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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七


  想到這兒,馮孟升再度提起了信心,他想找吳耀久談談,但又不能放下李鴻、趙寬不顧,正準備傳音呼喚之際,卻見吳耀久臉色一變,目光向著另一個方向轉去,看來似乎正收到什麼人的傳音。

  馮孟升功力到了這個程度,只要有留意,便能勉強分辨出空間中氣勁的來去,加上吳耀久這麼一轉頭,馮孟升幾乎可以確定對他傳音的正是瑪莉安;只見瑪莉安的表情帶著幾分笑意,半調侃地望著吳耀久,口唇微微顫動著,不知道說些什麼。

  吳耀久哼了兩聲,口中咕囔了幾句,也沒回傳,只臭著臉轉身;而轉身背對瑪莉安之後,吳耀久臭臉一散,卻似乎變得有些恍惚,雖不知他在想些什麼,但看他的模樣,應該也已把鬱悶的心事拋開了。

  瑪莉安呢?馮孟升目光又轉了回去,卻見瑪莉安眼中帶著點惋惜與無奈,看著吳耀久的背影好片刻,才緩緩轉過頭去。

  難道趙寬亂撒的種子,正逐漸長大嗎?

  馮孟升不知該驚還是該喜,趙寬當時的建議頗有幾分天真,他越想越是覺得不易施行,別說兩人難以培養情意,就算真有,兩個政治實體的對抗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如今掌握實權的人怎能接受?不過當時只覺開頭就不大可能,也就沒去深思,如果這兩人當真產生了情意,那自己在這種情況下,又應該扮演什麼角色?而兩人間的關係,對於自己期望的未來,又會有什麼樣的影響?

  * * *

  無元531年二月十一日趙寬從入定中清醒,已經是次日淩晨,洞口的戰鬥依然十分猛烈。趙寬向馮孟升略作探詢,得知防禦的人力已經換過一班,柳玉哲等人這時都在洞口;至於李鴻當然還是老樣子,心劍在外面飛個不停,洞中的本體卻跟死人差之不遠。

  馮孟升為了保護李鴻,當然不敢輕言離開,而其他人見李鴻情況詭異,而這次搬遷來此,趙寬與馮孟升又出了大力,反正高手還有三十多人,也沒人怪罪馮孟升不能輪班。

  趙寬聽罷向外飛出,見如今洞口以五道聯合起來的破魂劍網為防守主力,其他人則是找機會遠距攻擊,分散謝棲的注意力,其中當然也包括了李鴻的心劍,只見那泛著白芒的劍體四面飛繞,穿刺不休,激得謝棲暴跳如雷,又不能拿它如何。

  趙寬走到柳玉哲之後,望望狀況忍不住說:「這傢伙怎麼變得這麼醜?」

  柳玉哲只差沒笑出聲來,她忍不住笑駡說:「又胡說什麼?」

  「謝棲啊。」趙寬一本正經地說:「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難看了。」

  大夥兒本來都在拚命,誰會去注意謝棲的表情?這時聽趙寬一提,眾人目光不禁轉去,多多少少也產生了同樣的感覺。只見謝棲一頭亂髮糾結飛散,胡髭未剃,圓睜怒視的雙眼,配上因施力而向兩邊拉開的嘴角,果然顯得有些猙獰,回想起當初在謝家村初見謝棲的印象,不禁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謝棲自然也聽到了趙寬的聲音,他目光冷厲地瞪著趙寬說:「別龜縮在裡面:出來跟老夫拚個生死。」

  「不幹。」趙寬只回了這一句就沒理會謝棲,直把謝棲氣得牙癢癢的,他卻跟著傳音給柳玉哲說:「他不是會你們的破魂劍法嗎?這麼多人圍攻,他怎麼一直沒用?」在眾人合力抵擋之下,她應可分心說話。

  柳玉哲心知趙寬即將出手,正在瞭解謝棲的功夫狀態,當即說:「他內息剛多柔少,較偏剛陽,不適合使用『破魂劍法』,當時他會用,可能是剛同化了葛莉嵐想試試,或者只為了嚇我們一跳,從實際效果來看,不如直接運勁反攻。」

  原來如此,難怪之後都沒見到謝棲用過。趙寬頓了頓接著說:「你覺得他的功夫比得上新後嗎?」

  柳玉哲一怔,笑說:「差多了。若是新後出手,我們這些人絕對頂不住。」

  與自己推測的不遠,趙寬想想接著說:「這麼說來,新後可以打敗巨魔囉?」

  這麼一問,柳玉哲有些遲疑,想了想才說:「這我不敢確定,南極洲的功夫不是很適合攻擊巨魔。」

  趙寬點點頭,概念大概建立起來了。謝棲不能擊傷巨魔,自己卻能擊敗巨魔,這不代表自己就能打贏謝棲,主要是因為自己的霸道內勁配合上「狂霸七式」,恰好克制合成人設計的堅韌怪物,當真內勁碰上內勁,還是得看彼此的功力與施勁的招式。

