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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五


  「很好。」白炰旭微笑說:「然後呢?」

  白靈聽到很好兩字,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她愣了愣才說:「然後什麼?」

  「他有沒有限制你傳給其他的人?」白炰旭和藹的問。

  「沒有。」白靈低下頭說。

  「那就好。」白炰旭說:「我們白氏一族的這項秘傳,學會的人功夫都會上升一個層次……這時是非常時期,學會的人越多越好,小靈,你抄錄出來,讓大家習練。」

  白靈有此遲疑的說:「可是……」

  白炰旭臉上露出了一絲不悅,他微微皺眉說:「小靈,你不能把這功夫當成自己私人……」

  「不是這樣的。」白靈彷佛受了委屈,焦急的說:「這功夫有缺點的。」

  白炰旭一愣,白氏秘傳的「陰爆掌」有缺點?白靈是在胡說八道吧?

  白靈知道白炰旭不信,她頓了頓說:「可是櫓爺爺交代,只有非學不可的人才能知道。」

  白炰旭的臉色終於完全沉了下來,他冷冷的說:「大伯不算是非學不可的人嗎?」

  這也是無可避免的事情,只不過白靈實在不知道這樣做對白家真的好嗎?但白靈沒有拒絕,點點頭說:「大伯要學,當然可以……那小靈就把缺點先向大伯說明。」

  白炰旭神色一緩,和聲說:「你說。」

  白靈暗歎了一口氣,緩緩的說:「『陰爆掌』以『破天真氣』為基,以獨特的運行方式凝聚大量內息,將陽剛爆裂的性質蘊藏于陰柔的勁力之中,可以無聲無息的迫入敵人體內,在對方身體內造成極大的傷害……」

  白炰旭有些不耐的說:「這我都知道。」

  白靈吸了一口氣繼續說:「但在體內凝聚的時候,因兩種勁力彼此排斥,會由丹田沿著發勁經脈往外挫損,功力不足的人若連續使用,對身體傷害極大……小靈學成之後,也只在都城外用過幾掌,後來調息了好久,才勉強復原。」

  「原來如此。」白炰旭點點頭說:「這麼說,必須轉為先天真氣才能使用……我知道了,白浪這次閉關,該是把內息轉換吧?」

  白浪自離開南角城,一路上就頗為沉默,白靈也不知道他這次閉關的目的。不過從一些片段的對話中,白靈隱隱感到事情沒這麼簡單,但她也不想糾正白炰旭的話,只接著說:「除了這之外,還有一點……若在與敵交手之際,凝聚殘餘的勁力施出『陰爆掌』,威力會比平時施出的大上數倍。」

  「這是好事吧?」白炰旭惑然問。

  「但施出的同時,挫損的勁力將會反噬,必死無疑。」白靈咬咬牙說:「據說是因為隱藏的精力會被引出,同時也喪失了自己的元氣,再加上勁力反噬的作用,才會如此。」

  這確實是恐怖的功夫,但也極具有吸引力。白炰旭怔了片刻,望向白靈說:「我明白了,你告訴大伯,大伯再來決定該傳給誰。」

  白靈無話可說,只好把相關心訣口述出來,讓白炰旭記憶。白靈念了兩三遍,直到白炰旭記得清楚的時候,已經又過了好一陣子。

  白靈正打算告辭,白炰旭突然說:「等等,大伯還有一事與你商議。」

  這下白靈可真的有些訝異了,除了「陰爆掌」,白炰旭還會有什麼事情要找自己談?

  白炰旭沉吟了片刻,似乎有些難以出口,隔了一會兒,他似乎下定了決心,肅然對白靈說:「小靈,你是不是很喜歡白浪?」

  白靈再怎麼想,也沒想到會聽到這一句,她倏然間沉下臉,一句話也不說。

  不是該瞼紅害羞或者是辯解嗎?白炰旭也沒想到白靈怎麼會有這樣的反應,一時也說不出話來。

  可是誰都不說就接不下去了,白炰旭好不容易才接著說:「兩邊算起輩分,確實差了一輩,但事實上血緣關係已經極遠,輩分並不重要……」

  「夠了。」白靈倏然站起說:「大伯若只是要說這些,我不想聽。」

  這是怎麼回事?白炰旭不知該如何反應,想了想才說:「這麼說……你不喜歡他?」

  白靈面色一片煞白,嘴唇微微的顫動著,隔了片刻,她吐出一句:「我要走了。」一面說,一面大步的往外走。

  「小靈!」白炰旭身子一晃,阻住了白靈的去向。

  白靈停下腳步,依然一言不發。白炰旭有些惱羞成怒的說:「無論你喜不喜歡白浪,你怎麼可以對大伯這種態度?大伯還沒說完話!」

  白靈小瞼驀然揚起,目光直視著白炰旭,冷冷地說:「若大伯認為自己說完後,小靈的態度會比現在好,小靈也可以聽完再走。」

  這……這小丫頭……白炰旭氣得說不出話來,白靈繞過白炰旭,踏出房門,離開「嘯雲殿」。

  白炰旭面上當下一陣紅一陣白,隔了片刻,他猛然拿起一旁裝飾用的花瓶,狠狠得往房外的花園砸去。

  碰地一聲,花瓶碎散、四面飛射,白炰旭這蘊含著內力的一砸,聲音可不小,連數個院落外、在後殿閉關中的白浪,都聽得頗為清楚。

  自兩日前白浪服下退蛇軟骨,他似乎就陷入一種奇異的世界中,一股奇異的熱流……不,不該說是熱流,只能說不知是冷是熱的一股奇異能量在體內流轉,那股能量與自己的內息奇異的互相吸融。很奇異的,自己內息彷佛越來越少,似乎被那股能量無聲無息的吞沒了,但那股能量也沒有因此增多,彷佛內息消失一事與它完全無關。

