遁能時代(191)_莫仁

一九一

　　林宗方搖搖頭，快步往房間走了進去。

　　走到房間裡面，只見馮清瑜一個人坐在床角，對著牆壁縮成一團，似乎正氣得發抖。

　　林宗方不禁又憐惜又好笑，她從沒被人這樣激過吧？林宗方爬上床，坐到馮清瑜身旁，輕輕握著馮清瑜的手，卻也不知該如何安慰。

　　過了片刻，林宗方心念一轉，突然低聲說：「清瑜，你看我的電腦。」

　　馮清瑜動都沒動，癟著嘴說，「看什麼？」

　　「看一下嘛。」林宗方說。

　　馮清瑜轉過頭，看著螢幕上的幾個雪景照片，白了林宗方一眼，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我想帶你去看雪，你喜歡哪個地方？」林宗方接著說。

　　馮清瑜一聽，有些意外地低聲說：「真的嗎？」

　　「真的啊。」林宗方微笑說：「明早雙修之後，就我們兩個，去玩個幾天，好不好？」

　　「不帶喬櫻？」馮清瑜瞄著林宗方。

　　「不帶。」林宗方笑說。

　　馮清瑜凝視著林宗方的眼睛，臉上漸漸浮現出笑容，最後終於喜孜孜地說，「好。」

　　兩人目光對視了好片刻，林宗方才深吸一口氣說：「至於喬櫻……」

　　「我知道，我不理她就是了。」馮清瑜低聲說。

　　「嗯，來看喜歡去哪兒？」林宗方拉著馮清瑜，到電腦前挑選地點。

　　「師父……」喬櫻從門口探出頭來，膽怯地說：「不能叫師母的話，我下知道怎麼叫嘛……」

　　林宗方也不是真的生喬櫻的氣，聞聲不禁好笑地說：「其實我也不知道，清瑜，你說呢？」

　　馮清瑜瞪了喬櫻一眼，回頭哼聲說：「我不理你，不要叫我！」

　　喬櫻吐了吐舌頭，對著林宗方扮了一個鬼臉才說：「那我叫師叔吧？清瑜師叔？」

　　馮清瑜則假裝沒聽見，繼續翻著電腦畫面。

　　林宗方也不明白這兩人怎麼老是不對盤，只能苦笑說：「喬櫻你進來吧，我有事情向你請教。」

　　「師父不用對我這麼客氣。」喬櫻一笑跳到床上坐著，一面說：「這樣好奇怪。」

　　「沒關係的。」林宗方轉過電腦椅，看著喬櫻說：「我一直不明白，你為什麼想拜我為師？我能教你什麼？」

　　「當然是天仙道術啊！」喬櫻興奮地說：「要教我了嗎？」

　　「教你當然可以，但這仙術，有這麼好嗎？」林宗方問。

　　「當然了。」喬櫻說：「習練天仙道術，不論術法之源是何種仙體，一開始部是藉著師父搭橋而產生聯繫，久而久之，當玄想中悟出彤貌，找到仙體，就能存想於仙體之旁……這每個階段，對空界的體悟，都比起自己在空界入口處自行體悟，速度快上不知多少倍。」

　　「原來久而久之可以自行連接？不是永遠都要靠師父？」林宗方一怔。

　　「是啊。」喬櫻笑說：「但如果是普通人的話，就要很長很長的時間了，我本靈來自形界，對空界的體悟和凡人本有不同，用功的話，這一世該可修成。」

　　「為什麼你這麼想入空界？」林宗方又說。

　　「形界之靈，既受限於形體，仍有煩惱。」喬櫻說：「入空界，就只需靈修了，大多時間都可叢早平靜心，滿足快慰，歡喜無盡。」

　　「那盼雪那種……」林宗方問「跳出三界，又是怎麼回事？」

　　「那就無喜無怒、毫無呈礙、無不自在。」喬櫻說：「那境界很難形容，是修行者最終的目的。」

　　「所以你……前天昏迷，確實是故意的？」林宗方問。

　　喬櫻一吐舌頭，不好意思地說，「我不是故意啦……是形界本靈，覺得我過去日子太荒唐，加上師傅又不收我，就趁我昏迷神散的時候，把我一部分靈視留在形界，不想讓我這樣生活下去……不過一清醒，我就知道一定是師父救了我，所以馬上就散盡家財，來投靠師父了。」

