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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他知道急也沒有用,索性定下心來檢討自己這次失敗的原因。最後他得到了結論:我各種招式都能入目便知,就只差一種無堅不摧的勁力,否則的話,剛纔對方絕不敢苦苦進逼。

  但願本門武功能補救我這一弱點才好。

  他坐的地方離洞口已不太遠,正好照應得到,因此他放心合上雙目,按本門心訣,慢慢的調息起來。他現在對本門「萬流歸宗」的要求已進至八成火候,入定後不但能警覺十步之內的風吹草動,且能隨意控制入定時間的長短。

  一夜在寧靜中過去了。

  這已是他師父離開後的第三天清晨,仍是好天氣,金色陽光耀眼生輝。他看到滿谷桃樹盡成禿枝,自己也有點好笑。想到今天師父要回來,他心頭不禁發急。他想:「雖然我輸的並不意外。但像這樣坐在洞門口,滿身露水,成什麼樣子?」還好,陽光照乾了衣服,師父仍未回來。不過當他想到師父怎麼還不回來之後,心中不由得又有點不安起來。他忖道:師父並不曉得我出了事,要是他因故慢回來兩天,我可怎辦呢?

  少年愁忖未畢,一個親切熟悉而蒼老的聲音,已遠遠傳了過來道:「維之,怎不坐到裡面去?是練累了在休息?還是在這兒等師父?」

  少年心頭撲通一跳,急忙抬頭循聲一望。那個正自兩丈外朝自己這邊走來、身穿老藍布襖、肩扛大麻袋、腰插旱煙筒、面目慈和、鬚髮如銀的老人,不是自己一方面惦念著、一方面卻又怕見面的師父還是誰?少年瞥得一眼,便即低下了頭。

  老人走近,伸手在少年蓬亂的頭髮上撫摸了一下,呵呵笑著,逕自向洞口走去。老人走至洞口,發覺身後沒有聲息,回頭一看,只見少年仍然低頭坐在原地,不禁咦了一聲道:「維之,你怎麼啦?進來啊!」

  少年臉如火燒,又羞又急,差點失聲哭了起來。

  「怎麼啦?」

  沒人答腔。

  「進來啊!」

  少年一動不動,頭卻垂得更低。

  「通」的一聲,老人放落肩上的大麻袋,急步回到少年身邊,伸手托起少年的下巴,看到少年臉紅如火,兩顆晶瑩的淚珠正奪眶沿腮滾滾而下,不禁一聲驚噫。立即抄起少年右手,三指搭於腕脈之上,略略瞑目凝神,旋又併指在少年腰部和足底分別一點。少年立感雙腿一振,血脈已通,拭去眼淚,默默地站起來。老人臉色端凝地沉聲道:「維之,先跟師父到裡面去。」

  進入石室,老人關好室門,令少年在對面坐下,厲聲道:「誰來過了?告訴師父,不許漏掉一個字!」說著雙目注定少年,不稍一瞬,臉色陰寒如鐵。少年心中一凜,擦了一下眼睛,遂將昨日那位藍衣人出現的始未說了一遍。

  老人起初一動不動地傾聽著,好似十分注意,未待少年說至一半,臉色已逐漸緩和,及至少年恨恨說完,他更是身子一仰,哈哈大笑起來。少年忖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老人笑了好一陣,始漸漸住聲,微笑著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他!」接著又手指少年,愉悅地道:「好小子,有你的!不冤枉,不冤枉!這個虧吃得光榮之至。」

  「師父真的認得他?」

  「老朋友。」

  「他是誰啊?」

  「坐穩點,小子。」

  「嗯?」

  「此人全銜是:一筆陰陽金判韋公正!」

  「什麼?一筆陰陽金判韋公正!」

  「不是他是誰?」老人說畢,再度放聲哈哈大笑起來。

  少年暗忖道:唔,對了!那襲藍長衣,以及那副修長的身材和那雙精湛的目光,如果再加上一幅藍面紗的話,與這次武林大會上出現的那位藍衣人倒真沒有什麼兩樣。此人之武功和儀表,自是無話可說,不過他那副狂態可實在令人無法佩服。

  哼!聞名不如見面,一代風雲人物,原來也只不過如此而已。

  少年想著,默默無語。他在心底暗暗告訴自己:不論對這位金判如何不滿,我總不應表示出來,因為他是師父他老人家的朋友。少年胡思亂想,竟沒注意到老人的離去。等他警覺時,老人已再次從外室走了進來,手上端著一盤熱氣蒸騰的飯菜。

  少年臉上一熱,慌忙站起,不安地道:「師父剛回來,還沒休息,維之真該死!」

  老人白了他一眼,哼道:「馬後炮──哼!師父雖老,但比起你這個小子來,你小子還差得遠呢!別的不說,單說什麼金判銀判的,換了師父,就第一個不在乎!」

  「師父當然不在乎。」少年說完扮了個鬼臉,接著又笑道:「不是麼?不然還算什麼老朋友呢?」

  老人哼道:「丟開這層關係也一樣。」

  少年狂喜道:「師父能勝金判?」

  「師父是說金判不能勝師父!」

  「這有什麼分別啊!」少年喊著,心中高興至極,不禁手舞足蹈起來。他忘情地雀躍著,又喊道:「好了,好了,維之有勝過金判的一天了!」

  老人瞪了他一眼,少年一縮頸子,笑著改口道:「維之說錯了,維之應該這樣說:維之將有金判也勝不了的一天了。」說著又朝老人扮了個鬼臉,笑嘻嘻地道:「這樣說,該總可以吧?」

  老人罵得一聲渾蛋,忍不住地也笑了。這一餐少年吃得特別飽。三天來的悒鬱,一下全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飯後,老人帶少年進入密室,少年知道師父要開始傳他本門武功,心中興奮異常,坐定後,老人果然第一句就說道:「現在開始傳授本門武功。」

  少年坐正身軀,然後指著石壁問道:「本門武功是不是都在那上面?」

  老人搖搖頭,少年微微一怔。老人微笑著說道:「那上面繪著的,只是一套非常淺俗的掌法,並非本門武功。本門開派至師父止,共歷九代,可說從無一人學過這套掌法。」

  少的不解地道:「師父以前不是說過這就是本門的武功麼?」

  「你師祖也曾跟師父如此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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