  這樣下去還得了?白浪頗想停止,但一來不知該如何停止,二來白浪莫名的相信徐定疆與劉芳華的話,認為吃下這東西應該只有好處,他也只好不管這麼多,放任著那股能量繼續流轉。

  白浪的內息雖不斷的消失,身體內也不斷的吸納著外來的能量,只不過兩者的速度一比,可謂小巫見大巫,吸納的速度遠遠不及消失的快,何況隨著內息的減少,吸納的速度也越來越緩。不到三十個小時,白浪的內息已經消失殆盡,不留一絲一息。

  不過這時的白浪卻不像當初施用「長虹破天擊」之後,全身體力散失無蹤,白浪依然能保持著端坐的姿勢,靜靜的觀察自己身體的變化,而他也深信,那股奇異的能量不會就這麼結束,必然還有另外的變化。

  到了昨日,那股能量忽然劇烈的運行起來,有時順著經脈,有時順著血脈,有時毫不規矩的在體內亂竄。無論到了何處,白浪總是感到一股撕裂般的疼痛,這股疼痛十分難以忍受,但白浪想到劉芳華曾受過相似的痛苦,心中卻莫名的有股快慰的感覺,何況據徐定疆所說,劉芳華服下的份量是自己的一倍,受的痛苦應該也比自己厲害,若自己連這樣都忍受不了,怎麼面對劉芳華?

  不過白浪卻不知道,劉芳華在服下之前,已經誤打誤撞的將全身內息散盡,兩人體內的反應固然有相似之處,卻也有極大的不同。比如白浪體內那股能量的強度,比起當時劉芳華體內的可要「強壯」上不少,相對的,因為吸納的時間較久,白浪的身體也比劉芳華更能適應。

  但這麼一來,白浪承受痛苦的時間,可比劉芳華還長久,那股能量似乎定不下來,沒有一個地方願意停留,而白浪也不知道該在什麼地方停留才好,話說回來,自己又有沒有能力控制它的流動?

  到了今日清晨,那股能量流竄到了胸腹之間,掌控呼吸的肌肉倏然間嚴重的抽搐,連心室都無法規律的跳動,白浪感到血脈凝結,連呼吸都無法順暢,而此時內息又蕩然無存,也沒有能力支持下去,白浪腦海一陣迷糊,心想莫非就要這麼死去?

  突然之間,那股能量鑽入了經脈之中,盤據在經脈的氣血凝聚處,也就是一般養氣的地方,白浪的心臟突然間恢復了動作,呼吸也順暢了起來。

  正當白浪的神智逐漸清醒,突然之間,發現自己察覺不到那股能量的位置,白浪愣了愣,更發現自己體內仍是空空如也。白浪可傻眼了,就這麼結束了嗎?自己成為廢人?

  不可能。白浪不相信結局會是如此,他遲疑了半晌,不知道自己該動還是不該動,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

  就在這一瞬間,白浪聽見了那聲花瓶砸破的聲音。白浪這時內息已經散失,定力自然頗有不足,在一驚之下,身子不免微微一動,就在這一瞬間,一股強大無匹的內息突然從胸腹之間湧出,一路上彷佛轟碎經脈般的竄向丹田,跟著竄流全身。

  而在竄流全身的途中,胸腹至丹田間經脈膨脹的痛楚幾乎使白浪走火入魔,全身經脈幾乎要爆裂開來。在這一瞬間,他體內的內息似乎已經爆滿到無法承受,白浪忍無可忍,他這時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想辦法把內息散出。白浪無法多想,驀然間兩手同舉,右手凝聚「陰爆掌」掌力,左手自然是「長虹破天擊」,兩手同時向上催發,至於「長虹破天擊」會讓自己成為廢人的事情,這時也管不了了。

  就在這一瞬間,只見轟然一聲巨響,五道狂龍般的青色爪勁刹那間破屋而出,將整個屋頂轟碎大半,那五道青龍還不斷的糾纏、膨脹、變大,一面化為一體一面不斷的往空中直沖。而倏忽之間,那餘下一半的屋頂,連同四面牆壁上端彷佛變成了粉末,一面隨著爪勁帶起的勁風激卷,正是「陰爆掌」的極致表現。

  這一聲巨響,把宮城中所有人都嚇了出來,剛要踏出「嘯雲殿」的白靈一回頭,只見一道寬近數尺的青色巨龍向空中直沖,越向上方還越形粗大。白靈一怔間,一股狂風驀然卷起,向著四面激射,巨龍彷佛活物,騰動之間直讓天地為之變色。

  白靈被勁風逼得退了兩步,她愣了愣,立即運功往回趕。

  白浪不知道自己引起了大騷動,他只知道這時發現了自己未曾遇過的現象,以往只要施出「長虹破天擊」,自己的內息立即消散無蹤,但這時雖然丹田內內息大量減少,卻不斷有莫名其妙的內力由胸腹間爆出,兇橫霸道的往丹田直湧,再從丹田直沖出掌,跟著往無窮無盡的天際射出。

  而在這股力道的催動下,那道巨龍越形膨脹,雖不是直接轟擊,但因四面飛旋、轟轟發發的狂風呼嘯,連白浪附近的房舍都無一倖免,方圓十餘公尺內沒有一樣東西得以留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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