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莫仁 > 翠杖玉球 | 上頁 下頁


  田冬赫然發現那人正是吳方保,居然已經比自己快上了數丈?當下不敢遲疑,連忙往前方的岩壁攀去。

  這片岩壁是一片片層層疊疊的鐵灰色岩片,有些地方出力稍大一些就會碎散,沿路當然也有許多的碎石,有的部分還十分鋒利,爬不到一個時辰,田冬的兩手就被割破了數道,膝肘的棉布也已經破裂,同樣劃開了幾道傷口,雖然都不是大傷,不過碎石砂土混著汗水滲入其中,也是十分疼痛;不過見到距離吳方保越來越遠,轉念又想到家人的囑咐,只能心裡一面委屈的想哭,一面咬牙往上面爬。

  出門之前,田冬的二哥田夏、三哥田秋已經警告過田冬,一路上會十分辛苦,要是受不了的話,一輩子也不能入崇義門,到這個時候,田冬早就管不了入不入崇義門,只是吳方保一直在自己前面,這口氣堵著難過,非追上他不可。

  可是吳方保畢竟比田冬長了一歲,回頭望望田冬就又加速上攀,田冬雖拼命急趕,仍追不上吳方保,但是卻全身越來越疲乏,眼看太陽逐漸西沉,吳方保已經攀到岩壁末端,那裡是一處陡直的斷崖,高有二十餘丈,只從崖上垂下了七、八條打著一個個結的粗大麻繩,吳方保現在正攀上其中一條,緩緩的往上爬。

  田冬終於有些喪氣,知道自己再也追不上吳方保,忽然間手肘膝的疼痛同時湧上來,渾身乏力,手一顫,猛的往下滑動,田冬嚇的心幾乎要跳出囗腔,連忙平趴在崖面,想要穩柱身子。

  正緊張的時候,右手恰好捉到一個石角,一扯之間才穩下身子,還好只滑下了數尺,田冬緩緩的回頭望瞭望,見到身後的師叔正彎腰蹲身擺出了接人的姿勢,見到自己停止滑動,才慢慢的站直身軀。

  田冬又感激、又慚愧,想到自己要是真的滑下去,連記名弟子的資格都沒有了,於是喘息片刻,又慢慢的向前移動,往一條沒人攀爬的麻繩爬去。

  好不容易到達麻繩,太陽已經向西方落下,只剩不到半個時辰就會隱沒,這時吳定保已經攀上了崖頂,正回頭往下望,田冬爬到麻繩底部的時候恰好見到吳定保,只見吳定保舉起手臂,握著拳頭揮了兩揮,似乎是在叫自己加油,田冬一陣意外,心中卻又一陣溫暖,連忙捉往麻繩,往上攀爬。

  可是田冬剛剛已經耗去了太多的體力,現在幾乎連箏也攀不上去,而且也不可能追上吳定保,所以當田冬先好不容易攀上了一個繩結,在兩腿緊緊夾住之後,馬上覺得渾身酸軟,完全沒有辦法再移動,回頭一望,岩壁上還有數個童子正趴著動彈不得,看來是已經失去了力氣。

  田冬不禁有些寬慰,自己還不算是最差的,轉頭又看到那位冷冷的師叔,田冬思忖片刻,終於決定繼續向上爬,雖然在太陽下山之前自己絕對無法爬到,可是停著不動豈不是讓人看不起?田冬往上伸手,緩緩的彎曲了身軀,沿著麻繩移動,但是這時田冬的雙手已經捉不緊麻繩,更別提把自己拉上去。

  直耗了片刻,田冬只覺身子一輕,腰間一緊,自己忽然迅速的往上升,田冬回頭一看,卻是那位冷冷的師叔左手抱著自己,只以右手和雙腿迅速無比的向上攀爬,田冬同時注意到太陽已經落到了西方的山嶺之後,原來自己終於還是沒能完成這段路程,想起這數日來的辛苦終於結束,一種不知是喜是愁的情緒湧上,小田冬的眼淚終於莫名其妙的流了出來。

  轉眼到了崖巔,跟前只有五名小童盤坐在一旁休息,一位身著青色薄袍、面目嚴肅、端重沉凝的五十余歲老者站在當中,副門主顧革襲正站在他的身旁,兩人身旁還站了數人,正一起等著那些青年師叔一個個將其他較慢的童子送上山來。

