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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張弟沒有心情開玩笑,皺了皺眉頭,又道:「我今天若是始終忍住不出手,最後你打算如何收拾殘局?」

  白天星道:「只有一個方法。」

  張弟道:「什麼方法?」

  白天星笑了笑,道:「就是你後來用的那種方法!」

  張弟愕然道:「你是說——即使我不出手你最後也不會放過這個傢伙?」

  白天星又笑了一下,說道:「我如果放他過去,又為什麼要花這麼多心機引他出來?」

  張弟仍不怎麼相信道:「為什麼當時我一點也看不出你有動手的意思?」

  白天星笑道:「這種機會當然以你為第一優先。如果被你看出來了,你又怎肯動手?」

  他笑著又說道:「這就是一品刀的一貫作風,無論做什麼事,絕不使對方掃興。歡喜罵人的人,我就讓他罵個夠;歡喜生氣的人,我也總是儘量讓他氣個痛快。等他發洩完了,再瞧我的!」

  張弟眨著眼皮道:「你跟這姓嶽的過去有仇?」

  白天星道:「沒有。」

  張弟道:「那你為什麼要這樣想法子整他?」

  白天星道:「我討厭他的簫——討厭他這支簫上的花樣太多!」

  張弟道:「你過去也聽他吹過簫?」

  白天星道:「只聽過一次。」

  張弟道:「這是多久的事?」

  白天星道:「兩年前。」

  張弟道:「在什麼地方?」

  白天星道:「杭州西湖。」

  張弟忍不住想笑。嶽人豪現在吹的簫都令人忍受不了,兩年前的技術,自是不問可知。

  在西湖那種地方,當你遊興正濃,忽然傳來一陣比鬼哭還難聽的簫聲,那種滋味當然不好受。想想白天星當時居然忍受下來,沒有立即發作,這份涵養已算是不錯的了。

  張弟忍住笑,問道:「當時——」

  白天星淡淡接道:「當時他比我現在吹得還好!」

  張弟呆住了!

  白天星道:「我的意思,你現在該明白了吧?」

  張弟口吃似的道:「你……你……意思是說,這廝簫吹得難聽,是故意裝出來的?那他……又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白天星輕輕歎了口氣,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因為這根本就是個不須回答的問題。

  如果沒有這種難聽的簫聲,馬立和苗天雷怎會走出七星莊?如果馬立和苗天雷不出七星莊,你叫暗處那名刺客又怎麼下手?

  張弟也輕輕歎了口氣道:「這麼一說,我就安心多了,原來我並沒有冤枉殺錯好人。」

  白天星又歎了口氣,緩緩道:「你人是沒有殺錯,只可惜殺的不是時候。」

  他頓了頓,又道:「這當然也怪不得你,你這尚是第一次與人交手,何況對方又是個棘手人物,能不傷在對方刀下,已算是徼天之幸,當然無法要你掌握得恰到好處,只傷不死,留下活口。」

  張弟怔怔然,露出迷惑之色道「依你意思……」

  白天星緩緩掃了壁上那支斷腸簫一眼,說道:「這位降龍伏虎刀,本身也是一名刀客,他既參與了這次的陰謀,在陰謀集團中,分量之重,想像可知,我本來打算——」

  張弟道:「打算怎樣?」

  白天星神色一動,忽然微笑道:「如果我的耳朵沒有毛病,我們好像有客人來了。」

  他們果然來了客人。

  客人只有一個。

  一個粗粗壯壯、高高大大的漢子,突然含笑於門口出現。

  這漢子身高八尺以上,拳如小缸,兩隻手臂上黑毛叢生,一看便知道練有一身上好的硬功。

  他臉上雖然帶著笑容,但笑容並不怎麼好看,這種人顯然只有在板著面孔的時候,才能顯出他的氣派。

  笑雖是一種美德,但並不一定適合於每一個人。

  至少不適合於眼前這個高大粗壯的漢子!

  這漢子不僅笑得不好看,一身服裝也很刺眼;刺眼的原因是因為料子太好。

  上等綾羅披在一座烏塔上,總是好看不起來的。

  但天底下的事往往就是如此彆扭。

  喝得起酒的人,並不一定會喝酒;會喝酒的人,卻並不一定有酒喝。

  穿衣服好看的人,不一定買得起好衣服;穿衣眼不好看的人,說不定卻能一次買下一片綢緞店。

  破鍋配破碗的機會多得很,才子並不一定配佳人。

  白天星和張弟當然都認得這個漢子是誰。

  原來這漢子正是七星鎮上的二號人物:七星莊總管虎膽賈勇。

  白天星趕緊起身賠笑道:「原來是賈總管,請進來坐,請進來坐。」

  虎膽賈勇「進來」是「進來」了,但並沒有「坐」。

  因為屋子裡能坐的東西只有兩樣:一張爛椅子,一張舊床。

  這兩樣東西虎膽賈勇無論坐到哪一樣上面去,恐怕都難逃支離破碎之危。

  白天星跟進來,又道:「總管光臨,有何見教?」

  虎膽賈勇仔仔細細打量了張弟兩眼,才轉向白天星道:「适才鎮上發生的事,我們廖三爺已經知道了。」

  白天星露出惶恐之態道:「這件事還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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