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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三


  安賜滿不便直接回答,畢竟那次大戰的死傷,說全是為了救徐定疆而犧牲也太不公道,他想了想才說:「現在城內尚有大軍十三萬。」

  只這段時間,已經損失了兩萬人?而且還大都是精銳……徐定疆忍不住歎了一口氣,他凝神思索片刻,知道這麼硬耗下去絕無勝算,而且對那群新兵來說,已經見識夠了戰場的殘酷,若真的要提升戰力,還是得嚴格訓練才成,也就是說,該是蛇人離開的時候了……

  問題是,蛇人既然已經來了這麼多人,會願意只取回蛇族至寶便回頭嗎?徐定疆心頭一動,暗忖若非自己昏迷數日,蛇人已大舉增援,也不會無法進行上策……事到如今,只能試著進行下策了。

  眾人自然不知道徐定疆打什麼主意,只見徐定疆臉色一展,回過頭說:「趙才呢?」

  眾人萬萬沒想到,徐定疆的第一句話居然是找趙才,其申最為吃驚的自然是趙平南,他一怔,忍不住大聲罵:「那小子不是率領小王爺親兵嗎?怎麼沒隨在小王爺身旁,真是該死,等一會兒被老子看到……」

  「趙賢弟誤會了。」安賜滿連忙岔出來說:「小王爺這幾日無法親臨戰場,趙才與墨琪我暫借來助防,現在趙才應該在城北,屬下這就叫他回來。」

  徐定疆點點頭說:「煩勞安伯。周伯!你在哪兒?」

  徐定疆這麼無端端的一叫,眾人都有些訝異,周廣神出鬼沒固然不奇,徐定疆怎知他在附近?沒想到徐定疆叫出沒多久,周廣居然真的從城中一處民房頂上沖起,只不知道他何時上到那光禿禿的民房頂?

  周廣一面飛掠而來一面還呵呵笑說:「早知你一能動就饒不過我,又有啥事了?」

  「看來是打不過了。」徐定疆神態也十分輕鬆,一攤手說:「該把東西還人了。」一面說,徐定疆兩手一推,竟是從臥榻中起身站了起來。

  安賜滿等諸將見狀可真是心中駭異,兩日前徐定疆還與死人無異,一時半刻前仍無法動彈,怎麼這會兒已經能站起來,莫要再過一首兒,忽然能走能跑,這才嚇人。

  對一般貴族來說,因體內經脈有別,終生沒有機會修練先天真氣,對於先天真氣的自愈效果除了耳聞外,向少眼見,當年跟隨著徐定疆老爸徐靖,又不像作兒子的這麼容易受傷,看到這種情形的機會更少了。

  周廣卻是不以為意,走近輕拍了拍徐定疆的肩膀,搖搖頭說:「這次冒險換血,你的功力更精純了。」

  徐定疆可有些愕然,自己現在勉可起身,功力卻極為薄弱,周廣怎麼有把握這麼說?但他謙遜的一笑說:「周伯別贊我了……」

  「但你有個缺點。」周廣忽然板起臉說:「我忍不住想說一聲。」

  徐定疆見狀,一時弄不清周廣是在說笑還是怎麼,只好低首下心的說:「請周伯指點。」

  「機巧智謀能以小搏大、險中求存,只要多成功幾次……很容易上癮。」周廣一點也不像在說笑:「但是實力才是上策,再這般弄險,只要一次失算,小心連命都去了。」

  這話說得徐定疆冷汗直冒,當年徐靖也曾說過類似的話,卻沒有周廣今日說的清晰,而且徐定疆近日漸漸發現,周廣見事之明、決事之快絕不下於己,卻一向少見他玩弄險巧,想來這次借卓卡空腹救人,已是大違他平日的原則,直到今日,周廣才終於開口提點他此事。

  徐定疆回頭細思,自己一生雖然不長,但一直以來,往往以機巧為能,縱然多能趨吉避凶,但遇到真正的險境,還是得靠實力與機運才能應付,比如這次殺出蛇人大軍,只要自己或周廣的功力再差一些,豈有生機?而如今周廣真心提醒,自己若再以機巧為能,豈非自取滅亡?

  周廣任徐定疆思索片刻,這才緩緩的說:「能得損傷最小、成效最大,自當竭盡心思謀算。但若實力不足,徒以智謀為恃……總有一天會倒大黴!」說到後來,周廣臉上叉開始帶著微笑,語氣也輕鬆起來。

  「定疆謹領教誨。」徐定疆深深的一躬,他本就聰明,周廣無須多言,話中深意他已了悟於心。而周廣選在此刻提出,正是選了一個徐定疆最易接受的時機,自此之後,徐定疆的理路才真正的成熱,對於世事的體悟,又有一層不一樣的看法。

  「好了!說過就算了。」周廣目光一轉,忽然又賊兮兮的說:「所以你現在要怎麼把這些蛇人騙走?」

  徐定疆不禁又好氣又好笑,周廣這話豈不是有些像自打嘴巴?不過弄成這樣,也是自己造成的,徐定疆歎口氣說:「現在除了施詐也沒辦法了,說了不是又挨周伯罵?」

  周廣知道徐定疆尋自己開心,他也不計較,捏了捏徐定疆的身子說:「一般來說,再過一日你就能恢復大半,不過你的功夫十分古怪,我的經驗算不算數十分難說……那條怪繩你現在就要嗎?」

  「是。」徐定疆望望城下說:「南角城隨時都會撐不下去,得先來個緩兵之計。」

  「嗯。」周廣探手入懷,一面咕噥說:「那個小丫頭好像不把我功夫騙光不甘心似的,你從哪兒找來的?」

  徐定疆暗暗嘆息,周廣必是早知自己今日會要,否則怎麼會把蛇族至寶帶在身上?但他卻不顯驚訝,只笑笑說:「杏如的資質如何?」

  「倒是真的不錯。」周廣點點頭說:「說老實話,你們這兒的皇族我看來都很適合練功,是不是一直有選種啊?」

  徐定疆哪知道?他只好半開玩笑的說:「原來周伯那兒的人素質差異此較大?」

  「這倒是真的。」周廣取出一個布包,一把塞給徐定疆,一面皺眉自顧自的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徐定疆沒空與周廣研究這個問題,他知道這時蛇人不過是休息,說不定再過一會兒又開始攻城,這麼打下去只怕十三萬官兵又得死個幾萬,到時怎麼應付都城的大局?