  過了片刻,眾人終於到齊,先到的五位小童也站起身來,副門主顧革襲首先開囗道:「娃兒們注意了,這位就是門主,跪下參見。」

  「參見門主……」連田冬在內的這群小童連忙下跪磕頭,一面拉著長長的童音喊著。

  門主顧革裴點點頭開口道:「你們中的一部分人,已經確定成為崇義門第五代萬字輩第子,其他人由武訓堂堂主安排……盧師叔。」

  一位七、八十歲,身形微呈佝僂,但是眼中卻是神光隱隱、精神矍鑠的老人緩步而出,對著顧革裴一個拱手,面無表情的道:「門主。」

  「這些孩子還請師叔妥為訓練。」顧革裴恭敬的道。

  「門主請放心。」武訓堂堂主微微躬身道。

  顧革裴點點頭,對著眾人又道:「這是本門最後一批萬字輩弟子,雖然三個月後可能會有外敵來犯,但是前三個月最為重要,所以這段時間武訓堂弟子暫時專心照顧這批新來的弟子,這段時間的防禦工作,我會請蹻勇堂堂主方師叔負責。」

  武訓堂堂主是顧革裴的師叔——「鐵面無私」盧天安,他再加上蹻勇堂堂主「碧玉劍」方天殿,兩人便是崇義門碩果僅存的兩位天字輩弟子,也是現在崇義門中,曾受過祖師「擎天掌」顧連山親身教導的唯一兩位。

  在五、六人應是的時候,顧革裴揮了揮手,轉身與副門主等人向後走去。

  顧革裴離開後,盧天安森寒的目光冷然一掃,嚇的這些小娃兒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口,只聽他緩緩的道:「除了這五位正式收錄之外,田冬、蘇啟明,你們兩人考核百日,待百日築基之後,才決定收不收,到達石壁的六人屬於記名弟子,沒辦法到達石壁的兩人……連那五位半途而廢的一起送回家,這件事就請副堂主辦理。」

  田冬望望與自己一同應聲的蘇啟明,他是當時也掛在繩索不上不下的另一人,難怪與自己同樣變成備取。

  等副堂主戚滿斷聞命領著那最後的兩人先退下,盧天安這才道:「紹鼎彥,畢鼎凡,你們分別帶他們去洗漱,好好的睡上一覺……明日卯初再帶他們拜見祖師。」

  兩位壯年大漢踏步而出,同時躬身應是,將這十幾位小童分成兩批,分別往不同的地方帶開,田冬、蘇啟明兩人與那六名記名弟子一組,八人隨著一個面容嚴肅的漢子往側面繞進,一直往後方的房舍走去。

  八人繞了好一陣子,才被帶到最後的房舍,安頓在一間簡陋的小屋通鋪中,旁邊不遠就是柴房、廚房,以及一些小廝、僕役居往的地方,精疲力竭的八人先洗了個澡,將數日的泥垢除去,再喝了一頓飽飽的熱湯,這時也沒人有精神說話,全部倒頭便睡,日後的事情,日後再說。

  ▼卷一 第二章 兩小無猜

  一開始數日,崇義門先將基本的十二正經、奇經八脈、周身穴道方位等武學基本原則要十三人囫圇吞棗的背熟,並傳授了崇義門入門養氣的基本功夫,讓眾人早晚習練,期以百日,先將基本的內息培養起來,等他們能夠分別由氣海前後分行任、督、沖三脈,直到小有成就之後,才會傳授真正崇義門的內功——「炎陽勁」,而田冬與蘇啟明兩人是否會正式收錄,也就是決定於兩人這百日的成就。

  三個月中,八人清晨與原先已錄取的吳方保等五人一起靜坐,再在武訓堂的靜室中接受紹鼎彥,畢鼎凡兩位師叔的指導,說明有關各項經脈的道理。

  午後,吳方保等人開始接受基本武技——「崇義十六打」的傳授,而田冬等人必須到後院處理各項雜務,到了日落前再一起靜坐修練一個時辰。而後晚間吳方保等人會開始學習所謂的「狼脅劍法」,田冬等人卻必須去學習讀書算數,已備日後派出掌管生意所需。

  隨著天時漸暖、冬去春來,眾人起床的時間隨之提早,靜坐的時間也越來越長,每個人多多少少開始有些領悟。

  這一日清晨,十三人依然聚集在武訓堂的靜室中修練,修練過後鐘聲輕鳴,眾人自然而然的開始收功,並緩緩的搓揉發麻的手腳,然後起身肅立,等待師叔的指導。

  沒想到這時門一開,居然是堂主盧天安走了進來,兩位師叔則跟在身後。

  眾人連忙跪下請磕頭道:「向盧堂主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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