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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六


  他的右臂已失,右邊衣袖束在腰帶上,這是他最明顯的特點。

  他眼睛盯著思忘,冷聲道:「你非要趕盡殺絕不可麼?」

  思忘已然認出他就是撫養自己長大的爸爸,名動江湖的神雕大俠楊過。與他一別五年有餘,此番相見,見他竟然已認不出自己來了,禁不住淚水滿面,唾咽了半晌,才道:「爸爸,我是忘兒呀!」

  楊過一怔,盯著他看了半晌,終於把他認了出來,目光瞬即變得極為柔和,一絲兒也沒有了剛才的冷峻,緩聲說道:「忘兒?真的是你麼?你長得這麼高了,臉上怎麼塗得成了這個樣子」

  思忘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箭一般地射到了楊過身前,一下子撲到了楊過的懷中,淚水再也止不住了。

  那些已從地上爬起來的羅漢堂弟子,一見兩人認了父子,心下一沉,急忙又盤膝坐到了地上,只怕這新來的救命思人一會兒翻起臉來,長嘯起來自己更是受不了。

  楊過擁抱著思忘道:「忘兒,這幾年你是怎麼過的,受了不少的苦吧,你媽媽和你妹妹都好想你,好想你,你怎麼回古墓一次,也不等我們回去就又走了呢?」

  思忘居然說不出話來,只是摟著他,把臉埋在他的懷中哭著。

  那邊老頑童卻早跳了過來,叫道:「楊兄弟,他這幾年跟我學藝來著,我教的徒兒不錯吧?」

  揚過已然領教了思忘的內功,知道他現在已達當世極少數的高手之列,聽了老頑童這麼問,忙道:「忘兒的功夫當真極好,有你老兄教他自然錯不了。」

  天鳴方丈朗聲道:「老納謹代少林全寺僧眾的拜謝神雕大俠相救之德!」

  楊過抬頭看時,見那天鳴方丈當真雙手合十拜了下去,忙輕輕推開了思忘,也向方丈及眾僧躬身行了一禮道:「楊過謹代吾兒思志向各位請罪,騷擾寶寺不說,更打傷這許多人眾,望各位看在佛祖份上大仁大量,寬恕吾兒不察之罪。」

  楊過帶同老頑童,思忘及長眉老人,來到寺門前看那無色憚師。無色向楊過微微一笑,又向思忘微微一笑,輕聲說道:「昨夜打傷我的絕不是令郎,以令郎武功身手,要找我報仇,確實不用這麼偷出偷進的。我們全寺僧眾盡皆感激令郎手下留情,如若不是令郎手下留情,只怕今日死傷更眾,不知有多少會死於今郎掌下了。思忘孩兒,我打傷了那琴文同不錯,但我並沒有殺他,你如非要替他報仇,再也不可莽撞,我死不足借,真正的兇手如若在背後策劃好了,要我們兩相殘殺,江湖上一場浩劫只怕就再也避免不了。」

  思忘握住了無色的手,梗咽道,「我對不住你……」

  無色微微一笑,那笑容是滿懷了長輩的慈愛和寬容的:帶著這樣的笑容,少林寺的一代高僧便此離開人世,往西方極樂世界去了。

  汪碧寒見思忘與楊過那般親熱,而楊過對她顯然也沒什麼好感、把思忘叫到一邊,與他私下裡悄悄地說了幾句什麼,再也不理會眾人,帶著青衣幫眾下山去了。

  郭襄見眾人都走了,本欲轉身離去,但她找了楊過十幾年,不與他說上幾句話終覺心下難安,便輕輕地叫了聲:「大哥哥.你還認得我麼?」

  楊過本以為她亦是青衣幫一夥,是以看也沒有看她,此時聽她問到,急忙轉頭看去,可不就是那個風陵渡中初和他相遇的小郭襄麼?遂驚喜地道:「是你?怎麼不認得,小東邪麼,還認得三枝金針麼?」

  郭襄此時已然三十歲出頭,雖看上去比實際的年齡要小,但畢竟已經歷了許多事情,臉上已然是塵霜滿面,再不似以前的小東邢模樣。但不知為何,見了楊過,便要不由自主地叫他大哥哥,好似又回到了少女時代,十幾年來坐霜磨難,便如過眼雲煙,都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當下郭襄驚喜地與楊過互敘別來之情.老頑童則偶而插上一句兩句,長眉老人及思忘則在旁看著。

  少林方丈來邀眾人進寺中盤桓幾日,楊過便約郭襄等人同去,一則可以敘些別來之情,二來也算是代思忘向少林寺略致歉意。

  長眉老人則是跟定了老頑童。他的徒兒因為思忘和有琴聞櫻出走,他雖嘴上不說,心下卻頗為傷感,自身獨處之時,那份孤獨寂寞之感便即襲來。如若跟老頑童在一起,那份孤寂之感便減輕了許多。

  當下郭襄帶回周暮勒住在一個撣房,楊過與思忘一個撣房,長眉老人與老頑童一個撣房,六人皆在少林寺中住了一宿。

  是夜,楊過與思忘正自互敘別來之情。楊過告訴思忘,他又有了一個小弟弟、已經五歲了,楊守也己長成了一個大姑娘了,他的媽媽及弟弟妹妹都很想他,盼他回去。

  思忘忽然悠悠地歎了口氣,道:「爸爸,你既不是我的親爸爸,為何要這般的瞞我,讓我這十八年來一直蒙在鼓裡?」他的眼中又巴蘊滿了淚水。

  楊過聽他問列,並不覺得驚異,緩聲問道:「你母親給你留下的遺言你都看了麼?』思忘點了點頭。

  楊過道,「不是我存心瞞你,我只想著讓你過得快活自在,不要有那種無父無母的孤兒感覺,待你長到十八歲的時候,我自會將一切都同你說得明白,如若我存心瞞你,你母親的那封信我早就不會留下了。」

  思忘聽了,心中升起一陣暖意來,覺得爸爸確是真愛著自己。

  楊過問道:「你回到古墓之時,那啞僕人便已經死了麼?」

  思忘聽了,便將自己回到古墓時的種種情形說了,最後說到神雕授珠之時已然泣不成聲。但他隱去了有琴聞櫻之事沒有說。

  楊過聽完了,才知道何以思忘的臉上會出現這種分明的界限,也才明白思忘何以內力如此之強,嘯聲何以有如雕鳴。他半晌沒有言語、心下又替他有如此功力機緣高興,又替他覺得難過。

  思忘見他半晌不語.問道:「爸爸,我母親的那封倍中說是無色和尚殺了我父親,我來找他報仇,也是我母親的意思。怎麼你還要向那和尚道歉,難道我母親的信是假的麼?」這番話問出來,他的神情立時變得緊張之極,因為這許多日子以來,他雖然不去想這個問題,但這個問題一直盤繞在他的心中,今日問了由來他才知道這個問題在他心中的份量。

  楊過道,「那封信還在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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