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莫仁 > 翠仗玉球 | 上頁 下頁
三二


  因為內壁中的一字字都是連接起來,並沒有所謂的開始與結束,這一句話又十分像是最後一句,所以田冬只好把這句話的下一句當成是第一句,開始記憶,還好大部分的穴道順序都是延經脈而行,尤其主要是奇經八脈與十二正經,偶而有些經外奇穴,也都是田冬學過的周身穴道,所以田冬以身體的穴道記憶,速度還算不慢,花了半個晚上才好不容易記住。

  看過數遍後,田冬發覺其中一共有十種不同方式的迴圈,都是以丹田始,丹田終,但是字數卻各自不同,越後面的,巡行的經脈越多,也越是複雜,雖然簡會單單的只不過是穴道的名稱,不過有些前後穴道根本不屬同一條經脈,也不是相連接處,也許在體內的距離不遠,但是如何連接卻是匪夷所思,不過那既然是後面的事情,田冬迫不及待的依第一段試練起來。

  田冬體內內息本來並不足道,但是經過古樸貫入三成內息,並打通田冬的任督二脈之後,田冬體內經脈的順暢程度,已經不是初學者的狀態,所以田冬沿著任督開始依序修練,很快的就達到了第一段的記載,田冬運轉數遍,高興的直起身來,只覺得神清氣爽,舉手投足似乎都更為有力,這是貫通經脈的象徵,田冬倒不陌生,最奇異的是這樣一來,體內的內息似乎小小的增加了一些。田冬大喜過望,這半年來內息修為停滯不前,就是因為沒練過內功,現在終於有了一線機會,田冬不再遲疑,立即開始練習第二段。

  修練完第二段,田冬已經知道,這每一段與內息的強度有極大的關係,每一段需要不同基礎,也會有不同的收穫,但是段與段之間又有類似與銜接,使的改換的時候不會有極大的困擾,想來與崇義門所謂的「炎陽勁」與「陽氤真息」相似,那就是兩種不同階段的功夫。

  田冬當第二段順利完成,立即開始練習第三段,但是想沿著指示繼續作下去,卻終於覺得力有未逮,本來這些路線與前一段的方式還是大同小異,但是就在每一個小小的變化中,卻成為一個個的難關。

  田冬終於知道,自己現在的程度應該是以第二段增強內息,以第三段為目標,這樣慢慢的會逐漸有所成就。

  田冬再讀了一次全文,對於創作此「璿璣心訣」的前輩不由十分佩服,什麼廢話都沒有,直接了當的說明路線,這樣不會有誤會或是困擾,只需依著目標前進。

  田冬定下心來,又運行了一次第二段,這才就寢。

  這也是田冬機緣巧合,自從當年有人以利刀剖開玉球之後,所有得到的人都認為玉球內別無玄機,所以都只顧鑽研玉球表面的紋路,更是不敢讓玉球表面再有任何傷損,而每一位獲得者幾乎都是功力極高的人物,自然更不會像田冬一般被人重重踢上一腳,所以玉球內部的秘密直到今日才被田冬解開來。

  而田冬本身從未修練過任何內功,不會有相斥相克的問題要解決,卻又有了一分渾實的內息凝聚在丹田之中,使得田冬能順利的突破了開始的關卡,可稱的上是運氣極佳,自此終於初窺內功門徑。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田冬除了幫忙一些瑣事之外,其他有閑的時間都將心神集中于修練上,加上上次外探失敗,差點賠上小命,田冬只好一直安分守己的待在內宅,不過與小菊的交情也越來越好,但到了十一歲時,田冬終於被遣出內宅,還來不及高興,就被安排在地牢中為囚犯送飯。

  地牢一共向下挖掘了三層,第一層是守衛等輪班人員居住的地方,還有千奇百怪、各式刑具集合而成的刑室,第二層是一般囚犯,第三層是所謂的黑牢,大概都是關一些不打算放出來的人。

  田冬本以為離開內宅之後會有機會逃跑,沒想到這裡看管更是嚴當,為了保密,看守地牢的人也等於是半禁足,除非接受傳喚或輪值,也不能隨意外出,而田冬身分又有些特殊,看管地牢的「壬水舵」舵主趙天南雖然不知道田冬的來歷,但卻曾受過特別交代,所以一向也不會將田冬派出去,更別提輪班了,所以田冬實際上等於是地牢中一個能任意走動的小囚犯。

