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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三


  而心劍之術本有血緣的限制,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聖主更曾提過,李鴻像貌頗似當年的右弼蒂詩,蒂詩正是除聖主之外,另一半的基因來源……而且聖主不知為何與李鴻特別投緣,又老是與自己不大對盤,這點點滴滴,更曾惹得左輔一派懷疑李鴻才是聖主真正的子嗣,派出殺手暗算。

  沒想到弄到最後,自己果然不是聖主的兒子?但如今聖殿已經通傳天下,確認了自己的身分,那李鴻又該怎麼辦?聖主知道了又會如何?

  剛剛周寬便是急著想告訴李鴻此事,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妥,自己個性隨隨便便,聖主把自己一扔三十年沒管,自己也不會有什麼不滿,李鴻可有些剛烈極端,若是一個想不開,說不定恨起聖主;何況他現在因滿鳳芝之事心情不佳,也不該讓他為此煩惱,此事還是應該先讓聖主明白,再讓聖主主動告知李鴻……

  這麼說來,李鴻豈非應叫周鴻才對?那自己呢?周寬頭又大了,現在又改回趙寬似乎貽笑天下,但好端端地突然認了聖主的姓氏,似乎又不大對勁。

  不過周寬畢竟豁達,姓名這種小事很快就拋開一邊,他跟著舉起那面金牌,又沉思了起來。

  卻是薄冊中其中一段似有提到此物,周寬卻看不大懂,那段文字是在介紹周寬的敘述之後,上面寫:「……離殿時曾思及此事,是以屬下私攜松狐金板離殿,請聖主見諒……」等字。

  為什麼周寬會想到那塊金牌呢?因為金牌上那美麗生動的花紋正是松林,仔細一看,周寬這才發現,松林之中竟隱隱雕著探頭露尾的小狐,而且還不只一隻,不過因為小狐融合于松林之中,一時倒是看不清楚究竟有幾隻。

  這東西是聖殿的?被師傅偷出來聖殿也不知道,聖主可有點混,周寬拋了拋金牌笑了笑,又仔細看了幾眼,依然看不出所以然來,於是將金牌揣入懷中,打算等見到聖主之後再一併交回。

  自己什麼時候該去找聖主呢——周寬沉吟片刻,想起剛剛與李鴻、滿鳳芝兩人對話中許多不解之處,決定先找馮孟升問個清楚。

  第四章 斷情心法

  馮孟升此時可是大忙人,先前得知周寬返回,特別抽空相聚片刻,但馬上又陷入忙碌的公務之中,得知周寬有事詢問,也只能約在晚餐時與他相會,周寬只好耐心熬過這個下午,中間也不敢去找李鴻,兔得說出不該說的話。

  好不容易等到馮孟升有空,已經是晚間八點左右。馮孟升一出現便連聲致歉,一面說:「最近統合的事情已經談的差不多了,所以特別忙。」

  周寬揮了揮手說:「快找東西吃吧,餓壞了。」

  功力已失的馮孟升還有可能餓壞,周寬卻是萬萬餓不壞的,但馮孟升也不與周寬多辯,呵呵一笑間,領著他出門。兩人再度乘上生化獸,飛到一間裝潢典雅人卻不多的中型餐廳。馮孟升熟門熟路地領周寬走到一間包廂,也不用點菜,一道道精美菜肴就不斷地送了上來。

  周寬廢話先不多說,吃飯第一,當下狼吞虎嚥、大快朵頤,馮孟升倒是吃的不多,大半時間是笑吟吟地望著周寬與食物搏鬥。

  當周寬終於拍了拍肚子抬起頭,馮孟升早已停止進食,正輕啜著香茗,他見周寬停下手腳,這才向立在一旁的侍應微微示意。侍應當即整收桌面,隔不多久,周寬面前也擱上了一杯熱茶,隨後侍應們全都退出了包廂,還順手把廂門帶了起來。

  看來馮孟升常來這裡吃飯,與餐廳早已養成了一種默契。周寬剔了剔牙,拿茶水胡亂漱了漱口才說:「不錯的地方。」

  馮孟升不置可否,只微微一笑說:「周胖子,你與李鴻、鳳芝姐談過之後,感覺怎樣?」

  「你知道李鴻有尋死的念頭嗎?」周寬率直地說。

  馮孟升微微一怔才說:「怎麼說?」

  原來馮孟升也不知此事,依兩人的個性來看?恐怕是因為馮孟升太忙,向少與李鴻懇談,倒不是有了什麼心結。周寬點點頭說:「李鴻並不打算去找王崇獻,他跟我說等鳳芝姐一去,他也不想活了,而這件事,他也不想告訴鳳芝姐。」

