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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是來救自己的?李鴻吃了一驚,連忙走近兩步,到門口一看,年輕人又遞過一張紙條,只見上面寫著:「全身不要運勁,摒住呼息,氣脈內斂,由此人背出,可保無虞。」

  這是什麼道理?李鴻正莫名其妙,耳邊突然出現雪梅的聲音:「李鴻,你千萬別發出任何聲音,那位是合成人,你依紙條行事,只需要忍十來分鐘不呼吸就能脫困,你該沒有問題。」

  十多分鐘不呼吸本是小事一樁,何況還由人背著……問題是為什麼要這樣?還有一個問題,眼前這個就是幾百年前與無祖戰鬥的怪物兼壞蛋合成人?自己居然要被這種東西救?

  合成人一點也不知道李鴻心理在想什麼,他臉上露出和善的笑容,微微點頭之後,轉過身微往前弓腰,似乎要李鴻攀爬上去。

  李鴻掙扎了半天,若是靠自己,終歸出不了這個牢獄,管他伸出援手的是神是魔,能脫困再說。他依著紙條所書,爬上了合成人身上,只覺得合成人身體有彈性而溫暖,與人一模一樣,根本不像想像中的合成人,若非此人俊美得仿佛假人,真看不出來與常人有什麼地方不同。

  李鴻一到合成人背上,剛摒住呼吸,便感到合成人兩手往後一摟,托住了自己,而突然間四面的景物不知為何矮了下去……不對,是飛了起來,這傢伙怎麼飛的?李鴻愣了愣,卻見下方一無氣勁,二無反射的勁風,一點也不像傳說中機械文明的移動方式,而這個傢伙居然就這麼無聲無息地往前飄了出去。

  果然一路無阻,這個堅固難破的監牢,居然整個走道沒有一個人看守,李鴻莫名其妙沒多久,已被那俊美合成人從某個向空中通出的視窗帶出牢獄。

  就這麼簡單,這算什麼監獄?李鴻睜大雙眼,四面張望,卻見合成人一出監牢,反而十分謹慎地遮蔽身形,但無論他怎麼移動,速度都十分輕雅而不帶火氣,更是一絲聲息也沒有,不過奇怪的是,速度實在是慢了一些。

  這兒時間較東岸為晚,太陽才剛剛隱沒,在黑暗中,合成人帶著李鴻,也沒遇到什麼困擾,不過四面逐漸亮起的燈光,卻讓李鴻十分陌生,不知道什麼樣的燈火能造成這種效果。

  過了十來分鐘,那名合成人帶著李鴻,又從一處大樓飛了進去,一飛進去,合成人突然出聲說:「李鴻先生,可以說話,也可以呼吸了。」

  先生?李鴻可十分不習慣,他吸了一口氣,咕噥了兩聲,混過這句話,接著說:「那我可以自己飛了嗎?」

  「當然。」合成人當即停了下來,手一松,李鴻氣勁同時一運,當即飄飛在合成人身側,那合成人接著十分和氣地說:「李鴻先生的前一句話,我沒能聽清楚,不知可否再說一次?」

  呃……沒想到這傢伙居然不放過?李鴻愣了愣才說:「我是說……不知你如何稱呼?」

  畢竟兩串話的音節差太多,合成人臉上露出疑惑的神色,頓了頓才說:「是我失禮,我是山恩。陳。」

  李鴻一愣,一時不知如何發問,這合成的傢伙姓山恩,名陳,還是姓山,名恩陳?若是前者未免怪異,說是後者,那他為什麼在山恩與陳之間頓了一頓?

  合成人望見李鴻的表情,他臉上露出和善而瞭解的微笑說:「我又疏忽了,這是古稱法,現在該說陳山恩了,山恩兩字古語是相同的意思。」

  陳山恩?聽起來順多了。李鴻沒興趣研究古稱該怎麼稱,名字的意義他也沒有興趣,他只向陳山恩點點頭便說:「雪梅在哪兒?」

  「不是來了嗎?」陳山恩臉上露出微笑,手往前一指說:「我們在此拖延了片刻,她似乎出來了。」

  李鴻目光轉過,果然見到轉角飄出那該還算陌生,卻已經覺得熟悉的身影。李鴻心情微微一陣激動,目光直視著雪梅,想謝,又覺得不該說謝,那股複雜的情緒糾纏著,李鴻一時之間,真不知該如何開口。

  雪梅望見李鴻,心情也是一陣激蕩,費了一番功夫,總算靠無皇五世與合成人的幫助把他救了出來,只不過這麼一來,他這輩子也是隱姓埋名走了,只可惜了這麼個向上的年輕人。

  迎向李鴻的目光,雪梅心中微微一陣心悸,他為什麼這麼望著自己?這種陌生的目光自己從沒見過,說熱烈也不全然,說期望又有些不同,他似乎有數不盡的話想說……他到底想說什麼?雪梅終於承受不了李鴻的注視,轉過了目光。

  當雪梅別過目光,李鴻先是恍然若失,跟著一股怨怪自己的憤憤之氣突然湧起,自己怎麼老是什麼都說不出口?李鴻仿佛被逼出話般地說:「我可以離開了吧?」

  說完他馬上懊悔起來,自己什麼不好說,為什麼說這個?

  雪梅卻也是萬萬沒有想到李鴻會說出這句話,她想擠出笑容,卻不知為什麼擠不出來,望著李鴻懊悔的表情,雪梅的心卻又軟了,她歎了一口氣說:「當然可以,不過,你不見見幫你逃出來的人嗎?」

  李鴻一怔,幫自己逃出來的不正是身旁這位陳山恩嗎?莫非還有他人?

