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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田冬一睜眼發現天色已經全黑,想到距離明日的午時剩下七、八個時辰,心裡不禁又有些慌了起來。病急亂投醫,乾脆就照著這個方法來,先來一段二、四、六、八,再來三、五、七、九,然後又運勁直攻第十段,他現在內息已經夠強勁,但是全力匯力集強的內力仍無法打通,依照「璿璣心訣」第十段所記載的路線前進,田冬支持了好片刻,發現內息開始隱隱浮動起來,知道還是不能硬來,只好緩緩的收功。

  田冬歎口氣睜眼一望,自己這一修練又過去了兩個時辰,現在已經是子醜之交,距離午時只剩五個時辰,實在沒有把握能不能熬過這一天,田冬沒辦法,只好休息片刻之後立即繼續努力,雖然這樣對內力當然有所助益,不過只是這樣,是絕對沒辦法應付的,田冬無可奈何之下,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終於又到午時,田冬已經逐漸被拉到地洞旁,熾熱的氣流不斷的冒出,萬年寒鐵的效果完全被壓制下來,田冬只能瞪著雙眼望著兩根不斷拉緊的較筋,苦苦的運起第九段內息,將內息,將內力往外散出阻攔焚天的氣流。

  但是效果畢竟有限,田冬現在又缺乏水分,已經根本流不出汗來,而且這時距離又接近了不少,他的內息已經不足以應付,只感到越來越是頭昏眼花,神智漸失。

  事實上,以前古樸門派的歷代前輩也沒有接近到這種距離,大多是在一丈內就將束縛解開,然後將蛟筋放鬆拉遠,如此數年之後就會逐漸的放長,當能再重新修練,不過這有一個重點,必須有人為之護法,不然到時無人解開束縛,不死何待?

  田冬真氣漸漸消融耗竭的時候,忽然察覺到又有一股內息冒起,依循的正是第八段的路線,田冬微感意外,想不到每段不同路線之中都還留下一些內息。田冬提氣精神,不過這些畢竟是一些殘存內息,不像主要內息一樣強大,雖能支持一陣子,但並不能支持多久,田冬這時才明白,為什麼古樸無論如何封住自己的穴道,自己總能冒出內力來自我解穴,不過現在想通也沒用,眼前的問題還沒解決。

  第八段耗用完之後,無須田冬心意控制,第七段路線中的部分內息立即開始湧出,時間不斷的流動,田冬體內的殘存內力也不斷的掙扎著。

  不知過了多久,田冬已經前陷入昏迷,只知道終於用到了最後的第二段,就快枯竭的時候,涼意忽然又湧出來,田冬神智一清,發現午時已過,熱浪略為退了下去,不過現在就算不是午時,熱氣尖峰時間,由地洞中透出來的熱浪還是十分難挨,何況距離又近了不少,加上現在已入盛夏,頭頂的烈陽更加了一把勁。

  田冬體內將近枯竭,已經十分難以支持,只算是苟延殘喘而已,田冬實在難以想像,明天之後,自己整日整夜的吊在有如火爐的地洞上,那會是什麼情形?

  到了深夜,田冬總算好過了些,不過他的內息已經若有似無,只靠著那一點涼意保持著自己神智的清明,這時,谷外又傳來步連雲的長嘯聲,步連雲跟著傳音道:「田賢弟,田賢弟,你還好嗎?」

  田冬這時已經無力回話,步連雲見田冬沒有回音,又開始叫:「古樸!你把田賢弟怎麼了?」

  古樸已經四天沒有出現,現在自然也是沒有聲息,過了片刻,田冬隱隱聽到鑿擊聲,可能步連雲正在嘗試攀登山壁,田冬心裡湧起了一絲希望,以步連雲之能,那片石崖又不甚高,應該能在明天之前進來,到時候只要從那兩個石墩放長蛟筋,自己自然能退出數丈,要是韓方也有來,更能幫自己解開腰間的索,想到這裡,田冬放鬆了心情,靜靜的讓涼意恢復自己的元氣。

  但是過了一陣子,鑿擊聲忽然消失,遠遠的似乎傳來許多人的轟鬧聲,田冬雖然恢復了部分內力,但是仍聽不清楚也不明白發生什麼事,不過又有些不祥的預感,只好運著殘餘的內力嘗試著第十段心法。

  這時奇跡發生了,田冬這時其實全身經脈都充滿著午時殘留下的火毒,而田冬全身內息現在幾乎都是重新培練的,雖然細柔無力,卻緊緊牽繫著那股涼意,涼意一遇火毒,兩方立即彼此吸引消融,這股吸力一牽引,使的田冬忽然能不大費力的循著第十段心法而走,也因為田冬在此之前只運行過第二段的心法,而兩段心法因階段大為不同,所以路線也差之甚遠,反而不受第八、九等段的影響,於是田冬能一步步的穿過難關,終於依著第十段的心法,在體內循環不休起來。

  第十段心法果然不凡,田冬很快的恢復了元氣,也逐漸聽到谷外似乎傳來劇烈,打鬥聲,好像有一、二十人在動手,其中有股銳嘯聲正是步連雲施出「落葉飛花指」的破空聲,田冬大吃一驚,莫非古樸終於趕回?

  想來步連雲與古樸不是在短時間能分勝負,田冬只好靠自己,現在天色已明,到了中午,自己就要被拉到地洞上,田冬心裡一陣戰慄,雖然自己又有進步,不過在火爐旁與在火爐正上方是完全不同的,田冬自己明白就算十段功力盡複,自己也無法抗拒那地心中傳上的熱氣,若是現在馬上跑到地洞上方也會承受不了,何況是明日午時?

