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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九


  「西地……的?」羽霽有點意外。

  「巨翅龍族?」焰丹接口說:「被敖家龍族,趕到極西……蠻荒的應家龍族?」

  「你們果然很清楚。」懷真微笑說:「應家龍族雖然厲害,卻仿佛一盤散沙,各自為政、不懂團結,才會打不過敖家……但龍族畢竟還是龍族,喜歡積聚寶物的性格不會變的,我們不如趁著強大的應龍還沒來人間,先去找找有沒有稱手的好武器?」

  三小對望著,似乎都有點意動,而沈洛年聽到這兒,終於知道懷真想幹什麼,不禁詫異地說:「喂?你別……」

  「別吵。」懷真給了沈洛年一個眼色,得意地笑說:「有空再跟你說。」

  沈洛年雖然不說了,但卻不禁在心中暗罵:臭狐狸!昨天還嫌這三個小孩麻煩,今天卻突然想帶人家去當賊偷寶物……這樣騙小孩好嗎?

  第三章 又想搞選舉

  大暑,是二十四節氣中的一個日子,每年的七月下旬、大暑的前後幾日,日曬時間最長,通常也是一年中天氣最熱的時候。

  今日七月二十二號,星期四,正逢大暑,此時臺灣東邊最大的港口,花蓮港港區,百餘艘大小船隻泊在港內,這些船中,有新造的粗工大木船,也有過去留下的中小型船隻,不過無論是大是小,都有一個相同的特色——每艘船都是用風帆驅動。

  這兒船上船下,到處都是人,從船側架到岸旁的長木橋上,許多大漢正打著赤膊、流著滿身汗,不斷往船上搬運物資。

  人們的汗水混在海水騰起的霧氣中,緩緩往空中飄起,逐漸積聚成雲,不知什麼時候會落下大雨。

  港口往西北端,是一大片整理過的綠地,那兒現在擠滿了一片片營帳,更北端原是港區的大片停車場,如今爆毀的汽車都已經被推入西面廢墟,清出一大片空地,在那兒,許多婦女們一面罵著到處亂跑的小孩,一面汗如雨下地整理著要運上船的物資。

  港區東側另一個中型停車場,則搭起了一大片簡陋的木制棚架,裡面堆滿了山林中砍伐來的原木、木材,這兒也有不少人正在工作,以純手工的方式,製造出各式各樣的板材。更北邊則又是一塊綠地,也到處搭滿了帳篷。

  再往東,包括奇萊鼻燈塔的一片陸地,現在則已經沒入海中,海水正逐步逐步侵吞著綠地,在海濱不遠處,幾百個半大不小的孩子們一群群分批聚集著,由一些有教師經驗、年紀稍長的長輩們帶領著,持續著教學的動作。

  港口外的大海,北方、南方都有船隊不斷地往這兒行駛,船上載滿了從臺北、高雄等地運來的各種物資,各處倖存的人們也紛紛往這兒集合,整個港區,從港口外一直往內延伸,聚集了十幾萬劫後餘生的人們。

  近三個月前,人稱「四二九大劫」的那一夜,所有都市在沖天烈焰中毀滅,各種電器、通訊完全失效,任何需要燃料的交通工具統統作廢甚至爆炸,只剩下腳踏車之類的人力車可以使用,原本有兩千多萬人口的臺灣,最後只剩下這十幾萬人存活著。

  聽說臺灣還算比較好運的一個地方,在某個不知名的神獸保護下,只有少數無智識的小妖怪出沒,雖然一般人類依然不是那些妖怪的對手,但借著沒爆炸的各種槍彈類武器,大多勉強可以逼退妖怪,和世界其他地方相比,已經好上許多。

  大難一開始那二十多日,一直和妖怪對抗的道武門黃齊夫婦,便由北到南,在臺灣各地不斷奔波,將各地驚慌逃難的人們糾集起來,暫時維持住基本的生存能力。一個月後,噩盡島遠征妖怪的白宗一行人趕返臺灣,人手一足,眾人四面聯繫,將臺灣的人們往東方這個港口彙集。

  臺灣幾個有限的大港口中,花蓮港周圍的開發程度算是最少的,也就是說,如鬼域一般充滿死人的廢墟城市範圍也最小,清理的時間比較短,另外,建造船隻需要的大量木材,必須在山林中砍伐,離山林最近的花蓮港,也因此成為首選。這段時間,每日從河川上游砍伐的木材不斷往下送,一直到出海口附近才上岸集中,供應船料所需。

  選擇這兒,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據說那保護臺灣的神獸早已離開,妖怪不知什麼時候會再度聚集,人們聚在一處,能確切抵禦妖怪的白宗等人,才方便保護眾人。

  而白宗不只是保護眾人,他們更在這十多萬人中,選出了數百名曾受過專業訓練的軍警人員,以被稱為「引仙」的道術,使那些人們也獲得和妖怪作戰的能力,在大部分武器已無法使用的現在,這些「引仙者」成為抵抗妖怪、保護人民的重要組織。

