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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是她嗎?怎麼變小了?沈洛年關上門,打開燈,仔細看著那個異獸,那異獸和剛剛出現的雪白巨獸果然一樣,但卻小了許多,連尾巴都算進去,只恰好和三人座的沙發同長,那顆腦袋現在只比人頭大上一點,不再像原來一樣可怖。

  「你怎麼不變人了?」沈洛年打量著她,見她耳尖嘴長,確實有點像是狐狸,但是頸後一直到尾端那蓬鬆大片的白色長毛,和狐狸似乎又不大相同。

  異獸低嘶一聲,站起身向著沈洛年接近,到了一步之前,她突然人立而起,前腿搭到沈洛年肩膀上,鼻子湊在沈洛年面前。

  「怎……怎麼了?怎麼不說話?」沈洛年結巴地問。

  異獸對著沈洛年口鼻輕嗅了一下,沈洛年一怔,連忙張開嘴,並稍放鬆了對渾沌原息的控制,果然異獸跟著用力一吸,吸走了大片的渾沌原息,這才放開沈洛年,躍上沙發曲身而臥。然後她身子緩緩地扭動、變化著,先是頭部慢慢化成懷真的臉型,跟著身體也逐漸轉變,本來長度相同的四肢也逐漸符合人體的比例,那蓬鬆大片的長尾,更是不知縮到哪兒去了。

  沈洛年越看越不對,一個光溜溜的美女正逐漸成形,他連忙跑到浴室,取出一條大浴巾,蓋上懷真身軀,但這一蓋自然沒得看了,他不免又有三分後悔。

  非人形的狀態下,似乎不能說話,懷真瞪了沈洛年一眼,依然沒吭聲,過了好片刻,直到手腳完全成形,雪白的頭髮轉為烏黑,渾身白毛盡沒,懷真才咳了一聲,怒衝衝地開口說: 「你這混蛋,到底幹了什麼?」

  「你是狐狸精對不對?」沈洛年其實一直想問這句。

  「什麼狐狸精,你當我是什麼小赤狐嗎?我是仙狐!叫天狐也行!」懷真蹦了起來,伸手推了沈洛年腦袋一把。

  這下浴巾自然隨風亂飄,懷真曼妙的身材顯露無遺,沈洛年直了眼,忍不住嚷:「媽的,你真讓我看我就不客氣了!」誰怕誰啊?這娘們骨子裡果然是妖怪,一點都不會害臊。

  懷真哼了一聲,撿起浴巾包妥身子,一面板著臉說:「你還沒回答我,你們怎麼把鑿齒搞出來的?」

  「什麼齒?」沈洛年一怔說:「那暴牙妖怪嗎?我不知道啊。」

  「還敢說不知道!」懷真又推了沈洛年腦袋一把:「現在根本不可能出現那種妖怪,一定和你的原息有關。」

  「那種很稀奇嗎?還不是被你一口吞了,你能出現不就更奇怪。」沈洛年不甘願地說。

  「我是一直留在凡間沒走啊!」懷真說:「而且在這種環境下,為救你而現形,不知耗掉我多少元氣!連變成人形的力量都沒了……而且變人的過程身體有多不舒服你知道嗎?還有!變回原形,害我當時穿的衣服全破了,那件我很喜歡的,你怎麼賠我?」

  懷真每罵一句,就推沈洛年腦袋一把,一路罵下去,沈洛年頭都搖昏了,連忙起身逃開說:「別推了,我真的不知道怎麼回事,對啦,你怎麼會剛好來救我?」

  「對了,還有這件事!」懷真氣呼呼地說:「可惡,伸手出來,我要解咒!」她一面把左手無名指舉了起來。

  「怎麼了?」沈洛年愕然說。

  「我被騙了!」懷真說:「咒誓果然是相稱的!你還記得誓言內容嗎?」

  「就是我讓你自由吸取原息,不是嗎?」沈洛年說。

  「後面還有一句——『直到永遠』對不對?」懷真憤憤地說:「因為前面是你的責任,後面這句變我的責任了!」

  「嘎?」沈洛年不明白。

  「就是萬一不能直到永遠,變成是我違咒啦!」懷真氣鼓鼓地說:「我好端端在修煉,突然血冰戒化成冰針反噬穿心,差點把我痛死,我只好從山裡一路沖去找你!果然你這傢伙正在找死!真是差點被你害死。」

  「我不知道會這樣啊,直到永遠?」沈洛年還是搞不大懂:「那萬一我老死了呢?」

  「誰管你為什麼而死?反正只要你肯讓我取用原息,萬一不能直到永遠都變成我的錯,這樣總有一天會害死我,我幹嘛陪你這種短壽人類一起死?」懷真說:「快,先解咒再說,另外重新立一個相稱的咒。」