  徐定疆調息片刻,感到自己內息已經在逐漸的彙集,雖然不能打架,也許可以唬一唬人,他深吸一口氣,真氣急運之下,渾身突然泛出淡淡紅霧,但在這一瞬間,徐定疆突然感到體外氣勁與以往大不相同,除了與心念聯繫之外,竟似乎也與血脈連成一體,雖說這些氣勁來自經脈,但卻莫名的與血脈緊密結合。

  這是好是歹?不知道。徐定疆先不細想,驀然運足真氣大聲說:「蛇族族王托托多!本人南角城攘外安國使──徐定疆請見。」

  紅霧本就有放大聲音的效能,何況徐定疆這時運足內息發聲,雖然不會有全身功力盡複時的聲威,卻也已經能聲傳數裡,十分清晰。

  徐定疆一發話,無論是城內城外都騷動起來。城內大多數人都知道徐定疆回城時像死人一個,雖然一直沒傳出身故的消息,但大多數人都已經不抱希望,只不過若是城破,城內數十萬軍民只怕得死得乾乾淨淨,就算已經沒了希望,還是能拚一天算一天,現在聽到了徐定疆的聲音,南角城中歡聲四起,士氣大振。

  至於城外,蛇人本以為南角城數日可下,而周廣雖然沒幾日又蹦出來耀武揚威,卻一直沒見到徐定疆的身影。對徐定疆的功力,蛇人中領教過的已經不少,徐定疆若是從此不再出現,當然是一大好消息,沒想到今日又突然冒了出來,對蛇人來說,雖然對攻城一樣信心滿滿,但幾個大將總不免大皺眉頭──當然,如果他們有眉頭的話。

  當日與徐定疆打了個兩敗俱傷,托托多的傷勢可比徐定疆輕微多了,這時自然已經好了大半。只不過這幾日中,為了避免周廣忽然想來個擒賊先擒王,托托多一直沒有親自攻城,沒想到這時忽然聽見徐定疆發喊,托托多一怔,抬頭一望,只見城西牆頭出現了那十分熟悉的紅霧,托托多目光一冷,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該不該理會徐定疆。

  徐定疆喊了半天,見托托多並未出現,他頓了頓忽然大聲說:「這是你們要的東西嗎?」徐定疆手一翻,一道紫光倏忽而出,正是蛇族至寶「紫龍鬚」。

  托托多哪裡還按耐得住?他猛一挺身,肥粗的巨大身軀冒了起來,他粗聲粗氣的說:「你要怎樣?」

  會說人話呢,真難能可貴。徐定疆呵呵一笑說:「這條怪東西還你如何?」

  若不是南角城眼看數日可下,對方豈會這麼乖?托托多有些得意的說:「你若現在還來,也許我會考慮放過你們。」這話其實有些言不由衷,眼看南角城指日可下,幹什麼退兵?

  「好。」徐定疆不在意的說:「明日正午,我與閣下談談條件,談妥了就還。」

  為何要等到明日?托托多十分不耐的說:「你再拖延,我立即揮兵進攻。」

  徐定疆一瞪眼,驀然間猛一揮手,「紫龍鬚」啪的一下猛然轟上城頭,還炸飛了七、八塊碎石,所有的蛇人立即躁動起來。徐定疆冷冷一哼說:「你再進攻,我就毀了這條爛鞭。」

  這下城頭上下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徐定疆好大的膽子,若是真的毀了這東西,蛇人不滅了南角城才有鬼。

  徐定疆卻是心裡偷笑,他剛剛這一下看來威猛,其實紅霧氣勁早已護妥,那股威勢不過是內勁撞擊後的反應。

  但蛇人卻是群情激動,尤以托托多最為驚駭,若真為此毀了「紫龍鬚」,自己族王一位只怕就坐不穩了,蝕蘇大公論功力、勢力都不輸自己,只限於祖宗規法,不得不聽命於己,若給他找到這麼好的理由,他不趁機翻身才怪,就算毀了南角城也不划算。托托多只好忍怒大叫:「住手!」

  「住手就住手。」徐定疆聳聳肩說:「只要談得隴,明天就還你,否則我先砸爛了這條爛繩,大家再拚到底。」

  砸爛就完了,托托多只好說:「就明天……你若存心拖延……」

  「要拖就不會只拖一天。」徐定疆打斷托托多的話說:「放心啦!」話一說完,徐定疆散去紅霧,揣著「紫龍鬚」離開城頭,徒讓下方的托托多氣的七葷八素,暗罵不迭。

  徐定疆一退下,諸將自然立即聚合,而周廣卻又不知跑到哪裡去了,徐定疆目光掃過四人,沉聲發令:「今日蛇人不會攻城,通令下去,一小時後,管帶以上將領全部到巒圭殿集合,我要重新分配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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