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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五


  聽杜如卡這麼一輕呼,連趙平南的目光也轉了過去,只見劉芳華的臉色十分蒼白,頗有些鬱鬱寡歡的味道,不過這不是重點,徐定疆跑哪裡去了?四人正發怔的時候,眼前風聲一起,眼前猛地一花,四人一怔同時勒馬,卻見徐定疆無端端的忽然出現在四人面前,臉上正帶著一臉笑容。

  除牙首先叫了起來:「小王爺!」

  「安伯伯。」徐定疆先向安賜滿打個招呼,按著依序向三人說:「趙叔叔、徐叔叔、杜叔叔。」

  「參見小王爺。」安賜滿一躍下馬,向著徐定疆施禮,趙平南、徐牙、杜如卡一怔,連忙跟著下馬行禮。

  「都城發生的事情,你們都該知道了?」徐定疆臉上的笑容微收說:「你們的想法如何?」

  四人的臉色同時一沉,徐牙首先大聲說:「我們一定要替王爺報仇。」

  「其實詳細的情形我們並不清楚。」安賜滿緩緩的說:「都城雖有天鷹急報,不過幾次的訊息十分混亂,還要請小王爺開導。」

  徐定疆心裡有數,早幾次的急報,提的自然是都城戰況,包含使自己父親徐靖喪命的那場大戰,不過最近的一封,內容該就是下令南角城把自己捉拿起來。徐定疆搖頭苦笑說:「四位叔伯,你們不打算抓我?」

  這話一說,安賜滿依然平靜,杜如卡的臉上有三分尷尬,趙平南卻是一怔,似乎從沒想過這個問題,只有徐牙怒吼一聲說:「那些混蛋說的話老子一個字也不相信,小王爺怎麼說怎麼辦。」

  「芳華公主怎麼來了?」安賜滿倒是出聲問:「都城並未提及此事。」

  「找也是三天前才知道。」徐定疆回過頭,望瞭望越來越接近的劉芳華,轉回頭說:「都城該也是今天才會知道,也許三天后訊息就來了。」

  「都城要是知道芳華公主也來了,該不曾發出那種訊息。」趙平南面有愁色的說。

  一直皺著眉的杜如七,忽然說:「小王爺,末將相信你,但若都城所言事實,您確實犯了軍令……」

  「老杜!」徐牙與趙平南同時叫了起來,徐牙還瞪眼說:「我們不是老早就吵過了?」

  「我希望都城的急報是錯的,這才問小王爺。但若是真的……」杜如卡神色一正說:「軍中最重視紀律與命令,末將只怕……」

  「你這死腦筋。」徐才破口大駡:「憑著王爺待我們的恩義,就算是真的,我也挺定小王爺。」

  趙平南推了徐牙一把說:「先別急著吵,問問小王爺再說。」

  「有什麼好說的?」徐牙臉紅脖子粗的說:「我們心裡認定是這樣就好了,還問什麼問?」

  這時那數千部隊已經逐漸接近,遠遠的看幾位龍將似乎爭執起來,部隊的腳步不由自主的慢了下來。

  「徐牙,你且稍安勿躁。」安賜滿一開口,徐牙就靜了下來,只聽安賜滿沉聲說:「這麼說吧,若都城確實有虧欠王爺、王妃、小王爺,就算是叛了朝廷,我們也義無反顧,但若小王爺真是畏戰僭逃,還把王妃拋下,我們確實……」說到這兒,安賜滿似乎是難以措詞,只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末將正是此意。」仕如卡沉著臉說:「為體念王爺的恩義,如真是後者,末將不敢橫加阻撓,只請小王爺回城後,把末將關入大牢。」

  「安大哥,如卡,你們這是幹什麼?」趙平南說:「你們沒看到連芳華公主也來了?一定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徐牙跟著咕囔說:「咱們當年還不是隨王爺把南角城翻了個身,現在再幹一次也沒什麼。」

  「徐牙,你胡說什麼?」安賜滿瞪了徐牙一眼說:「當年先皇不但天下歸心,而且王爺也與我們幾經密議,兩件事豈能相比?」

  「我明白了。」徐定疆揮揮手,止住眾人說:「我先說我回來的目的。」

  四人自然是洗耳恭聽,徐定疆目光遙望著南方的南角城,吸了一口氣說:「我要以最快的速度,徵集十萬大軍訓練,隨時準備回撲都城。」

  這話說的很妙,回都城撲誰卻沒說清楚,四人面面相覷,莫非徐定疆想當皇帝?那麼劉芳華怎會隨他南下?莫非這兩人……

  徐定疆不管四人的胡思亂想,他按著說:「至於在都城的一切,也不能只聽我的一面之辭,你們先向他們問問,整理出一個心得之後,如仍有任何疑問,我必定坦承相告。」

  這話倒是十分實在,就算徐定疆說完之後,他們也是得向這群官兵印證,還不如先找人問清楚。安賜滿想通此點,立即說:「就依小王爺的吩咐。」

  安賜滿是四人的大哥,他既然這麼說,杜如卡自然沒有意見,而徐牙和趙平南當然是不用說了,這時部隊也十分接近,安賜滿向四人一打眼色,同時迎上兩步,向著劉芳華說:「末將等參見芳華公主。」

  「諸位免禮。」劉芳華強打精神的笑笑說:「你們辛苦了。」

  見劉芳華沒什麼勁,四人心裡更是一肚子疑惑。不久前劉芳華來南角城,可是精神奕奕不讓鬚眉,一副初生之犢的模樣。除籲與趙平南不禁心想,看來小王爺是真想做皇帝了,不然劉芳華為什麼這麼沒精神的模樣?八成這位公主是選擇愛情拋棄親情,難免快樂不起來。

  安賜滿與杜如卡卻沒這麼想,現在雖說天下大亂,徐定疆想當皇帝可還早得很,畢竟南角徐氏人丁單薄,根植不深,想打一兩場勝仗不難,想統一人族,可說是癡人說夢,徐定疆雖然年輕,但卻十分聰明,不可能幹這種傻事。既然如此,徐定疆徵兵必定是為了能在這場紛亂中投下重注,同不知他到底賭哪一方?

