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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徐定疆與劉芳華雖然早知木族人與蛇族人的形貌,不過兩人也都是首次瞧見,劉芳華心神震動下不由得冷汗直流、渾身不適;徐定疆雖然好些,不過依然是不大舒服,正皺眉傾聽的時候,忽見樹林暗影中又出現另一道身影,徐定疆仔細一望立時渾身大震,沒想到……第三個居然是個人族?

  當然劉芳華與白浪兩人也都看得一清二楚,兩人心裡自然同樣大吃一驚。要知道在牧固圖大陸上,各族無論種族血脈或是生活方式都根本無法相容,在相互殺伐後也從不會替對方留下活口,因此從來沒有任何種族出過叛徒,那這個人族在這裡作什麼?

  這時木族人樹皮一陣翻動,驀然咻咻作響地說:「你們只能沿著河走……不准到我們的地方來。」一面說話,頂上的枝葉一陣震動,伴著一陣嘩啦啦的聲音。

  蛇族人一吐蛇信,索索發聲地說:「會被人族發現,不好、不好。」

  「蘇魯大公說的對。」那是個人族老年人,說起人族話來自然流利,他接口說:「咻利葉枯,要是沿河走被發現的話,這一次的奇襲就完全無效了。」

  「別說了。」叫做咻利葉枯的木族人驀然停了下來,身軀下方的板狀粗根叭的一聲拍在地面,連白浪等人都覺得地面傳來不小的震動,只聽木族人接著說:「蛇……蛇族到這裡沒好事,不行!」

  「算了,既然這樣,我們就直接攻入人族。」被稱為蘇魯大公的蛇族人一雙菱形的眼睛閃動著妖異的光芒,雖然他面無表情,眾人不知他是喜是怒,但聽語氣似乎並不十分愉快。

  「等一下。」那個老年人正色說:「蘇魯大公、咻利葉枯族長,南角城雖然一定擋不住七千蛇族的入侵,但硬碰硬多費工夫,而且南角城易守不易攻,若是攻城的時間一拉長,彼此容易產生誤會。而且人族的援軍若是一批批派來,說不定又會有變化。」

  這人說得輕鬆,但隨身一旁的三人卻都嚇了一跳,七千蛇族人?那豈不是要八、九萬大軍才應付得了?現在南角城才不過六、七萬人,這可麻煩了。

  這時蘇魯大公望了木族人咻利葉枯一眼,緩緩說:「我也想合作,這就要看你們了。」

  木族人沒頭沒臉的,也不知他想法如何,只見他渾身靜止,確實像株大樹,過了片刻才吐出聲音說:「好吧,我便讓出五十節,夠了吧?」

  「五十節……」老年人想了想,臉上露出笑意說:「那就將近一公里遠了,蘇魯大公,這樣應該沒問題了。」

  「還好。」蘇魯大公從鼻孔沖出一股氣息,轉頭說:「既然這樣,我們從二十點開始移動。」一說完,他盤在身後的蛇尾驀然一彈,整個身子立即向著西南方直彈出去。

  這一彈不打緊,居然好死不死地恰向三人隱身的地方沖來,三人一時都不知道該繼續躲下去,還是起來應付的好?

  徐定疆心念電閃,兩手向旁伸出,示意白浪與劉芳華鎮定下來,哪知他一伸之下發現右手卻是捉了個空,徐定疆只見身旁電光劍閃,劉芳華已經拔劍向著蘇魯的前胸直刺了過去。

  這下可沒的躲了,徐定疆鬆開白浪的手,跟著便從背後拔劍。

  蘇魯大公哪知飛來橫禍?他一驚下怪叫一聲,整個身子向後急縮,長尾由右後方橫掃而來,霎時四面枝葉亂飛、一團混亂。

  劉芳華眼看長劍若是擊中蘇魯大公的胸腹,自己難免也會被他的長尾糾纏住,不過劉芳華兩道濃眉一皺,長劍驀然加速,撲的一聲在蘇魯大公的胸前飛挑過去,蘇魯公的胸前立即翻開一片長有十餘公分的青綠色血肉。