  可是總不能坐以待斃,田冬強打精神,等第十段內息充盈之後,立即迅速的依著規矩,二、四、六、八、三、五、七、九的運行起來將九段內息各自補充,田冬這時已經沒有別的花樣了,除了加強內息之外還是加強內息,心意一專注,連谷外的紛擾聲也聽不見,只知道全心將腰間涼意吸納於經脈中,看能不能僥倖撐過午時;至於如何應付之後終日終夜上騰的熱氣,田冬已經不敢去想了。

  隨著時間不斷的流逝,田冬全身內息也一直有如滾珠一般不斷的迅速運轉,直到忽然間腰間一扯,田冬往前移動了數寸,田冬才知道終於到了午時。

  這時也沒心情緊張了,田冬完全不想別的事情,只專注的吸收涼意,過不久,田冬整個人被兩端的蛟筋直挺挺的扯在地洞上懸空吊著。

  田冬不打算等到內息耗完後,才施用經脈中的殘餘內息,全身二到十段一共九道路線輪番運轉,不斷的排斥著外來的熱氣,但是這畢竟是天地自然之力,田冬逐漸難以支持,何況腰間涼意已失,田冬內息再渾厚也不能支持,雖然內力尚未耗盡,但是這時熱氣勢力更大,正毫不客氣的往田冬經脈侵入。

  田冬渾身躁熱,正要投降,讓火毒攻心一了百了的時候,忽然發覺腰間雖然已經沒有涼意,但仍然並不熾熱,田冬於是下了一個大膽的決定,開始將周身火毒一絲絲的引入丹田,然後再由丹田傳出,送入腰間的萬年寒鐵中。

  還好田冬這幾天無論何時都在不斷的運行這九道路線,所謂熟極而流,田冬一面攔著外來的火毒,一面將擋不住的吸納到丹田,所謂防堵不如導流,田冬這樣一來果然勉能支撐,田冬默默數著時間,再過半個時辰,涼意應該又能出現,那時就沒這麼痛苦了。

  這時雖然松了一口氣,不過體內經脈流動還是不能鬆懈,正專心一志的時候,忽然間腰間一下巨震,田冬整個腰部一緊,丹田被緊緊的束住,導入的火毒忽然無處可去,田冬大驚之下,發現那萬年寒鐵製成的腰環居然抵不住這無窮無盡的火毒,就在剛剛那一刹耶,猛然爆裂碎散。

  可是這時田冬九段內息引入的火毒正往內沖,而丹田充盈的火毒又無處可去,田冬空有無窮內力仍擋不住這內憂外患,只覺丹田滿滿的內息糾結著無處可去的火毒,似乎丹田與全身經脈都要一起爆裂開來。

  田冬全身顫抖,正無計可施的當口,忽然丹田中的內息與火毒同時沖出一條去路,正是許久未能運的第一段心法,這時一沖之下,熾熱的內息延經脈急流,辟哩啪啦的渾身一陣亂響,十段路線齊運,彷佛變成一條路線,同時不分彼此的運行體內氣脈無遠弗屆,生死玄關豁然而通,體內內息大漲,猛然將所有火毒往外排散,丹田同時湧出了一陣清涼,與盤據周身百脈的火毒對抗。

  田冬雖然好過一些但這時沒時間想到底麼回事,四面的熱焰仍然不斷的襲來,自己就算是不壞金剛也不能這樣煉下去,何況腰部又越來越緊,這部分的蛟筋一向受寒鐵所鎮,不會縮短,這時被熱焰直接逼來即開始縮短,這可是自己的腰,再這樣下去沒被熱死也被束死。

  田冬兩手急捉蛟筋,全身功力運出猛然一扯,內息順著蛟筋直往外沖,只聽轟然一聲,那兩個不知安置了多少年的大石墩猛然爆裂,兩端的蛟筋同時往內翻飛而來。

  這一下兩端一松,田冬當場就往地洞中落下,田冬一驚之下猛然運足內息外迸,居然在這一刹那間硬生生的浮在半空,田冬正要想辦法離開,兩端飛卷而回的蛟筋卻恰好劈面砸在田冬身上,田冬氣息一滯,又落了下去。

  還好田冬總算臨危不亂,立即忍著疼痛揮手將蛟筋往外一甩,轟隆一聲重重的砸在外面的石地。田冬藉此一擊之力飛身而上,騰上五丈高處,遠遠飄開地洞,正是死裡逃生。

  田冬在半空中飄行下落,雖然只短短的時侯,心中卻轉過了無數的念頭,田冬發現全身內息無所不達,施展如意,根本不用煩惱什麼身法,當內息深厚到這種地步,自然就能輕鬆的慢慢選擇施力之法。

  田冬渾身舒暢、精力充盈,忍不住一聲長嘯,悠悠蕩蕩的遠遠的向外傳出,威勢所及,不但谷內鳥獸奔竄,連谷外的打鬥也似停了下來,田冬直嘯了片刻,這才止住嘯聲,奔到谷中的一個小水池,埋頭痛飲起來。

  直到喝的肚子有些漲,田冬才直起身來,打算將蛟筋解下,然後出谷與步連雲會面,不過這時田冬赫然發現,自己渾身衣衫早已碎散無蹤,全身光赤赤的還帶著焦黑,毛髮更是完全消失了,這如何見人?何況顧玲如說不定也來了,田冬心裡一慌,也顧不得解開蛟筋,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步連雲的聲音遠遠的傳了進來:「田賢弟……是你嗎?」

  原來步連雲聽到明明是田冬的嘯音,但是嘯音中隱含的內力居然比自己還高強許多,不禁有些不相信,步連雲問的難免有些遲疑。

  田冬慌亂之下傳聲道:「是……是我,我沒事,馬上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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