遁能時代(167)_莫仁

一六七

　　「真的嗎？」馮清瑜淚汪汪地看著林宗方，有點放心又不大放心。

　　「真的啦。」林宗方抓頭說：「而且一定是先把我抓去揍一頓，哪會這麼客氣，還等吃飽飯……」

　　馮清瑜這才松了一口氣，帶著淚露出微笑說：「那就好。」

　　「但還是讓人有點害怕。」林宗方皺眉說：「我很少看到我媽這樣子……」

　　「快點忙完吧，等等就知道了。」劉育萱加快了速度。

　　三人協力，很快就收拾妥當，跟著一起走出客廳，望著趙嘉秀等候吩咐。

　　「都好了嗎？」趙嘉秀看著三人，見三人點頭，趙嘉秀這才歎了一口氣說：「這種事情我最不在行了……」

　　「媽？」

　　「方、清瑜。」趙嘉秀看著兩人說：「你們倆到房間裡面，我有話對育萱說。」

　　「啊？」三人都是一愣，趙嘉秀特別跑回來，是有話對劉育萱說？

　　「快去。」趙嘉秀皺眉說：「關上門，不准偷聽。」

　　不過此時客廳中的四人，只有趙嘉秀不知道，林宗方和馮清瑜只要也在這屋子裡面，想不聽見還真有點困難。

　　三人對望瞭望，林宗方和馮清瑜只好走回房間，還聽話地關上了房門。

　　「育萱你坐。」趙嘉秀說。

　　劉育萱一面坐下，一面思考著，為什麼趙嘉秀會特別找自己談話？在這一瞬間，她突然想起上次的對話，不禁一驚說：「趙姊……你找到我媽了嗎？」

　　趙嘉秀看了劉育萱一眼，停了片刻才說：「其實我這幾天考慮了很久……不知道該不該說。」

　　「真是我媽的事情嗎？」劉育萱晈著下唇，又期待又害怕地說：「她……她到哪兒去了？」

　　「你該知道遁能部隊的規定。」趙嘉秀說：「基本上，除了軍伍生活以外，對於個人私生活，軍隊幾乎是不干涉的。」

　　為什麼突然提到這件事情？劉育萱雖然急著想知道答案，不過她本就是比較耐得住性子的人，當下忍著焦慮說：「是。」

　　趙嘉秀似乎在思考著措詞，緩緩地說：「所以有些遁能者，會隱瞞自己身分，和普通人建立家庭……」

　　「然後當玩膩了，就假裝失蹤，扔了那個家庭跑掉。」劉育萱終於忍不住說：「我就是因為清楚這件事情，才努力當上遁能者，只有遁能者才能查詢遁能者的去向。」

　　「你聽我說。」趙嘉秀緊皺著眉頭說：「你說的情況確實有……但你母親的狀況不是這樣。」

　　劉育萱微微一怔說：「什麼？」

　　「你讓我從頭說。」趙嘉秀說：「因為遁能者有時不希望暴露身分，所以如果她放假時，若想過普通人的生活，確實可能出現你剛說的情況……而因為不會衰老，不容易在一個地方久住，數年後就以失蹤的方式，重新過另一次人生……但你母親不是。」

　　「那她是去哪兒了？」劉育萱怔忡說：「如果是出意外，遁能部隊不是會給家人途訊嗎？」

　　「就像你剛說的，有的人，是丕讓親人知道自己是遁能者的。」趙嘉秀沉吟了一下才接著說：「所以當你入部隊之後，會有個表格讓你填寫……」

　　「什……什麼？」劉育萱有點驚慌地問。

　　「其中有個問題是——如果工作上出了意外，要不要把實情通知你身為普通人的親人？」趙嘉秀看著劉育萱，緩緩說：「你母親……在這個問題，是選了隱瞞。」

　　劉育萱吃了一驚，站起說：「趙姊？」

　　「十年前，七月底一次與妖魔的大型衝突中，賴綠蘋在岡底斯山脈失蹤。」趙嘉秀歎口氣說：「因為是追擊妖魔中失蹤的，所以……部隊是推定她早已亡故……那幾年我剛好留在臺灣照顧宗方，所以不認識她……」