  不過這麼一來,蘇魯的長尾已經向著身形微滯的劉芳華急卷,徐定疆苦笑地搖搖頭,迅疾地竄入長尾與劉芳華之間,橫劍一擋,硬擋下蘇魯的長尾。

  不過蛇族人的長尾是他們攻擊力最大、也最為堅韌的地方,這位蘇魯大公雖然事出意外,但他既然身為三千蛇族的領導者,能力自然不弱,徐定疆雖然攔住了長尾的去向,但仍渾身一震,向後飛撞了數公尺,還是被劉芳華側身一抱才停了下來。

  白浪在旁看得清楚,眼見蘇魯大公的胸前正汩汩流出紫藍色的鮮血,不過被徐定疆斬過的長尾卻只有一絲白痕,白浪一面扶住後退的兩人,一面拔出大刀低聲說:「我們快走。」

  劉芳剛剛自然不是泯不畏死,她與徐定疆相處既久,早知徐定疆會替她擋這一下,這時她也一個翻身說:「我開路。」跟著便回身向斷崖沖去。

  這一下亂,木族人咻利葉枯與那個老年人都是一楞,蛇族人一翻身落地,長尾一掃,七八株大樹轟然倒地,他向後狂叫:「白離亂,你們好奸詐。」看來若不是劉芳華暗算,他未必會受這一劍。

  「蘇魯大公不可誤會。」那個被稱為白離亂的人連忙叫:「那些是人族的奸細。」

  「胡說。」蘇魯一吐蛇信向著另一方急彈,一面遠遠叫:「人族永遠不能信任,我們必滅南角城。」

  「蘇魯大公……」白離亂急叫,蘇魯卻充耳不聞,越去越遠,其勢甚疾,胸前的傷口竟仿佛毫無影響。

  這邊兩人吵個不停,另一方急逃的白浪卻是心中大震,那人也姓白?莫非是當初逃出人族的親族?若非如此,怎麼會背叛人族?

  徐定疆卻也是心裡大亂,當年自己父親一念之慈任部分白姓族人離開,今日終成遺患,現在劉芳華與白浪也知道了此事,這事不知該如何收場,他這時心裡一亂,加上剛剛的一震之下氣血有些不順,便沒注意到白浪的臉色。

