,沒喊出口。 藍鳳已經走出很遠了。但背影仍依稀可辨,而且去勢亦並不太疾。武維之盤算了一陣,毅然展開本門身法,飛步追去。他想:走在一起,早晚總有剖白的機會;不然的話,豈不誤會定了? 飛奔了約莫頓飯光景,已趕至藍鳳身後兩丈之內。藍鳳不疾不徐地,以同一速度行雲流水般的走著;天藍色的披風兩翼飛舞在空中,像一隻巨大的藍蝶;輕靈曼妙,翩翩有致,令人悠然神往。 她應該已經知道他在身後了,但她一直沒有回頭。 武維之不便迫得太近,二人保持著固定的距離,繼續向前飛奔。又走了盞茶光景,前面的藍鳳腳下突然一緩,武維之未曾防此,一成收勢不住,一下撲至藍鳳身邊。這樣一來,二人便走了個併肩。 藍鳳緩步而行,再沒加快,好像在想著什麼,武維之當然也只好陪著放緩腳步。就在這個時候,藍鳳突然掉臉莊嚴而平靜地問道:「化子叔叔所說的漢中罪案,真的確有其事?」 藍鳳的語氣,平靜得好像剛纔什麼也沒有發生過;而那份莊嚴就有點顯得勉強了,她好似故意沖淡另一種受了抑制的關切。武維之微感意外地怔得一怔,連忙點頭。 藍鳳望著他,緊接著又問道:「這事怎麼會牽涉到你身上的呢?」 武維之苦笑了笑道:「除了莫名其妙四個字之外,我沒有更好的說明了!」 藍鳳又問道:「你是什麼時候知道這事的呢?」 武維之恨聲道:「是在到達終南風雲幫的虎壇之後。」 他先將前往虎壇的經過情形說了一遍,最後說道:「罪案不斷發生時,我正臥病於藍田一家客棧裡,雪娘母女便是最有力的證人,設非如此,她們母女又怎肯為我辯冤?」跟著輕嘆道:「雪娘母女兩次救我,恩重如山,我真不知應該如何報答?」 藍鳳移開目光,漫聲道:「如果我是你,我就有辦法。」 武維之一愕,忙道:「什麼辦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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