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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五


  這時右督國王劉方庭的目光忽而轉向徐定疆,一直懶洋洋的嘴角忽然微微牽動了一下,眼神中露出一絲有如利刃般的寒光,徐定疆心裡一緊,這件事如此收場,若「右督國王」想不開,還來找自己麻煩,那可是不好應付。

  不過劉方庭也該不會公開追究救出白浪的事件,如此他自己也會面上無光,這麼說事情不該再度鬧上劉然那兒,不過徐定疆實在想不通,「左督國王」陳康倒底怎麼說動了劉然?以劉然對白家的信任來說,若不是有真憑實據,他是絕不會相信的……想到這裡,徐定疆驀然想起一事,心裡暗暗嘆息,若真是那個因素,可真是天意了。

  「芳華、定疆!」劉然望望分站兩處的兩人說:「這次的事情,你二人功過參半,所以朕不賞不罰,你們可心服?」

  不管心裡怎麼想,口中自然不敢多說,兩人不敢有任何異議,同時躬身謝恩,只不過論理這次陳東立本該有封賞,倒是連累他了。

  劉然抬頭望天,得意的想,自己這件事做的不但恩威並施,而且十分高明,看來在眾臣心中的威望已經建立,至於那些叛軍,現在已分由都城與北域城派軍騷擾其與習回河軍間的糧道,只要再過個半個月,叛軍們想必撐不下去,到時只要銜尾追擊,通通殺個一乾二淨,不久後天下太平,還有什麼好煩惱的?

  想到得意處,劉然忍不住仰天大笑,倒是讓四面觀禮的眾臣民有些愕然,不知道新出爐的皇上在笑些什麼?

  §第七十四章 危如累卵

  劉芳華在劉然仰天大笑的同時,眼淚不自覺的同時掉了下來,白浪這一入牢籠,只怕沒這麼容易出來,總算最後父皇松了口,白浪被殺的機會不大,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饒,以後的日子可苦了。

  望著白浪全身無力的軟下,幾個都衛軍毫不溫柔地提著白浪往外走,彷佛有把刀在無聲的穿刺著劉芳華的心,眼看著提著白浪的兩人隨隊逐漸走遠,隨即轉而向北,就在白浪的身影轉過向北的大街時,劉芳華驀然一閃,拋下了所有人,遠遠隨著白浪往城北走去。

  這種時候、這種行徑可說是大不敬,劉芳華憂痛攻心之下,已經無暇注意此事,還好她一方面身為公主,另一方面劉然最後也松了口,總算沒有人阻攔劉芳華。

  隨著兩千都衛軍緩緩的走出了皇城,迎面而來的是萬頭鑽動的歡慶人潮,在朝廷的宣傳下,人民們大多相信城外的叛軍已是強弩之末、正陷在進退兩難之間,所以大多數人都盡情的享受著這難得的歡慶。

  民眾熱鬧本是正常,但這麼一來,數千都衛軍可有些寸步難行、拖拖拉拉的,加上這種情形也是少見,更引起人民的注意,圍觀的人更多了。

  白家人心裡也是有些啼笑皆非,前不久才被數千人往南城送,現在卻是往城北送?那時白家人被左府都衛軍所擒的消息早已傳遍全城,現在眼看著又是同一群人,老百姓自然是議論紛紛,尤其部分當時恰好也在城南旁觀的民眾,這時更是口沫橫飛的描述數日前的情況。

  劉芳華一個人遠遠跟著,很快的就被人潮擠的越離越遠,劉芳華也不硬來,她輕輕的飄身而起,想騰到屋瓦上遠遠跟著都衛軍移動,能多看白浪一眼也好。

  可是刹那之間,劉芳華的身軀竟是輕輕巧巧的直拔上十餘公尺,遠超過一旁只兩層高約莫七公尺的房舍,劉芳華一驚之下一個聚氣外禦,整個人就這麼硬生生的凝定在半空中,好似沒有體重般飄浮著。

  這下子劉芳華可傻在當處,這種功夫她不是沒聽過,她的爺爺──「天定皇」

  劉伯偉,達、莽兩位供奉,以及大部分的諸王相信也有這樣的能耐,不過自己可沒這種功力,怎麼會發生此事?

  她凝在空中發楞不打緊,但這麼一來,自然引起眾民的關注,一個個轉過頭來仰望著劉芳華,一些眼尖的人看出劉芳華的身分,議論紛紛自然是免不了,各樣的耳語自然在人民之間傳開,有的是說:「你可知道這位三公主的故事?」「什麼故事?」「與白浪龍將的故事啊,你不知道啊,我來說給你聽……」

  有的卻說:「真不知道芳華公主為什麼與姓白的在一起,以前不是與徐小王爺很好嗎?」「這個要從南角城說起了,當時芳華公主千里迢迢的去南角城找徐小王爺,結果……」

  只恨劉芳華的耳力又好,不想聽的話也一句一句鑽入耳中,劉芳華又羞又氣,一個禦氣下飄,倏忽間已經閃到了屋瓦上,避開了大多數人的目光,這才有空注意自己身體的變化。

  這幾天,劉芳華在等待白浪的消息時,自然早把內力修養足夠,一開始補充的速度是慢了些,但隨著量逐漸的增多,吸納的效應越發明顯,也就差不了這麼多了。

  劉芳華還以為恢復了正常,也就沒再注意,相對的,等待白浪消息的她也沒什麼心情練功,所以補足了內息之後,這還是第一次施展,卻不知怎麼會有這樣的情況?