  劉芳華望著徐定疆,心中卻有幾分怨懟,這三天中,徐定疆除了一開始略作寒喧,把自己帶去部隊,之後就一直沒見蹤影。她不禁心想,當初在幻萃閣的牢獄中,要自己南下的也是他啊,為什麼這麼對自己?不過劉芳華自己知道,若現在徐定疆真的來噓寒問暖,自己一定什麼都不告訴他,還會把他趕得遠遠的……總不曾他連這都知道吧?就算如此,讓自己趕一趕又如何?氣悶的劉芳華,心裡不由得有些嗔怪起徐定疆了。

  趙平南過沒多久,就把精神放在自己的兒子趙才身上,這時他可這注意到了,那小子身旁跟著一個膚色較深的俏麗女性官兵,好似以前在宮城中曾在王妃還是王爺身旁見過,這還不打緊,兩人居然有事沒事的眉來眼去一下,彷佛以為誰都沒注意到。趙平南瞪眼暗罵,這好小子,好好的管帶不當,居然在部隊裡拈花惹草起來?趙平南一下子火上心頭,若不是徐定疆在一旁,恐怕趙才馬上有排頭要吃。

  趙才看見自己老爹,那種自然而然的膽怯馬上顯現在臉上,多虧墨琪早知道趙才的心情,給了他幾個安慰的眼神。趙才才剛振作一些,目光轉過去,卻見老爹狠狠瞪了自己一眼,以趙才對他父親趙平南的瞭解,他明白這下子大禍臨頭了,只不過比較倒楣的是……不知道自己又做錯了什麼?

  一群人各懷心思,蹯入了南角城,徐定疆宣佈部隊入營後放假三日、加發薪餉之後,兵士大喜下分別帶開。而南角城四位龍將心裡有一肚子的疑問要去查明,自然也不會久留。沒過片刻,偌大的南角城大殿中,除了值班衛士、隨侍之外,只剩下徐定疆、劉芳華兩人。

  徐定疆沒看到四婢,他心裡有數,若不是趙才記得安排,就是四婢不願打擾自己與劉芳華,已自動避開,而這兩種情況中,卻是後者比較有可能,要不就是墨琪幫忙安排,趙才那小子沒這麼機伶。

  徐定疆目光轉向劉芳華,只見劉芳華一直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他暗歎了一口氣,劉芳華不學「幻靈大法」自然是好消息,但她為什麼突然心意改變呢?徐定疆這三日倒不是有意躲避劉芳華,不過他當時與兩位供奉一戰,體悟了許多的變化,這三天可說是好好的練習了一番,否則到了南角城事務繁多,若是沒空練習,怎麼應付接下來的戰役?

  而劉芳華難得能與徐定疆相處,本想好好的罵這傢伙一頓,但不知為什麼,她連氣也生不出來了,只覺得十分的疲累、十分想好好的歇息一陣子。她緩緩的抬頭,正見到徐定疆關懷的眼神,劉芳華心一顫,急急的則過目光,這才發覺自己失態了,她目光依然望著別處,口中緩緩的說:「我累了。」

  徐定疆沒想到劉芳華會躲避自己的目光,更沒想到劉芳華一開口竟是這三個字。他愣了愣,連忙吩咐身邊的隨侍,先去將待客用的「彩轡閣」整理出來,但心裡卻覺得這麼下去不大對勁。徐定疆便搓著手對劉芳華說:「我這幾天忙著練功夫,一直沒空與你詳談,你要先休息,還是先聊聊?」

  這樣嗎?自己誤會他了嗎?劉芳華抬起頭來,又見到徐定疆那溫柔的目光,她的心又是一陣激蕩,不過這次總算沒避開了,劉芳華卻同時想起,不知從幾年前開始,徐定疆就一直是這麼看著自己,為什麼從來不明白這眼光的涵意?

  徐定疆見劉芳華一抬頭就發怔,他可也愣住了,隔了片刻,徐定疆才搔搔頭說:「芳華,現在若不想說……就先休息吧。」

  劉芳華點點頭,「彩轡閣」她上次就住過,自然是熟門熟路,她緩緩的向殿外走,正要雕開殿門時,忽然忍不住回頭說了一句話:「這三日……你真的非練功不可嗎?」話一說完,劉芳華就後悔了,她一跺腳,轉身就沒了蹤影。

  劉芳華一說完,輪徐定疆一個人在空蕩蕩的殿中發怔,自己這三日真的非練功不行嗎?莫非自己當真有些怕見到劉芳華?自己怕的又是什麼?

  徐定疆望著已經空無一人的殿門,心裡無端端湧起一股惆悵,在胸懷間盤旋來去,久久不能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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