　　「等……等等……」林宗方皺著眉說：「我不明白，在形界的你，就是這種個性嗎？」

　　「當然不是。」喬櫻眨眼說：「雖然境界不高，可也是神人。」

　　「那……現在的你又是怎麼回事？」林宗方實在搞不懂這些神仙。

　　「所謂的入凡修練，就是把自己一部分靈覺和這個肉體的本性相融合了。」喬櫻有條理地說：「一道到師父幫我開眼之前，這個軀體在這世間的十六年，已產生了一種屬於我專有的個性，當開眼之後，我雖會得到形界本靈的知識和部分能力，但是因為軀體不變，個性也不會改變……至離世時，靈覺回歸本體，這個靈覺的知識、經歷還有個性，也會融入並影響我的本靈……所以，本靈才不望讓我一直……做那種事情，而如果我這一世修到了空界，本靈也可以因此超脫。」

　　這樣可就清楚多了，想來盼雪也是類似的狀況，只是境界不同，這啞謎可是終於解開了……

　　林宗方點頭說：「所以你雖然開眼了，仍這麼愛開玩笑……」

　　「我想當師父老婆，可不是開玩笑的喔。」喬櫻一臉正經地說：「我們都是修行者，目標相同、觀念類似、境界也接近，又還沒到無欲的境界，合籍雙修有利無弊……一般凡人境界太差，怎麼和我雙修？師父不要我的話，我這妙齡少女只能守寡般地清修到死了。」說到最後，喬櫻一臉可憐的樣子。

　　馮清瑜雖一直裝著在翻閱電腦圖片，不理會喬櫻，但聽到這兒，仍忍不住瞪了喬櫻一眼。

　　「你明知道我會隨盼雪離開，還說不是開玩笑？」林宗方想到安盧大師，接著又說：「而且世間也有很厲害的修行者。」

　　「那種全都是老頭！活不久了啦！」喬櫻瞪大眼睛說：「師父，我是不大在乎皮相啦，但你要我每修個十年就換一個老公嗎？而且想讓遁能相融，很花時間耶，那還不如直接守寡！」

　　「嘖……」林宗方還奐不知道怎麼跟喬櫻說，只好換個話題說：「你知道什麼是『願』嗎？」

　　喬櫻眼睛轉了轉說，「天仙入道之前的『願』嗎？」

　　林宗方點了點頭。

　　「師父上次提過，天仙這一世，只有一一十歲左右。」喬櫻說：「這代表天仙前世幾乎已修行妥當，只差情愛一關，過了就圓滿了。」

　　「嗯。」這林宗方可以理解。

　　「但是離三界之前，就算道行再怎麼離，有時仍難免產生執念或妄念。」喬櫻說「尤其在最後關頭的時候，往往一個心念一起，不解決掉，就無法圓滿，這我們就稱為『願』，而這個『願』要是始終無法達成，必須花很多時間，才可能把這心念化散……那一刹那興趣的願。越小，化散時間就越短，越大的願，越難化散，以前有個菩薩的『願』是『度盡眾生』之類的，那可真是沒完沒了，搞了千多年越來越忙，不過也有人說那是大慈悲心，才故意立下這種願……」

　　林宗方聽喬櫻越扯越遠，連忙打斷說：「那盼雪的『願』就是……」

　　「按你們的說法就是……天仙突然想和師父一起離三界，入道境。」喬櫻說：「所以那些魔才會想對付師父，因為這樣可以阻礙天仙的『願』，這種『願』要是想化散，大概……得花一世的時間吧。」

　　「你既然知道這些，你還想和我雙修？」林宗方說：「我怎麼可能害盼雪多修一世？」

　　「才一世？」喬櫻嘟嘴說：「天仙已經修了不知幾世，多一世也不會怎樣，但是我卻可以少好幾世呢，當然要搶！」

　　「呃……」搶還這麼理直氣壯？林宗方不禁呆在那兒。

　　「更重要的是……」喬櫻接著說：「若師父決定不和天仙離開，天仙也決定化散此『願』，從那一刻開始，魔物就不會再來騷擾師父了。」

　　原來是這樣……林宗方恍然大悟的同時，卻見馮清瑜正沉著臉瞄著自己，連忙說：「你放心，我不會害盼雪的。」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