  馮孟升怔仲半晌說不出話,他仔細體會李鴻的心情,最後只能歎了一口氣說:「我們一定要想辦法讓他打消這種念頭,周胖子,這件事沒處理妥當前,你可不能亂跑了。」

  周寬哼哼兩聲沒有答覆,望著馮孟升說:「不過鳳芝姐說的話,我有些聽不大懂,你創了什麼功夫7」

  「啊。」馮孟升一楞說:「鳳芝姐與你提起此事?難道她要李鴻練,不可能吧?」

  感覺不像什麼好功夫。周寬狐疑地說:「我只知道你以前提過要創一種普通武功,等禁武之後給部隊修練,既然是那種功夫,跟李鴻怎會有關?」

  「我得重頭說起。」馮孟升想了想才說:「我參考了你的陽剛心法、南極洲的陰柔心法,輔以李鴻的心劍修練之技,確實想出了一個包含陰陽的武技,但讓人試練之後,對修練者卻出現了一種奇怪的影響。」

  「什麼影響?」周寬問。

  馮孟升說:「因此法巡行的經脈,會影響腦部的部分運作,雖不會影響人的智慧與記憶,卻會變得七情不動、六欲不生,不再顧念過去的情誼,對周圍的人事物也毫不關心,無憂無懼不在乎榮辱,幾乎可以說……會變成一個十分冷血的人,所以那套心法,我最後取名『斷情心法』。」

  弄出這種功夫?周寬楞了楞才說:「鳳芝大姐會考慮讓李鴻練,是因為這樣李鴻就不會因她的死亡而傷心?可是練了這功夫的人,既然一切無所謂,豈不是無法自製?等於一堆無法控制的瘋子。」

  「沒錯。」馮孟升皺皺眉說:「還好後來發現,初功成時那人腦海渾沌一片,可以給此人一個適當的指示,成為他日後的處事原則,以便管束。」

  周寬越聽越不對,連連搖頭說:「這……這等於……不是原來的人了。」

  馮孟升歎口氣說:「所以我也不想讓李鴻修練,但若他當真一心尋死……這……」

  周寬也頗感為難,如果只有這兩個選擇,又怎能看著李鴻死去?他腦海轉了幾轉,突然一怔說:「方家的人就是被你逼著學這功夫?」

  馮孟升似乎早知周寬會接著問這句,當即點頭說:「正是。」

  周寬目光望向馮孟升,卻見馮孟升也正凝視著自己,兩人對視片刻,馮孟升才接著說:「我知道你不喜歡這種做法,但我已別無選擇。」

  如果是以前的馮孟升,可能不敢對自己說明吧?被自己發覺後,也不會這麼波瀾不驚地回復,看來這些時日,馮孟升確實漸漸改變了,這改變是好還是壞?自己該試圖影響他嗎?

  馮孟升見周寬沒有答話,他歎了一日氣說:「你我少年便相識,我知道你不喜歡這種方式,但我也希望你能體諒,我實在是別無選擇,事實上,我並沒讓多少人練這種功夫。」

  周寬想起上次回返地球,在舊大陸發生的怪異事情,輕噫了一聲說:「那時被『化土獸』吞食的那兩人,都是練這種功夫的?」

  「嗯。」馮孟升歎氣說:「他們雖會思考與應變,但只懂得命令第一,若末說明,不知何者為重……所以那時失陷了兩人,但隊長聽到返回的命令,卻沒想到該先報告一聲,這就是缺點……所以我更不可能讓太多人修練這種功夫。」

  這個疑團此時才終於解破。周寬心知就算詢問多少人修練,馮孟升也不會老實回答,只歎口氣說:「我不會建議李鴻修練的。」

  「我也不會。」馮孟升搖頭說:「但李鴻早已知道有這種功夫,若他主動提出……我恐怕不會拒絕。」

  李鴻與滿鳳芝在此居住既久,自然會發現部分官兵、將領有異狀,李鴻還好矇騙,滿鳳芝、新後等人可不是省油的燈,當然早已經摸透,而從管理的立場來看,新後說不定還大為讚賞呢。周寬思忖片刻,終於苦笑搖頭說:「我畢竟不適合做大事,等你難關度過,我自尋一個安靜的地方,眼不見為淨。」

  馮孟升雖然不舍,但漸漸也已想通這個問題,周寬會這麼說他並不意外,但親耳聽見又是另一番感受。馮孟升不禁長歎一口氣說:「周胖子,你為什麼總是如此執著?」

  周寬也有點感慨,過去的馮孟升,縱然還是會做一些自己不喜歡的事情,但總會考量一下自己的感受,或者說常常在自己的意見與實際利益中搖擺,如今的他,算是終於做出了選擇,從他的立場來看,倒也怪不得他。周寬搖搖頭說:「只能說人各有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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