  至於維持人類社會基本秩序,則由原來的軍警部隊重組,在一般槍械還可以使用的前提下,管理上倒沒有大問題。

  經過人們兩個月的努力,在不求美觀、只求實用的前提下,十餘艘新造的大型木造帆船逐漸完工,而人們也從原本的混亂無助,逐漸地建立起管理組織,由一些倖存的政治人物,聚集過去有經驗的人們,建立了一個包括小型議事組織和行政系統的臨時政府。

  白宗眾人,除黃齊夫婦之外年紀都十分輕,對這方面本就不在行,就算是黃齊夫婦,一般社會經歷也不算豐富,既然有人主動接手,安排管理和造船的事宜,他們也就不多干涉。

  * * *

  這時剛過四點,酷熱的氣溫稍降一些,港區西面,那大片只簡略清理的廢墟之外,有一群百餘人,拿著各種大包小包,向著市區前進。

  這些人是去舊市區做物資搜索的人們,花蓮在臺灣並不是什麼大城市,但反而因為城市的建築物密度不高,在那一晚的大火之下,保留了更多的物資。

  這群人身上穿的衣服形式各自不同,但卻有個相同的地方,卻是口中都咬著一個小小的發聲器,有金屬哨、塑膠哨或是各種小木笛、竹笛。

  眾人一面低頭搜進,一面逐漸往四面散開,經過了一段時間,突然西方不遠處,響起了尖銳刺耳的笛聲,眾人一驚,紛紛轉頭,一面往東面撤退,而在隊伍邊緣戒備的幾個雄壯青年,聞聲馬上往那兒趕。

  緊跟著下一刹那,聲音突然中斷,那兒爆出一聲慘呼,搜索的人們臉上露出了慌張的神色,退得更快了,而那幾名青年動作也跟著加快,他們身上本就背著各種不同的武器,這時紛紛拿在手中,同時他們身軀表面,竟似乎起了奇異的變化。

  三個跑在前面,體態矯健結實、猿臂蜂腰的青年,首先是臉上、額上倏然佈滿綿密的短絨毛,跟著全身各處也同時冒出了綿密短毛。而另三個落後幾步虎背熊腰的魁梧壯漢,皮膚卻逐漸角質化,仿佛佈滿了細密光滑的鱗片一般。

  隨著這些人體態的變化,他們身上放出了不似人類的妖氣,速度也倏然加快,只不過幾秒時間,前面三人已經沖到了笛聲傳出的地方,卻見一隻身長僅一公尺餘的黑色犬狀獸,正撲咬著地上的一個中年男子。

  那男子的腹部被咬穿一個大洞,犬狀獸正探頭鑽入其中大嚼,男子身子還在抖著,沒完全斷氣,但除了眼淚、口水亂流之外,連喊都喊不出聲,看來大概也是救不活了。

  那獸雖然看起來只像只中型犬,但就算不提眾人感受到的妖氣,能把一個成年男子以這種方式咬死,也不可能只是只狗,三個青年見狀怒氣勃發,兩人持刀,一人持槍,對著那只黑狗直撲。

  黑狗感應到妖氣,猛抬頭往後蹦開,一面對三人低吼,三人點地騰身,揮動武器撲向黑狗,黑狗眼見不妙,壓低了身子垂下頭,尾巴一夾往外就鑽,向著花蓮廢墟奔跑。

  這狗體積本就不大,加上速度也不慢,三人還沒來得及包住,黑狗已經鑽了出去,三人一怔,同時往外追,但黑狗體輕腿快,在廢墟中逢孔就鑽,迅速順暢,三個大漢卻只能繞遠飛跳著追,這麼追沒多久,黑狗就不知逃哪兒去了。

  而另外三個壯漢,這時才慢慢地趕到,一面抱怨說:「怎麼跑這麼快?什麼妖怪?」

  「像狗的妖怪。」某個青年回頭沉吟說:「它看到我們就跑,攔不住。」

  「最討厭這種速度快的妖怪!」後到的壯碩青年,其中一個拿著支短棍,憤憤地說。

  就在這時候,六人同時一怔轉頭往東面看,那兒一個相貌堂堂、氣度沉凝的背劍青年,正飄了過來,六人同時舉手行禮說:「隊長!」

  隊長一面接近,一面望著地上那斷氣的人,遠遠地皺眉說:「沒救了?」

  一個青年過去探視片刻,搖頭說:「沒辦法了。」

  到如今,死人已經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了……隊長不再多說,轉頭對其他人問:「沒抓到妖怪嗎?是哪種?」

  「一隻很像狗的妖怪,黑色的。」一名青年比比大小回答說:「速度很快,鑽了幾下就不見了。」

  「像狗?」隊長眉頭微微皺了皺說:「我知道了,你們繼續原來的工作吧。」

  「是。」六人行禮之後收拾了屍體,回頭和那群搜索隊隊伍會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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