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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


  最吃驚的其實還是酖族六女,沈洛年和懷真兩人已經好幾次無聲無息地穿過她們的氣勁,誰也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

  這兒畢竟是個小空地,又是海島,風力強勁,這煙霧彈是速效型的,放煙極快,但持續時間就短了,燒了幾分鐘已漸漸被風吹散。只見煙霧漸散,外面居然沒人了,只剩沈洛年一個人渾身浴血、臉色蒼白,皺眉站在那兒,更遠處十幾隻躲出煙霧的鑿齒,正愣愣地望著這面。

  「洛年?」賴一心詫異地叫了一聲,卻又忍不住張大嘴巴,卻是這時風繼續吹送,煙霧盡散,地上出現了幾十具鑿齒屍體,每個背心都有個被匕首鑿出的小洞,而沈洛年不知為什麼身上都是血,衣服也破了好幾個口子,臉色十分難看。

  「洛年小弟,你受傷了?」馮鴦吃驚地問。

  媽的,全身痛死了!沈洛年咬牙半天,終於忍住沒叫出聲來,他用力呼出一口氣,又拿出一堆煙霧彈,要對那些在遠處發呆的鑿齒扔,但那群鑿齒一驚,怪叫一聲,紛紛往後逃,竟是嚇跑了。

  沈洛年反而松了一口氣,他回頭揮手說:「我開路,跟我來。」跟著往北就走。

  這兒確實是險地,馮鴦不再多問,六名女巫托起眾人,追著快速奔跑的沈洛年身後緩飛,沈洛年一面跑,一面仔細觀察著周圍的妖氣,小心翼翼地往外閃,把眾人帶了出去。

  對於鑿齒怎麼突然死一大半,後方眾人自是一頭霧水,賴一心雖知道一半原因,但他仍有不解之處,也一樣大皺眉頭。

  原來剛剛沈洛年眼看狀況不妙,正所謂死馬當作活馬醫,他先把煙霧彈亂扔一氣,跟著拿起金犀匕、踏起無聲步,往煙霧中掩了出去。

  在煙霧中,誰也看不到誰,鑿齒們沒見過煙霧彈這種東西,事出意外,邊緣的十餘隻當然就退了出去,但深入一點的鑿齒們搞不清楚方向,慌張之餘,只顧著運足妖氣、拿武器和盾牌亂揮,還常常自己人打在一起。

  但對沈洛年來說,他單憑藉著妖氣感應,就可以分辨出每只鑿齒的動作、姿勢,沈洛年就這麼無聲無息地繞到背後,揮手攻擊。先以遍佈匕身的渾沌原息迫散妖氣,接著銳利的金犀匕直穿入軀體,再配合過去半年練習的准度,這麼一刀對著鑿齒妖 氣集中處插入,一瞬間便將對手妖氣中樞吞噬、擊散,鑿齒連叫都叫不出來,馬上散盡妖氣而亡,只不過幾分鐘的時間,煙霧中的二十六隻鑿齒,沒有一只能逃得性命。

  渾沌原息的部分,便是賴一心不明白之處,他可以想像到沈洛年在煙霧中具有偷襲的能力,但沈洛年如何能刺穿強大妖物的妖氣?不過賴一心一轉念,想起懷真硬擋無頭妖一擊的那個畫面,那可比沈洛年的行動更不可思議,賴一心不禁暗暗佩服,這縛妖派雖然不引 氣,但有什麼特別厲害的法門也說不定。

  其實鑿齒動作還是比沈洛年快上不少,縱然他也啟動了時間能力,注意著對方攻擊方位閃避,可是太快的畢竟還是閃不過,鑿齒們幾十支短矛臨死前死命亂揮,沈洛年在其間穿梭,前胸、後背、左右手臂都挨了好幾下,自然渾身是血,還好在他死命閃避之下,總算沒什麼太大的傷口,原息一沖,已從內而外漸漸合口,雖然痛得差點慘叫,也因失血而感到頭昏,總算勉強支持得住。