　　這刹那，劉育萱彷佛被雷打到一般，兩眼無神，茫然地站著，不知該怎麼接受這個訊息。

　　這十年來，一直想的就是成為遁能者，找出母親痛駡她一頓，沒想到母親早在十年前已經……那自己這十年的努力，都只是個笑話？費盡千辛萬苦，和父親幾近決裂，與家人形同陌路，拋下所有高中女生該擁有的青春快樂，每個週末參加訓練，一個人過著清苦拮据的生活，這些，只為了能見母親一面，但……

　　「事實上，你母親既然讓你們知道她是遁能者，應該就沒有打算拋下你們父女，否則大可裝成普通人……」趙嘉秀接著說：「至於為什麼她的選擇是隱瞞，我可就不明白了，也許是一直忘了去申請改動，也許是不想讓你們傷心……但是無論如何，她並沒有拋下你們，去過新生活……我寧願相信，她是愛著你們的。」

　　這些話，劉育萱彷佛聽見，又彷佛沒聽見，趙嘉秀說話的聲音，似乎在很遠的地方傳來，她此時仿佛人站在這兒，又彷佛站在雲端，整個人輕飄飄的，站都站不穩。

　　「育萱？育萱？」趙嘉秀看狀況不對，站起扶著劉育萱說：「你還好嗎？」

　　「我不知道……」劉育萱捧著頭說：「我……我要想想……我……」說著說著，她一個昏眩，不禁靠在趙嘉秀身上。

　　「清瑜！宗方！」趙嘉秀回頭喊。

　　一直在偷聽的林、馮兩人第一時間奔了出來。

　　「清瑜幫我扶著育萱，宗方去開門，讓育萱回房間休息。」趙嘉秀說。

　　林宗方馬上奔去開門，趙嘉秀和馮清瑜則小心地將劉育萱送回房間躺下，趙嘉秀才說：

　　「清瑜，你陪一下育萱。」

　　「好。」馮清瑜早已經紅了眼睛，連忙點頭。

　　趙嘉秀注意到馮清瑜的表情，轉頭見林宗方也一臉沉重，她臉二璣，拉著林宗方走出房間，掩上門皺眉說：「你們兩個調皮小鬼，不是跟你們說了不能偷聽嗎？」

　　聲音鑽到耳朵裡面也沒辦法啊，林宗方尷尬地說：「這……不小心的。」

　　趙嘉秀也不追究了，歎了一口氣說：「我上周查到這消息之後，一直考慮要不要告訴育萱。」

　　「怎麼說？」林宗方問。

　　趙嘉秀走到客廳坐下，一面說：「先不管她母親是不是忘了去更改資料……單純依照她母親留下的訊息來處理的話，不該讓他們父女知道這件事情。」

　　這話也是……林宗方想想又說：「那今天為什麼……」

　　「但她既然已經成為遁能者……也算有資格知道。」趙嘉秀說：「經過上次和育萱詳談之後……我覺得告訴她，對她應該比較好。」

　　如果是自己，也會想知道真正的事實吧？林宗方點頭說：「我也覺得這是好事，讓她一直以為被母親拋棄，總是不好。」

　　「嗯……」趙嘉秀想了想，皺眉說：「你不會上次也有偷聽吧？我記得我們說得很小聲。」

　　「啊？」林宗方忙說：「這是剛剛聽到的。」

　　趙嘉秀上下看了看林宗方，也不想追問了，只煩惱地揉揉兩旁太陽穴說：「我一直都不習慣這種事情……以前萬一出了這種倒楣事，都是隊長去通知親人的。」

　　「隊長？」林宗方愣了愣說：「以前的？」

　　「嗯，我以前在尼泊爾的隊長很厲害喔。」趙嘉秀難得露出那種佩服的表情。

　　「喔？」林宗方不禁有點古怪的感覺。

　　「這陣子岡底斯山那兒特別地安靜。」趙嘉秀有點期待地說：「聽說隊長打算放個假……說不定會來臺灣看我喔。」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