  只見雪梅面無表情地一轉身,望著來向飄回,李鴻不知為何,只覺得整個人十分鬱悶,他也沒心情理會老是一臉微笑的陳山恩,自顧自地皺著眉頭,隨著雪梅身形而去。

  第三章 覓路尋友

  遠在美克灣北端耳母城那兒,數千公尺土方,毀天滅地的兇猛戰鬥正毫不留情地展開。距離雖然已遠,氣勁直接傷人的機會大幅減小,但卷起的狂風已經把耳母城摧殘得不成模樣,城裡的人不辨東西地四散奔逃,恰似被打散的馬蜂窩。

  其中有兩個速度極快的身影,正不斷向著西面急奔,趁著現在天下大亂,越過了方家族與曹家族之間的邊境,反正往這邊逃命的人也不少,想來暫時沒有人會阻止此事。

  前幾天在耳母城中亂逛,兩人早已打探清楚,其實方家族在此雖然屯有重兵,關防甚嚴,但由方家族進入曹家族卻是十分簡單。聽說也不是曹家族秉性和善,而是對曹家族來說,方家的兵力根本就不值得提防,不過說的人語焉不詳,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兩人奔出數公里後,頭頂上的巨爆聲雖然仍不斷地轟擊著神經,激烈的暴風也仍以耳母城為中心向四面狂卷,但總比剛剛在戰場正下方好受許多。趙富與馮孟升眼見自己逐漸脫出人潮,兩人彼此對望一眼,心念相通……自己畢竟不只是單純逃命的居民,看樣子容貌圖像早傳遍全大陸的軍閥,不能隨便給軍隊的人看到。目光交會間,兩人同時轉向,往稍偏北面的一個沼澤密林交錯地帶,沿著地表低飛了過去。

  這麼一飛,趙寬與馮孟升同時感到不對,立即運足功力回身防範;怎知一回頭,只看到一個傢伙笑嘻嘻地跟著兩人,趙寬與馮孟升忍不住同時叫了起來:「是你?

  你跟來幹嘛?」

  「我們還沒找到繡蓉啊。」跟來的正是吳耀久,他的實際功力比兩人都還高,跟起來輕鬆愉快。

  「你……」趙寬張口結舌地說:「你找繡蓉幹什麼?」

  吳耀久一臉無辜地說:「你說過要找到她,才能得到答案,我當然要跟。」

  「什麼答案?」趙寬一時還沒反應過來,才說完,立即會意,慘叫一聲:「那種問題……你這個無聊的傢伙!」這時三人已經飛入密林,趙寬自然而然地落地說話。

  「嘿嘿……」飄下地面的吳耀久笑了兩聲說:「總之,你們去不去皇都?不是還有個好朋友在那兒?」

  馮孟升也站到地上,忍不住說了:「去是當然會去,為什麼這麼問?」

  「那我們可以一起走啊。」吳耀久呵呵說:「說不定我還可以幫忙。」

  馮孟升雖是勝了吳耀久一眼,但想想這番話也不無道理,他轉過頭對趙寬說:「怎麼樣?」

  「隨便。」趙寬哼了一聲說:「這草包只要別闖禍就好了。」

  「草……草包?」吳耀久一搞清楚,忍不住哇哇叫:「我怎麼樣也是個皇儲,你這個胖子會不會太不客氣了?」

  趙寬白了吳耀久一眼,大刺剌的揮手說:「跟吳耀久交交朋友勉強可以接受,我可沒打算結交皇儲,想做皇儲就別銀著我們。」

  「呃……」跟皇儲作朋友很丟臉嗎?吳耀久呆了杲才說:「那就別管皇不皇儲……可是草包也太過分了。」

  「你還不草包?」趙寬聲音大起來,嚷嚷說:「孟升那時塞劍給你,你不是不想拿?被一大群高手圍住,你居然主動挑釁?這不是草包,什麼叫草包?」

  這……吳耀久呆了半天,才搔搔頭說:「總之蠻難聽的,換一個好不好?」

  「真是無藥可救……」趙寬說完之後,突然高興起來,捧腹笑說:「啊哈,吳耀久、無藥救!你這個名字豈不是天造地設?」

  呃……連名字都出錯了?吳耀久瞠目結舌之餘,已經不知該如何反應。

  馮孟升早在一旁笑了許久,見狀笑著打岔說:「好啦,別欺負吳耀久了,我們現在去傑科鎮還是紐熬港找繡蓉?」

  「不找了。」趙寬嘴一扁說:「先別管那個小糊塗蛋了,我們得快去皇都。」

  「為什麼?」吳耀久大感訝異地說:「人家可是不辭辛勞的萬里尋……」

  「你住口!」趙寬聽不下去了,大吼一聲阻住吳耀久的話,這才搖頭說:「看今天的情勢,李鴻危在旦夕,暫時顧不了繡蓉了。」

  「這……」馮孟升頗有些遲疑地說:「我們也不能不管繡蓉,她畢竟是個女孩子,又沒什麼功夫。」在馮孟升現在的眼光中,班繡蓉可真是沒什麼功夫。

  「是啊是啊。」吳耀久連連點頭說:「該先把繡蓉安置妥當。」

  趙寬何嘗不想?他思忖一下說:「可是都沒打聽到她的蹤跡,她不會還沒到這兒吧?」

  「怎麼算也該過去了。」馮孟升頓了頓說:「還有一個可能,她沒在耳母城停留,所以沒有她的消息。」

  這也有道理,趙寬想了想說:「這樣的話,她該不會去傑科鎮,一定選紐熬港,迷失河在那兒已經匯流,不像傑科鎮那兒,趕沒幾步路就會遇到一條支流……我們就去一趟紐熬港,若再找不到她的消息,就不管了。」

  「也是個辦法。」馮孟升回頭向著耳母城的方向望瞭望,揣測地說:「這兒打成這樣,我們該可以以全力飛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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