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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八


  奇雅將牛精旗收起,想起沈洛年的選擇,心頭沉重得說不出話,正遲疑間,得到消息的狄純,恰好帶著沈洛年背包飛來,她直接飛落沈洛年身旁,一把抓緊沈洛年的手,焦急地說:「你去哪兒?我陪你去!你上次答應帶我走的!」她這一沖來,奇雅只好退開,眾人見狀,又慢慢走近。

  沈洛年取過斜背包背上,一面說:「我去約會,這次不讓你跟。」

  狄純一怔說:「宗長姊姊說,你要去很久。」

  「對啊,去找老婆,當然很久。」沈洛年揉揉狄純的頭說:「我走以後,記得我告訴過你的,別湊熱鬧。」

  狄純一下漲紅臉,低聲說:「我不會的。」

  沈洛年收回手,輕噓一口氣,望向眾人說:「我走了,你們保重。」

  「我過兩天會和你聯繫。」葉瑋珊說。

  沈洛年望著葉瑋珊片刻,微微一笑,也不回答這句話,只飄身而起說:「再見。」一面往外飛去。

  此時龍王母不在近處,而虯龍族其他人已經知道沈洛年和龍王母關係頗為不同,外型又沒有屍靈之王的嫌疑,他往外飛,自然沒人攔阻,沈洛年當下飛上高空,開啟玄界之門,施用咒誓之術,藉血冰戒的聯繫,尋找懷真的蹤跡。

  一日後,沈洛年越過了北面大海,到了那環狀大陸的北方陸塊,在一片連綿高峰的某個雪谷中,順咒誓玄靈的指引,找到了懷真閉關的荒僻山洞。

  在這滴水成冰的地方,山洞洞底堵著一塊大岩石,把後洞塞著,沈洛年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又靠著凱布利妖氣的協助,搞了一整日,才敲開大石,露出一扇雖不甚大,卻由強大妖 氣凝結成的白色橢圓門,和應龍寶庫一般,也是個通往玄界的門戶。

  這種門戶,妖氣足夠時可以防範任何人,卻防不了身懷道息的沈洛年,他以道息化去門上妖氣,推開白門踏入。

  這裡面溫暖如春,卻一絲光芒也沒有,只有深邃的黑暗。沈洛年才踏入兩步,還沒看清裡面的模樣,身後白門卻自動關上,他微感意外,正要回頭,就在這一瞬間,發現一股強大妖 氣從黑暗中撲出,對著自己胸口抓來。

  雖然什麼都看不到,沈洛年卻可以從妖氣狀況,感應到對方的詳細形貌,他開啟時間能力,先全身輕化,雙手急伸,緊扣對方蓄滿妖氣的雙腕,以道息化去對方襲來的妖 氣,更在扣上同一刹那瞬間重化,緊緊握住,以倏然增加的品質硬撼住對方的衝力,終於在這一瞬間,擒住對方雙爪,躲過破胸之厄,沈洛年感覺到對方還想掙扎,忙說:「懷真,是我!」

  黑暗中,對方猛吸一口氣,雙手一軟,顫抖著說:「洛……洛年?」這聲音正是懷真。

  兩人下一瞬間擁抱在一起,懷真緊摟著沈洛年的脖子,迷惘地說:「你……為什麼要來?你真要害死我嗎?為什麼?」

  「我找到辦法了,不會害死你的。」沈洛年輕撫著懷真赤裸的身子說。

  「沒辦法……你一定會死的……」懷真情動難抑,扯開沈洛年外袍,貼著他胸口說:「我不管了,都是你不好,我陪你死就是了。」

  「別說了,狐狸精,我好想你。」沈洛年放倒懷真,壓在她身上,緊抱著她滑膩柔軟的身子,兩人肌膚相貼,仿佛就要陷入對方體內一般。

  被這麼撩動著,正逢情動的懷真越來越是難耐,她猛然施力一把將沈洛年翻倒,壓在他身上亂扭。

  兩人都沒經驗,這兒又是伸手不見五指,可見辛苦,翻來倒去折騰了好半天,直到某一瞬間,搞不懂的事情突然搞懂了,那交錯紊亂的兩人粗重呼吸聲,漸漸融合成同一個節奏,在這深邃的黑暗中輕響回蕩……

  * * *

  不知道過了多久,懷真終於從迷暈境界中緩緩回神,當她感覺到體內充滿原始精粹道息能量的一瞬間,這才突然想起發生了什麼事。她緊抱身下男人的軀體,迷惘地說:「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不等我幾年?一起死了有什麼好處?」

  沈洛年身軀已經從虛脫而逐漸僵硬,他深吸一口氣,勉力舉起左手,緩緩說:「來……解咒。」

  懷真一怔,突然明白,當沈洛年體內道息消失殆盡的這一刹那,咒誓目標物消失,確實可以解咒,她過去從沒想過這一點,一時之間,竟是反應不過來。

  「快……」沈洛年不知道自己還能支持多久,勉力說:「手……你的手……」

  「你這樣做……就是為瞭解咒嗎?不要!我陪你去死!」懷真哭著大叫。

  「別這樣。」沈洛年低聲說:「手來……快……」

  「不要!不要!」懷真大叫。

  「懷真……狐狸精……」沈洛年說:「聽我這次……就這次……別讓我後悔……」

  懷真勉強舉起手,讓兩個戴著血冰戒的手指相對,她這時滿臉都是鼻涕、眼淚,口唇輕顫著,說不出話來。

  「你先說……」沈洛年說。

  懷真強忍著淚,終於開口說:「事……事無常、心易變……緣已滅……咒應散……」

  沈洛年喃喃照念了一次,隨著懷真的施法,突然兩人指端的血冰戒同時亮起,瞬間映照出兩人交迭著的赤裸身軀,下一刹那,光華清散,重入黑暗,血冰戒化成柔細髮絲飄落,那牽繫兩人數年的咒誓,終於消失不見。

