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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九


  一面思索,馮孟升一面點頭笑說:「尚未進入舊大陸之際,真沒想到會遇到這麼多高手。」

  「馮先生覺得……」托坦一笑說:「我們十七人在您的計畫中,可以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馮孟升一凜,陡然明白,菲絲等人向來服膺西牙,西牙想法與自己相同,他們自然沒有第二句話,但這十七個青年可有些不同,而眼前三人算是十七人中的首領,托坦更是三人中的首領,他今日是來談條件的?

  想到這兒,馮孟升頗有些心驚,自己能給他們什麼?吳耀久與自己雖稱好友,但一切都還是空中樓閣,現在說什麼都還不大實際,該怎麼處理?但眼前又不能不作聲,馮孟升頓了頓才半試探地說:「諸位希望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托坦似乎早有準備,順暢地說:「據我們所知,除深不可測的聖殿之外,天下間頂級拔尖的高手不過寥寥數人,西牙與茲克多不算,其他幾位便是新大陸的王崇獻、羅方,還有南極洲的新後。」

  馮孟升點了點頭,托坦接著說:「這幾位,西牙應會好言相勸,我等無須擔心,反而是如我等程度的普通高手,那些人請西牙處理,未免有失身份,而天下既然廣大,日後政事的推行,也需要適當的分配,這些不知道馮先生的看法如何?」

  馮孟升終於懂了,說難聽點是利益瓜分,說好聽點是彼此互利,這些人想在日後政壇有一席之地,而事實上確實也需要他們的助力。就以新大陛來說,如今各軍門分立,尤其西大陸那兒更有不少功夫足以與大武士相捋的高手,日後吳耀久推行新法之際,王崇獻、羅方雖可能受限於西牙而隱忍,但政令執行仍難避免有陽奉陰違的可能……確實需要這些人的幫忙,只不知道他們要的是名還是利?

  馮孟升試探地說:「不知托坦先生有何想法?」

  托坦見馮孟升又反問自己,一笑說:「這得從新大陸日後管理方式看起……」說到這兒他一笑,沒接下去。

  馮孟升暗罵自己糊塗,難不成要問對方怎麼管理?當下輕咳一聲開口說:「托坦兄問的好。新大陸專制皇權不能短期內拔除,亦須逐漸演變,南極洲雖有領導團制度之名,實為軍權管理,大雲湖全民議決之法固然訴諸眾人,卻有效率不彰之憾……」

  * * *

  馮孟升與三人談論的同時,光球中的趙寬已逐漸進入深層定境之中,這是他離開外空之後,首次深入地去體會那三十六個小點的特殊之處。

  當專心一志到某種程度的時候,心念所集中處,自然會逐漸湧出感受,感受的清晰程度,自然也取決於凝注的程度。

  練武之人,定心本是基本要訣,否則如何體會體內的脈氣運行?不過想要深入細微,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趙寬也花了不少的時間,才逐漸能從心念體會到的訊息,判斷丹球內特異點的一些資訊。

  既然專心一志,自然不可能一次看盡三十六處,不過想來縱有不同也是大同小異,趙寬任選了胸口前方的一個丹球,心念不斷地往內延伸。

  體察入微之際,趙寬可以感受到體內七彩光華爭輝流轉,而這些內息均以特異點為中心盤旋,越接近中心部份越顯迅捷,而在特異點週邊極近處一圈,卻是毫無光勁,內息一近此處則自然而然地滑開,仿佛在內息與那小點之間,隔著一個什麼無法感受的東西。

  而中央那一小點竟似是微不可見,若有似無,若不是那一層空無之處,趙寬還未必能感受到丹球內的異常。

  至此趙寬倏然而悟,自己以往感受到的其實只是這一球虛無,並不是真的看到那一個小點,那小點與虛無都有特殊之處,自己該從哪兒看起?

  趙寬心念越接近虛無之地,心念越需集中,而虛無之外內息宛若浪潮奔騰不息,幾乎讓他難以定下心來,而心念一散體會使失,重新接近又頗費工夫……趙寬重凝了幾次心念,不禁暗暗咒駡,聖主那年輕老頭沒事叫自己體察這兒的狀況,還真是找自己麻煩。

  罵歸罵,反正現在也沒別的事兒可做,趙寬再度凝起心念,往虛無之處接近。

  突然間那片虛無一漲,仿佛有數十條微末一般的氣息迅捷地往外延伸,趙寬心神一亂,神智再度散回。

  「特拉娘的。」趙寬忍不住罵了一聲,睜眼卻見上方謝棲正低頭怒視自己,趙寬乾笑一聲說:「別誤會,不是罵你。」

  「你居然還敢練功?」謝棲怒氣中不掩驚異。

  「練功?」趙寬搖頭說:「沒啊,沒練功。」

  謝棲眉角微微抽動,似乎懶得理會趙寬,頓了頓才說:「我不管你想做什麼,等會兒我將全力突破此處,你若受驚走火入魔可浪費了一身功力。」

  謝棲自然不會替趙寬著想,若不是覺得功力沒被他吞掉可惜,就是怕趙寬身亡他卻沒能闖出,最後逃不過聖主那關。趙寬嘻嘻一笑說:「別替我擔心,欸,說實在的,你怎麼不放了我算了?何必冒這風險。」