  這時木族人咻利葉枯觸身枝葉忽然四面閃動,隨即傳出一連串極刺耳的磨擦聲,徐定疆與劉芳華相對一望,心裡都是一驚,早知道木族傳訊之法獨特,但實際聽到還是頗難忍受。

  只見四面山林忽然一陣動亂,飛鳥走獸四面奔動,看來四面區域正有許多的木族人向此處集中。

  徐定疆眼見林木震動,心知不妥,一拉前方的劉芳華說:「芳華,不能這樣走?」

  「你沒事嗎?」劉芳華一止沖勢,俐落地回首一笑說:「你決定好了。」

  「向這兒走。」徐定疆提氣起身,轉向西北方穿越過去。

  三人這一轉向,卻見那個人族叛徒白離亂已經騰身攔住自己三人的去路,手中一柄長劍青光閃閃,劍尖還有一絲青芒上下伸縮不停,八成正是赫赫有名的「破天劍氣」。

  首當其衝的徐定疆這時已經恢復平靜,只見他輕聲一笑說:「老先生,拜託讓個路。」長劍一揚,一大蓬劍雨向著白離亂直沖,數十道劍影忽隱忽現地籠罩住白離亂的上盤。

  白離亂自然不會讓路,他冷冷一笑,青光一閃間,長劍化為一道青芒,向著徐定疆的劍網直奔。

  一接觸,徐定疆發現對方的劍勢威力極大,兩方一交會,自己的劍網馬上從中破了一個大洞,白離亂的劍影從中直探了進來。

  徐定疆臨危不亂的一變式,長劍由上盤轉向下斜削,針對對方的手腕刺了過去。

  這一交上手,徐定疆的速度便慢了下來,劉芳華毫不遲疑,從徐定疆身後一翻,長劍由上而下地夾攻白離亂。

  白離亂見眼前這個雄壯的年輕人變招如此迅速,心裡已經微微詫異,怎知又冒出一個功力似乎也不弱的女子,他雙眉微微一皺,右手巧妙地一轉,先避過徐定疆得長劍,隨即由上而下一轉,劍光忽然換成一道光屏,洶湧的劍氣向前一擁,逼的徐定疆與劉芳華兩人不得不後退。

  兩人這麼一讓,在後方壓陣的白浪忽與白離亂面面相對,白離亂自然不知道眼前此人亦為白姓皇族之血脈,他毫不猶豫地向白浪發招,一面叱喝:「通通留下來!」

  白浪從剛剛劉、徐兩人與對方的短暫接觸之下,已經知道眼前的長者功力極高,三人任一人都不是其對手,兩人同上機會也不大,也不能迅速地脫開對方的糾纏,但若三人同上,對方則絕沒辦法攔阻。

  可是眼前此人說不定是自己唯一的親族,自己若是立即施出「破天劍法」,與對方相認,豈不是突得強助?但自己混入南角城的計畫卻被完全打亂了。

  白浪眼見對方的長劍向著自己胸口挺來,現在總不能等死,於是白浪將手中早已拔出的大刀橫前方一擋,一面閃身讓過對方,同一時間,徐定疆、劉芳華兩人也由兩旁繞過,向著白離亂沖去。

  而白離亂察覺自己已陷入三人的包圍中,他自己也知道,若眼前三人的功力差不多,自己十分危險,可是現在若要讓蛇族的蘇魯大公誤會冰釋,非留下這三個年輕人不可,於是他忽地騰空旋身,劍影向著四面八方飛灑出去,同時往三人招呼。

  眼見劍網向著自己沖來,白浪一皺眉又是一讓,徐定疆與劉芳華卻知不能在此糾纏,兩人同時運集內力,兩蓬劍光向著白離亂包裹而去。

  所謂力分則弱,白浪雖然讓過,但白離亂可不敢掉以輕心,可是他只留下三分力道預防變故,餘下的七成力還是不敵徐、劉兩人的全力進襲,在一輪金鐵交鳴聲後,白離亂的左臂與右腿分別被劃了兩個小口子,鮮血正緩緩滲出。

  還是與此人相認,殺了徐、劉兩人吧!白浪心中暗下決定。自己加上白離亂,兩人聯手遠勝過徐定疆、劉芳華兩人,若能成功除去兩人,自己仍然能夠混入南角城,到時與木族裡應外合,南角城不破也難。

  想到這裡,白浪左爪青氣突然冒起,準備先暗下殺手毀了輕功高強的劉芳華!

  就在這一刹那,白浪忽覺身後勁風襲來,白浪一轉頭,卻見一株大樹頂上的五、六條枝幹同時向著自己穿刺過來,也不知是不是剛剛那個咻利葉枯?

  這可不知該如何應付,白浪不敢再做避讓,右手大刀向著三條枝幹掃過,左手則曲彎成爪,向著餘下的兩條枝幹急抓。

  「白老弟,不可!」徐定疆居然有注意到這裡的狀況,他遠遠一叫,閃身間已經飄過白離亂,向著白浪沖來。

  白浪心裡微驚,哪裡不可?他看不出有什麼不對,右刀與對方枝葉一撞,刷地一下掃落了一半以上的細枝,左爪威力卻是更大,首當其衝的一支枝幹隨著白浪的力道應聲而斷,只不過與另一枝幹相撞時,因為功力已經耗去一大部份,只能將枝幹微微撞裂,不過依然算是成功的防守,白浪實在不明白徐定疆緊張什麼,只先留下三成功力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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