  沈洛年見終於成功,他松了一口氣,閉上眼睛說:「臭狐狸……別太快變心啊。」

  「去你的!臭小子!」懷真哭著抱緊身軀逐漸冰冷的沈洛年說:「咒不解有什麼關係?誰要你這樣做了?你這渾蛋,拋下我一個人想去哪兒?我不讓你走!不准走!」

  沈洛年乾笑兩聲,想想又說:「對了……金犀匕……龍王拿回……她要你……有空去見她……」

  懷真正難過,哭著說:「誰管她啊!你抱著我啊!人家要抓抓啊!」

  「我……抓不到了……」沈洛年手腳都已經失去知覺,如何能抱懷真?他不想讓懷真一直傷心,低聲說:「剛進來……差點被你殺了……好凶……謀殺親夫。」

  「我以為誰派人來壞我修行啊!當然要儘快殺了。」懷真回想起那一刹那,不免詫異地說:「你明明沒氣息……怎麼擋住的?」

  「很……很厲害吧?」沈洛年笑說。

  這時也不是研究那種事的時候,懷真緊抱著沈洛年,過了片刻,終於說:「你怎會想這麼做?萬一……一結束馬上死了怎辦?你不怕嗎?」

  「我遇到一個……叫阿白的仙狐,提到……不會立刻死……」沈洛年說:「我算命……精智力……活一陣子……我……那個力……不……不少喔……」

  「算命?」懷真不懂這句話的實際意思,她想了想,突然說:「你不是會闇靈之力嗎?快變僵屍繼續活著。」

  沈洛年微微搖頭說:「闇……闇靈之力,仍與……一絲生機聯繫……才能思考、判斷……我生機盡失……闇靈之力已……已被闇靈……收回……懷真……臭……狐狸……」

  懷真見沈洛年說話越來越慢、越來越小聲,慌張地大聲叫:「洛年?洛年?」

  「很……很高興……遇見你……」沈洛年精智力終於耗盡,他一口氣吐了出來,緩緩閉上眼睛。

  「洛年!」懷真猛力搖晃著沈洛年,但這沒禮貌的臭小子,終究沒再醒來。

  懷真在黑暗中,發呆了不知多久,終於慢慢回過神來,她勉強收了淚,讓這小小的玄界空間放出光芒,將沈洛年全身衣物穿上,這才捧著他走出門戶。她把沈洛年輕放在山洞深處,又凝視了他好片刻,終於抹幹淚,將閉關處化散入玄界,轉身掠出洞外。

  出洞前一刹那,懷真扭身出掌,強大妖氣倏然迫出,將前洞整片轟碎掩埋,她不再望向山洞,點地間躍入空中,倏然妖氣一漲,化為白色巨狐,飛騰而去。

  當歲安城外那五百名骨靈轟然倒地後,龍王母確認闇靈之力已散,當下勸退了犬戎與鑿齒兩族,並留下數人保護人族,這才率虯龍族離開。

  消息傳入歲安城內,得知至少五十年內不用擔憂外患,人們相遇不免彼此恭喜道賀,全城連續數日陷入歡騰慶祝的氣氛中。

  至於內政事務,因呂緣海、狄靜皆歿,總門群龍無首,白宗再無掣肘,葉瑋珊在張士科、文森特、白宗全力協助下,內外打點規劃,重新組織噩盡聯合會,統管一切;她不顧賴一心與張士科反對,邀集各界賢達聯合制定憲章,重新推行民主制度。一年後,原人福党黨魁嚴勘威,代表噩聯會參選,順利當選歲安城首屆民選首長;而在噩聯會中提名失敗的梁明忠,退會後另組「人類自主會」,以會長身分參選,但仍參選失敗,之後「人類自主會」以拒絕虯龍族干政為要求、監視當今政權為手段,聚集了反對勢力,成為歲安城民主化之後,第一個反對政黨。

  這些政治鬥爭,葉瑋珊不打算涉入,當政權順利交接後,葉瑋珊把噩聯會會長職務也交卸給嚴勘威,她早已決定在大選過後率領轉仙部隊組成船隊出海,到世界各地搜救殘餘人類,搜集資源,並尋找人類遺留的知識與資產。

  白宗除白玄藍夫妻之外,大夥兒都去了,連狄純與月影團都有份,其中只有張志文頗不甘願,但要他一個人留下卻也不肯,只好一面嘮叨,一面上船,跟著出海冒險。

  噩盡二年七月十日星期一,在首長嚴勘威、全城政要與歲安城數十萬人民歡送下,白宗船隊正式從歲安港出港,預計將沿著攔妖河北行出海,再折向東方航行。

  白宗最近為了準備出海,連忙了好一陣子,直到此刻才終於清閒下來,此時眾人聚在主艦甲板,望著歲安港口旁越來越小的送行人影,一面興高采烈地聊著。

  「一心。」黃宗儒站在賴一心左側,突然笑說:「你還是討厭民主選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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