  但痊癒中的傷口難以解釋,沈洛年索性不回到圈中,遠遠在前方帶路。

  * * *

  之後這近三十公里,總算安全地度過,眾人半個多小時之後抵達海岸,照著規矩,馮鴦取出信號彈,先連射了三發,再對船艦作出要求回返的訊息,之後就等著對方來迎接了。

  這兒道息淡上許多,眾人的內外氣散去不少,相對地,那使人難過的浸體妖氣也消散大半,葉瑋珊、奇雅兩人除妖氣外,未受其他力量傷害,雖仍未複元,已可自由坐起。

  本來白玄藍也該是相同狀況,但因她最後藉「爆閃」帶四人逃生,受到的反挫力比對自己連施四次還重,受傷不輕,一時也還坐不起來。

  受傷最重的是瑪蓮和吳配睿兩人,當時雖然清醒了片刻,但見沈洛年趕跑鑿齒,她們又驚又喜,心神一松,就又昏了過去,到現在都還沒醒來。

  眾人坐在海邊,等候著船隻來援的時候,沈洛年卻不知為何,一個人站在老遠閉目休息,沒和眾人站在一起。

  和沈洛年較熟的幾人,這時動彈不得,不便過去詢問,馮鴦等人經過剛剛一戰,對沈洛年更增添了迷惑,也不敢貿然接近,一時之間,他倒是落得清閒。

  沈洛年故意避開,一方面因為身上衣服破損嚴重,不好解釋,二來他左手有個差點斷骨的大傷口,到現在都還在淌血,沈洛年正忍痛用右手壓合著傷口。

  一來這樣似乎會好得比較快,二來血也可能流得少些,剛剛到處都是傷,血流太多,身體頗有點支持不住,若不是全身傷口真是夠痛,說不定真會暈了過去。

  另外,開啟時間能力,固然可以提高戰鬥力和判斷速度,但卻是大幅度消耗精神力,平常沈洛年使用這能力,還會記得間斷休息,剛剛熱血上湧、只顧殺敵,沒想這麼多,所以自戰鬥結束後到現在,沈洛年的頭還在痛個不停。

  望著身上衣服的破洞,沈洛年突然發現,左小臂另有一道本來沒注意的小傷,因為那傷口不是很痛,所以沒留神,現在才突然發現衣服破了一個大口。

  衣服破不打緊,那兒不就是包著血飲袍的地方嗎?完蛋了,既然會受傷,代表那袍果然沒有保護作用,而且還一戳就破,這寶物還沒能幫助懷真解咒,就得報廢了。

  這時沈洛年顧不得壓傷口,扯開破爛的迷彩服查看,卻發現底下那片血飲袍,竟是一點破損也沒有。

  這可怪了,明明裡面還隱隱作痛,應該有受傷才對啊……沈洛年心中生疑,拆開血飲袍,卻發現血飲袍一拿開,底下的傷口馬上迸開,血立即往外滲,竟不是小傷。沈洛年一驚,連忙又拿袍子壓了上去,才剛接近,不用貼緊,馬上感覺到一股壓力迫使著傷口收縮,不讓血往外流。

  媽啦!什麼血飲袍,這是止血包紮袍吧?有這麼好的功能,那臭狐狸怎麼不早說?

  沈洛年這時身上可都是大小傷口,雖然癒合的速度很快,但若能自動合起,當然會更快,想了想,沈洛年把已經破爛的迷彩上衣和內衣脫掉,抖開血飲袍穿上。

  這一穿上身,果然所有傷口都收攏止血,連疼痛感都大幅降低。這一刹那,沈洛年真不知該感謝懷真拿來此物,還是該怪她故意藏私不說清楚,害自己痛這麼許久?

  不過不肯穿的也是自己,倒怪不得她,沈洛年綁上血飲袍的腰帶,晃了兩下,感覺倒是挺舒服的。這衣服輕若無物、觸感柔細,懷真又說過不會髒,可真是個好東西,在都市里不好意思穿著走路,在這荒郊野外宰妖怪倒不用介意吧?就是背個野戰背包有點不搭……

  沈洛年若是不想穿,別人怎麼逼他也不肯,但自己當真想穿的時候,他反而不在乎別人怎麼想,正看來看去時,沈洛年突然有點不解,既然小臂受傷,衣服該也有破洞,怎麼找不到洞口?

  嘖,找不到就算了,沈洛年懶得研究,眼看著來接人的幾艘船就快到岸邊,沈洛年走近人群,卻見每個人都驚訝地看著自己身上衣物,似乎想問又不知該怎麼問。

  對眾人來說,其實本來都有點愧對沈洛年。大夥兒本該保護他,沒想到最後卻是被沈洛年保護,而懷真為了大家抵擋那無頭妖怪,到現在生死未蔔,最擔心的自然是沈洛年,但當時他卻首先做出離開的決定,這讓賴一心等人更是又慚又佩。

  剛剛看著沈洛年一個人站在遠處,眾人都不知該怎麼向他道歉或安慰,也不敢呼喚他,何況他又是有名的脾氣不好。沒想到過了幾分鐘,沈洛年突然脫下上衣,穿上一件不知從哪變出來、材質精緻獨特的暗紅色長袍,就這麼表情輕鬆、衣袂飄飄地晃了過來,這一瞬間,自然誰也說不出話來。

  不過他們的佩服倒是有點多餘,沈洛年並不具備以大局為重的腦袋,只是他感覺得很清楚,剛剛那妖怪雖然強大到足以隨手擊破眾人,但還遠不如現形後的懷真,更別提剛剛懷真還沒現形,就把那傢伙推到遠處去了……所以沈洛年並不怎麼擔心懷真的安危,倒是頗擔心這樣打下去,懷真不知會不會又變不回人形。

  「大家都還好嗎?」沈洛年轉過目光又問:「瑪蓮和小睿還昏迷著?很嚴重嗎?」

  葉瑋珊和奇雅雖然已經過去照顧兩人,但兩人也不懂醫術,自然回不了話,還是馮鴦開口:「她們受到的反挫力量傷了臟腑,加上妖氣浸染,傷勢比較嚴重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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