  轉眼又是七年,田冬也已經十八歲,生的高大挺拔,雄壯結實,面容還帶著點鄉下的純樸,但是因為一直沒機會曬太陽,整個人白白淨淨的又似乎頗為秀氣,與天生純樸的面容有些不搭調。

  這些年中,田冬依序修練,已經順利的突破了六段,只剩下四段還未能達成。

  事實上,一般人修練的話,至少也要二、三十年的歲月才可能有此成就,不過田冬因為任督早通,修練起來格外快速,所以田冬不到十年便通過了第六段,現在想要再進步,還需要循序漸進,慢慢培養內息。

  而他現在雖然百病不侵,不畏寒暑,但是自己的成就到底到了什麼境界,還是不大了然,對於其他的武學知識也還是一竅不通,畢竟「璿璣心訣」只與內功有關,什麼攻敵、化招、閃躲、挪移的方法一字未提,何況到了地牢之後也沒空間可練習,只有無限的時間修練內功,所以田冬的拳掌身法也漸漸荒疏了。

  這些年,所有的人都以「黃冬」稱呼田冬,田冬也不多辯,只有自己記得,等若有一天離開了這裡,才能將這個含有為人僕傭意味的姓氏去掉。

  現在是冬未春初,年關剛過,白雪消融的時間,也是悶熱的地牢中最舒服的季節,今日,田冬提著幾疊食籃,一個個分送牢獄中的囚犯。這是田冬平常的工作,田冬一面送,一面心中想著第七段中的有關內息上至督脈大椎穴之後,如何分岔手足六陽正經的變化。

  正一個個送的時候,一個中年人一面取過食盤,忽然一把勾往田冬的脈門,低聲的道:「小兄弟,求你幫幫我。」

  田冬一驚,回過神來,他也沒資格知道這些人的身分,只知道這人剛來數日,正是最不甘願的時候。

  田冬也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事情,搖搖頭抽回了手道:「別打擾我的工作。」

  那人見田冬輕而易舉的抽手,似乎有些意外,但見田冬轉身要走,那人連忙嘶啞的道:「我……只求你送一封信,事成給你十兩黃金。」

  十兩黃金?這可不是小手筆,田冬訝然回頭多打量了那人一眼,那人以為田冬心動,緊接著道:「如何……拜託你了。」

  田冬微微搖頭道:「我已經七年沒離開過這裡了。」

  那個中年人一聽十分失望,頹然坐下,田冬不再理會這人,送完第二層的食物之後,點起一盞微弱的油燈,往第三層黑牢走去。

  第一層與第二層之間的鐵門並沒有鎖,是由第一層的方向以鐵閂扣住,第二層通往第三層就必須鑰匙才能打開,鐵門中夾有棉絮,內外的聲音無法相傳,反正除了送飯幾乎也沒人下去,所以這扇門的鑰匙一向是由田冬在保管。

  黑牢平時一點光亮也沒有,田冬必須要點起油燈才能看的清,田冬關好門,緩緩的步下了濕滑的石階,一直往內部走去。

  黑牢一共只關有兩個年紀不小的老人,一個是六年前被送進來,瘦瘦小小的老頭,似乎頗為樂觀,每次多多少少會和田冬聊上兩句。

  另一個卻比田冬還早,也就是說被關了七年以上,此人年紀極大,滿頭稻草一般的白髮,田冬從十一歲就開始為他送飯,可是兩人卻極少交談。

  這兩人的食物是特別調製的,菜肴比較精緻,雖然沒有田冬等人吃的好,卻比起第二層的好上不少,也許這兩位的身分較不一樣吧?舵主趙天南有下過嚴命,決不允許送錯,田冬送了七年,也沒出過岔子。

  田冬先走到來了六年的老頭牢房外,將食盤往內推,一面將前一次的食盤收了回來,那瘦小的老頭眯著眼道:「小子,你就這樣過一輩子啊?」

  這人以前常與田冬閒聊,知道田冬也不能離開,所以有時會問問田冬這類的問題,這裡也不怕被人聽見,田冬比較敢說話,於是他苦笑回答道:「老前輩,難道您覺得我應該一路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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