  劉芳華靜下心來,發覺自己內息雖然沒有比以往多,但流轉之間,似乎比以往更加的活潑,而且有種十分玄妙的感受,彷佛內息比起以往更為結實,也更有份量。

  為什麼說玄妙?內息本是無臭無味,更不能拿來秤秤看,說「結實」與「份量」實在有些奇怪,但劉芳華卻就是有這樣的感覺,她傻了片刻,一時想不出其中的道理,她一跺腳,不管這麼多,沿著屋瓦悄沒聲息的騰身飛掠,尾隨著都衛軍一直往城北的「左府都管所」飄行。

  事實上,劉芳華卻不是白練了那一套功夫,她清醒之前,正是大功告成的最後一個契機,當時劉芳華將微粒中的光柱破碎,打散了微粒中的支撐結構,這刹那固然十分危險,卻也是如今的成果所不可或缺的。

  原來以劉芳華的內息特性,藉兵刃凝聚功力到某種程度時,刀劍上會發出微微的白芒,其功法與白浪等人修練的青色「破天真氣」全然不同,所見到的東西也不一樣。以她的狀態來說,見到的是一根頂天立地的七彩光柱,她微觀到最後看到的球中支柱,是自練功以來便存在己身內的基本內息結構,劉芳華這麼以心念破之,恰好使內息的凝結單位做了最完整的凝結,不但使光球十分的凝練,還挾帶了十分強大的能量。

  這麼一來,凝結的光球在體內自然形成了連鎖反應,一個個光球彼此互相激發,不斷的能量重整凝結,在很短暫的時間內,因這種內在的質的凝結,使得劉芳華的內息量大幅減少。

  這也就是劉芳華的風險,本來修練此功的人,最大的難關便是能屏息內觀到這種程度,這除了天份外,還牽涉到了本身的修為,一般說來,若不是已由後天轉至先天,肉體未必能承受如此的衝擊。不過劉芳華卻也是運氣不錯,自功成之後,一直沒什麼時間好好的修練,一開始被劉冥帶出密室,後來又慢慢的走到秘閣殿,秘閣殿中與白浪相伴,她也沒多用心培養真氣,就算出了秘閣殿,也為了見劉然又用了不少時間,最後與白浪話別,兩人關係正甜蜜,更是難捨難分的折騰了好一陣子。

  到了這兩天她終於靜下心練功,此時體內的穴脈已經逐漸適應,終於能容納這麼龐大而有威力的內息,至功力收納圓滿,劉芳華的內力已大幅提升了數倍。單就功力來論,可說已不弱于白浪或徐定疆,若她有閒暇時再將內息由後天轉納先天,便算是功力未能再度大增,源源不絕之下,施行起來更少了許多顧忌。

  劉芳華在一個個屋瓦頂端輕點飛舞的同時,驀然想到了轉運先天這件事,她自然沒聽說過什麼「胸懷天地」,若不是白浪的事讓她高興不起來,這時她只怕已經喜不自勝了,沒想到自己在這個歲數就有機會轉練先天,在人族歷史中可說極為少見。

  若是平常的她,好勝心說不定又會湧起,想找徐定疆一分高下,不過現在的她卻沒有這個心情,腦海中這個念頭固然出現,但隨即又淡掉了,只一直注目著白浪,深恐父親日後下令不准他人探視白氏一族,那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白浪一面了。

  白浪被人以擔架扛著,但卻是面朝下,這自然與背後那堆針有關係,所以白浪並不知道劉芳華正施展著絕世輕功,不疾不徐的在不遠處尾隨。這時白浪只十分疑惑的心想,知道此事的只有劉芳華、徐定疆,最多再加個「南角王」徐靖,徐、劉兩人都不可能通風報信,莫非是徐靖?可是以徐靖的兵力來說,要擒下眾人何等容易?何必把這個功勞轉給「左督國王」?

  算了,想這麼多做什麼?白浪有些無奈的心想,自己最信任的白家人,居然也對自己玩手段,真正對自己好的,算來算去,只怕就是徐定疆與劉芳華了,除他倆之外,也只剩下熊族少主宏侖了。

  白浪想起流落熊族的兩年餘,宏侖不但供自己食住,得知自己回人族無功夫可用,還特別傳了一套爪功給自己,雖說以白浪現在的眼光來看,這套爪功不能算是頂尖的絕學,但此情已十分令人感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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