  沈洛年無可奈何,只好伸手說:「怎麼解?」

  「兩手遙對、誓指輕觸……你貼這東西幹嘛?」懷真一把撕掉OK繃,一面說:「跟我說——事無常、心易變、緣已滅、咒應散。」

  兩人說完,懷真一面喃喃施法,之後一股柔柔的力量緩緩從兩人指間泛出,懷真連忙低頭查看,但她隨即驚呼說:「為什麼沒取消?」

  沈洛年一看,果然手上的血冰戒還在。

  「為什麼!」懷真瞪著沈洛年:「你沒有真心想取消對不對?」

  「啊?」沈洛年呆了呆,這才說:「有啊。」

  「那怎會還在?」懷真生氣地說。

  「也許……」沈洛年想了想,抓抓頭說:「我心底隱隱覺得,其實保留這誓言好像也不錯。」

  「不行啦!」懷真瞪大眼,抓著沈洛年肩膀搖說:「心裡一點留戀都不可以有,快,重來一次。」

  「好吧……」

  兩人就這麼重複了七、八次,卻一直沒法成功,懷真耐性盡失,猛一伸手掐著沈洛年脖子說:「臭小子,你真想害死我是不是?」

  「呃……」沈洛年被掐得舌頭往外吐,他漲紅著臉,眼看快要沒氣,懷真指上血冰戒倏然溫度遽降,似乎又要發作,她一怔,放開沈洛年的脖子,捂著臉哭泣說:「你怎麼這樣啦!無賴啦!」

  「我不是……咳咳……故意的。」沈洛年摸著喉嚨說:「給我一點時間,我會儘量讓自己真心的。」

  「我得永遠保住你性命,這種好事你怎會真心想放棄?」懷真嗚咽地說。

  「說得也是,難怪這麼難。」沈洛年看著懷真說:「不過我怎麼覺得你好像在假哭?」

  懷真一呆,想起對方身負渾沌原息,媚惑之術無用,只好放下手瞪著沈洛年,扠腰說:「可惡,騙不過你,反正你無賴啦!」

  「好啦,這件事先放一邊。」沈洛年頭疼說:「我說真的,我會努力放棄咒誓的,你先說說那個什麼齒怎麼來的。」

  「什麼齒!鑿齒!這我還要問你呢,你們那些人到底幹了什麼?怎麼招惹到鑿齒的?給我一五一十地說出來!」懷真瞪眼說。

  沈洛年只好把今晚的動作說了一遍,當他說到李宗兩人加上葉瑋珊都沒能開啟門戶,接著自己好心湊上一腳的時候,懷真又是一掌揮了過來,一面說:「你白癡啊!」

  「又怎樣了啦!」剛剛至少還有理由,這下卻是沒頭沒腦地挨揍,沈洛年終於火了起來,大聲說:「會痛耶!你他媽的白毛大狗妖!」

  「你說什麼?找死!」懷真往前一撲,推倒沈洛年,壓在他身上,又把他脖子掐住,但血冰戒隨即又起反應,懷真一呆,憤憤地鬆手跳起罵:「混蛋。」

  「媽啦!」沈洛年爬起身罵:「要宰我爽快一點。」

  「能宰你的話,還選日子嗎?」懷真怒目說:「居然敢罵我,你欺負我不敢動你,無賴!」

  「你若沒動手動腳,我罵你幹嘛?」沈洛年瞪回去說:「到底誰欺負誰?」

  懷真一想,倒也消了氣,噘起嘴說:「不打你就是了,你也不准亂罵我。」

  「隨便啦。」沈洛年哼聲說:「剛剛說到哪兒?你幹嘛生氣?」

  「笨蛋……平常能開啟門戶,那時突然開啟不了,就代表有問題,你居然還用原息湊熱鬧,我當然生氣。」懷真罵完,想想突然莞爾一笑說:「你這人類居然會和我吵架,這倒是有趣。」

  「幹嘛,沒人跟你吵過架啊?」沈洛年說完,突然想起,懷真身負那喜欲怪氣,說不定還真的沒人會跟她吵架。

  懷真沒回答這句,只接著剛剛的話題說:「你說他們已經在那兒抓了好幾次妖?」

  「嗯。」沈洛年點頭。

  「那兒月圓之夜會有通道,可能已經被注意到。」懷真說:「可能那鑿齒恰好醒來,起了興致,所以占住那個通道,想先一步來人間,笨蛋。」

  笨蛋是罵自己還是鑿齒?沈洛年不是很確定,只好不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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