  「你不用白費心思了。」謝棲陰陰的一笑說:「就算能脫離這囚籠,西牙會放過我嗎?若手中沒有人質,還不是一死,還不如將你先吞了。」

  這話也頗有幾分道理,趙寬剛點點頭,突然又皺眉說:「不對啊,西牙未必會受你要脅,說不定不管我的死活,你豈不白費心思?」

  「哼,難道我還不瞭解西牙?」謝棲哼聲說:「除非無人得知,否則只要我有人質,他就不敢下手。」把西牙說的有些陰險……是這樣嗎?趙寬其實還有點狐疑,畢竟到現在為止,除了昨夜不知為何沒出現之外,西牙都表現的十分有風範,雖然說知人知面不知心,不過聽信謝棲的說法也不見得公道。

  想了想,趙寬搖頭說:「那就隨你了,你放心,我只是深思而已,不會走火的。」趙寬說的是實話,他雖凝注心念,卻並沒有做調整搬運內息的動作,就算外界傳來騷亂,也不過是心念又散而已,絕不會出問題。

  謝棲望望趙寬,不再說話,趙寬正想開眼,卻感覺到謝棲全身功力緩緩提起,黑氣開始在他周身繚繞,更有少許勁流因能量運行而向外激發外散;雖然他已刻意避開了羅網中的趙寬,但那些逸散失控的能量仍然逼得趙寬必須稍微運功以對,否則還真有些受不了。

  跟著謝棲叱了一聲,一股強橫的功力不斷往外逼出,直沖光球的一面,兩方一撞霎時爆出轟然巨響,強猛的勁流不斷回卷,光壁竟似是絲毫無傷。謝棲依然不氣餒,內息勁力滾滾而出,毫不止歇——就算是滴水也能穿石,何況自己的勁力,就不信這片光壁絲毫不為所動。

  可惜光壁並非石頭,受力之際白芒緩緩流轉,除了不斷反激力道之外,似乎亦相應地不斷轉移能源,而光球內空間有限,反激的勁流不斷四面激射,迫回的壓力自然也跟著越來越大。首當其衝的當然是謝棲,但趙寬也未必輕鬆,還好穿入網羅縫隙的已是少數,趙寬功力也不弱,多少仍抵受得住,不過他仍忍不住哇哇叫說:「老頭你也省點力氣,大家輕鬆。」

  謝棲根本不理會,強大的勁力仍不斷外湧,而為了施出更強勁的力量,謝棲的護身內息自然相應降低,眼看趙寬仍能抵禦,就先省下那片血脈羅網外的氣勁,以自保為主。

  這麼一來趙寬吃的苦頭可就大了,透入的黑色氣勁陡然變大,他與謝棲又不同,這不是他自己的內息,透出、透入之際防禦更是辛苦,逼得趙寬身軀逐漸膨脹,護身真氣七彩光華不住流轉,雖然還不至於用到「立地金剛」來抵擋,可也提起了不小的勁力。

  謝棲這次已經是孤注一擲,絕不會輕易停下,若當真沖不出去,為求保命,豈不是非得放了趙寬不可?但若放了趙寬而出,別說西牙會不會來,僅「單向跳躍壁」中眾人合力攻擊也不易抵擋,若不能帶著趙寬沖出左右都是死,今日焉能不拚?

  趙寬辛苦支援,倒也沒時間再冒出幾句風涼話。同時四周的人也都被光球內的異像所吸引,目光都轉了過來,馮孟升與托坦已經談了一段時間,此時也自然而然停了下來。

  趙寬抵禦著體外狂奔的勁流時,腦海中卻思索著剛剛把自己心念打散的那股奇異感覺。在心念散出之前感受到的散出細絲是什麼東西?散到哪兒去了?散出去是不是又往回收?

  下次心裡有備,應該不至於被這樣的東西嚇到退出,不過那明明是一片空無,怎麼會有細絲一樣的感受?莫非那其實不是空無,只是看似空無的某種東西?

  望著謝棲不斷跟光壁拚命,趙寬心知這不是三、五天內就能有了局的狀況,當初新後和茲克多到外空打架,還不是一打打了好幾天?謝棲說不定也是那個層次,這一轟不知道會轟多久?

  若自己趁著他全力攻擊光壁的時候猝然偷襲呢?想想,趙寬自己搖了搖頭。想讓謝棲受傷,必定得用「狂霸七式」,這功夫一提起勁道就全身勁力四散,還沒出手就會被識破,不適合用來偷變,更別提就算好運逃出謝棲的控制,這片光壁擋著自己也沒法跑。聖主說了半日內會來,謝棲如今這麼狂轟他知不知道?如今四面氣勁亂成這樣,聖主傳音不知道好不好透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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