  至於內息性質的相生克,自己與謝棲都是剛猛一路,沒有什麼生克問題,論修為自己也該還有一段差距,靠著「狂霸七式」也許可以稍微抗衡個片刻,仍該不是他的對手……

  反正打不過就逃回來,也沒什麼好擔心的。趙寬打定了主意,站到眾人之側,運氣揚聲說:「謝老頭,你明知打不進來,還胡鬧什麼,還不有多遠逃多遠?」

  謝棲何嘗不知眼前眾人輪班防守,自己終歸是打不進去,但除這兒之外,還有哪兒有人?趙寬也不是頭一個對他喊話的人,舒家大長老更曾規勸過他好一陣子,不過他這段時間無人可吞、飽受煎熬,心中一股惡氣不出更是十分難過,眼前活蹦亂跳一堆都是可以同化的人,教他怎麼捨得離去。

  見謝棲不答,趙寬心底有數,在同化欲望的折磨下,謝棲漸漸失去了原有的智慧,動作、行事越來越顯獸性;西牙希望謝棲能就此不同化人,看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趙寬心中其實有個計畫,有眾人協助,再加上「翻江倒海」那一招,說不定可以就此擊殺謝棲……不過首先得把李鴻那迷迷糊糊的心劍趕開。

  趙寬想了想,雖說傳音趕不上李鴻,夠大的音量他總會聽見吧?趙寬當即再度運氣出聲,大喝一聲說:「李鴻!回來。」

  但向來尊重趙寬的李鴻心劍,這次卻毫無變化,依然在謝棲周圍打轉,不斷飛行騰挪。

  趙寬見狀大皺眉頭,柳玉哲卻悄聲說:「你仔細看看,不覺得李鴻心劍的變化,比以前靈動多了嗎?」

  是嗎?趙寬仔細望過去,只見眼前的心劍威力縱然不大,但飛行軌跡確實是變化多端,尤其在空中轉折之順,讓人不禁懷疑心劍在轉彎時會跟著變形。

  問題是心劍再怎麼靈活,李鴻死了一切都完蛋。趙寬皺眉說:「可是他好像聽不到我說話。」

  「他能配合我們的行動。」柳玉哲說:「心劍對能量感應十分靈敏,敵友分得很清楚。」

  問題是「翻江倒海」一炸出去,除非事先察覺,否則當那大片光海合攏之際,就算以心劍之速,恐怕也逃不出去。

  「確實有點危險。」身後突然傳來老人的聲音,趙寬回頭一望,見舒家大長老立在身後不遠,正緩緩說:「他境界不到,卻誤使元嬰之術,心神雖然離體,卻無法聚守一處產生適當的聯繫,我猜他恐怕只剩下直覺反應,如今已經無法思考判斷事情。」

  老頭說的可能有幾分道理,趙寬忙問:「大長老看過李鴻了?」

  大長老屬於前一批攔阻謝棲的隊伍,他功力深湛,氣通天地,恢復的速度也快,當趙寬來洞口不久之後,他就去探視過李鴻與馮孟升,這時才飄出洞口說這一串話。

  此時見趙寬詢問,大長老緩緩說:「元嬰修練之法,種類繁多,非聖殿獨有;元嬰心劍乃其中一個變支,主要目的不在修練,而在攻擊,本已走了偏鋒……」

  呃?老人家說起歷史來了?趙寬也不是沒興趣聽,但這時不知李鴻能拖多久,只好不大禮貌地乾笑著打斷大長老的話,說:「李鴻現在的狀況……該怎麼解決?」

  「對心劍,我並不十分清楚。」大長老這話讓趙寬心頭一沉,但他接著說:「不過元嬰一毀,心念回身,這仍是最基本的道理,但毀壞元嬰的時候,心神若是受創嚴重,也與死無異……若他自行解念當然比較好,但若他連時間的流逝感都失去了,不知何時才會主動散開心念。」

  趙寬聽到一半還以為可以把心劍砸散就好,沒想到還得顧慮不能傷到李鴻的心神……要期待他主動散去心念,這得等多久?

  見趙寬楞在那兒,大長老接著說:「若能因住他,讓他逃之不出,心念又覺受迫,也許可以逼得他自動解散心念。」

  那自己的功夫用不著了,看來得拜託柳玉哲等人幫忙,組個破魂劍網把心劍網起來,看它往哪兒跑。不過首先還是得趕跑謝棲,說不定謝棲一走,李鴻的心念就自己回去了呢……

  趙寬心意已定,覷准了一個眾人攻擊的空隙,身軀膨脹、彩光一爆,「推山移嶺」的七彩光河翻翻滾滾地轟了出去。

  自趙寬出現,謝棲就提高了警覺,昨日趙寬逃出之後功力又進,已經隱隱對自己產生了威脅,而且趙寬縱然功力不濟,在如今有人支援的情況下,仍可全力出手,後繼無力時大不了躲起來便是,更不能不小心應對。

  此時見趙寬光河湧來,幾次的交手下來,謝棲知道自己內息一遇對方功力便融合炸散,更討厭的是那股爆散的威力大多往自己這邊湧,為抵禦那股爆力,還得多耗上幾分內勁,雖說兩方互拚之下,趙寬仍該不是自己對手,但在其他人也未停手的情況下,這般大耗功力過不久就得覓地休息……康勾森林中哪有地方可休息?謝棲一轉念,一面轟出一團黑氣,一面飄身閃避,不與趙寬硬碰。

  兩方氣勁接觸爆散的瞬間,光河的去勢微微一頓下,謝棲飄開了十餘公尺,閃過了光河,趙寬也已察覺到對方能量偏轉,光河跟著橫向追掃謝棲,縱然有部分沖過頭的,反正也收不回來,就不管這麼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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