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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黃藥師臉色木然,冷冷地道:『你說完了麼,咳,中原五絕中任誰一人武功絕不在你之下,我黃藥師是五絕之中本領最低的一位,你尚自和我打成平手,諒你們的聖主武功也不會高到哪裡去,你這麼一把年紀,武功也不弱,為何這般的糊塗透頂,放著自由自在的神仙不做,偏偏要替你的什麼聖主做爪牙,這我可是實在想不通了。」『楊執聽了這番話,心中又是一震,輕輕地掙脫了思忘樓在她腰間的手。

  思忘心中更是驚奇萬分。那致虛子同老頑童打成了平手不說,又與這位東邪戰成了乎手,並且在招式之間雖是不能即刻取勝,但已是明顯占著上風。以他如此高明的武功身手,居然仍是在為那個叫聖主的人賣命,那麼那個聖主的武功該到了什麼境界了呢?他這般思慮著,那致虛子好似在回答他的問話一般言道,「東邪老兒,你不懂的,那聖主的功夫才叫是神仙的功夫,你這般的再練上二百年,功力上同那聖主相比也還是遜色得多,他的功夫按常理是無法想通的。他練這功夫原本也是並非按照常理,從古到令,這項神功只怕只有他一人練到小成,那彭祖太麼,若非只是傳說中的人物,或者可以和他一比。我們這點兒微末功夫,那才叫真正的凡夫俗子,若是自比做神仙,讓人聽到只怕耍笑掉了大牙!

  黃藥師道:『你當我是三歲的毛孩子麼,我活了一百歲的年紀,從來沒見過什麼陸地神仙之類的人物,誰都是要死的,生命有限,武功難道就可以無限地高下去麼?象九陰真經和九陽真經那樣的功夫,世人皆欲得之而不借性命流血,難道世間會有比這更高的功麼?你愛給誰做奴才便做,我黃藥師是從來不會給別人做奴才的,我不會去管你,你來強迫於我,那也是千難萬難!」

  這幾句話思忘聽來,更是驚訝萬分。他萬萬沒有想到致虛子和黃藥師動手是這麼個原因。

  思忘心中驚訝,他想看看楊執是不是也對此事驚訝,轉頭看去,卻見楊執正望著自己,臉上的神情不是驚訝,而是平靜之極,有所思慮、思忘奇怪之極地問道:「他們兩個剛才的話你聽到麼?」

  楊執點了點頭。思忘更加奇怪了,道,「那致虛子同我師父鬥成了平手,我師父號稱中原五絕之首,而他和我師父鬥成平手,卻甘心別人當奴才賣命,那不是怪麼?世間真有比他們武功更高明許多,讓他們不得不甘心拜服的人麼?」

  楊執沉默了良久,緩緩說道:「那也並不奇怪,我看你的武功就比這兩個招鬥的老人強些,我不知道你師父是怎麼教你的,怎地你才這麼小就比他的武功還高。」

  思忘一想,也覺得楊執說的話有些道理。萬事不能一概而論,,誰也不能說世間最高明的功夫到底是什麼。

  但是雖然心下覺得那聖主的功夫大有可能當真如致虛子說的那般,沒有親見卻總是難以相信。心中暗暗下定決心,待見了母親之後,定然順便去會會這位名叫聖主的高人。

  黃藥師與致虛子於相鬥之際,說話並不有何異樣,便如平常談話的一般,如不是親眼目睹他們說話之間仍是在掌風玉蕭之下閃避進退,當真便如是在室中閒談。

  致虛子的玄真七絕掌當真是變幻無方,但見一條灰影於來去之間兩掌交錯縱橫,似重還輕,似輕還重,掌力忽發忽收,繞著那黃藥師身側遊走。

  黃藥師的功力原較周伯通略遜一些,按理也是較之致虛子略遜的,但他的玉蕭劍法和落英神掌都以輕靈見長,而致虛子的玄真七絕掌亦是以玄、奇、虛等特點見長.雙方各展長處,鬥得當真是旗鼓相當。』猛地裡致虛子眺了開去,黃藥師也不追趕,長身立在那裡,默然不語,看那致虛子再使何手段。

  致虛子跳開站定了,說道:「你與我尚是只打成平手,倘若聖主到了,你定非其敵,為何你這般的糊塗不通事理,枉自損了一世英名,送了寶貴性命?聖主所為的事業乃是名垂膏史的千秋大業,我們不若今日罷手,你與我前去昆侖山,與那聖主一見,然後再定分曉,你看如何?」

  黃藥師笑道:「我一世自由自在,所行事體無不離經叛道,想你也聽到過。什麼一世英名,名垂育史,什麼千秋大業,你與我那孩兒郭靖說,他或許會尊重一些,我卻不把這一切放在眼裡。難道我一世自由自在,到得晚年了,反倒會去別人手下當一名走卒的麼?你用硬的逼不倒我,這般的磨牙磨嘴也是沒用,我定然不會去的。那可不是因為怕你們聖主,而是因為我不想見他。」

  致虛子點一點頭,道:『那可不能怪我老道狠毒了,我須得遵守聖主之命,聖主要我找到你之後,勸你為幹秋功業計,同謀大事,如若你不肯,便命我將你除去。這可不是我顧及你的一世英名,也不是我不愛惜你的這身本領,」說完了,向那些青衣人一擺手,青衣人立即上前將黃藥師團團地圍佐了。

  楊執緊張之極地伸手抓住了恩忘的手,緊緊地握住了,好似有極端恐怖的事情即將發生或是極端恐怖的事物即將來臨了一般。

  黃藥師見那些青衣人圍住了自己,怔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道,「你自己尚且勝不了我一招半式,你讓這些人上來送死的麼一」突然之間,他的話頓住了,但見一片火光燦然而起,天空瞬即被火光映紅了;四下裡如同白晝一般。火光之中傳來黃藥師一聲驚怒之極的呼聲。

  但見那些青衣人已是退了開去,而黃藥師卻被包圍在一片火海之中。那火焰猛烈之極,呼呼地響著,卻不是發自樹木,也不是發自別的能夠燃燒的物體,倒似是從地下土星冒出來的一般。

  黃藥師從火焰之中縱了起來。思忘看到,他的衣油已然被火燒著了。但黃藥師甚為了得,縱起空中之際衣袖一揮,內力到處,那火登時滅了。可是他本欲從那火田之中縱身出來,縱起之際卻是已然看清,周圍十丈方圓之內已是一片火海,無論是他向四個方向縱起而出,終是難選焚身之厄。當下也就只好又落回到了火圈之中。

  但此時正值深秋,北風初起,甚是猛烈。那火焰騰起足有一丈多高,被那北風一吹.立時橫向圈中燒去,眼看著就要將這一代武學宗師傾刻之間化為灰燼。

  黃藥師近百年的功力修為當真也是極為了得。一見那火焰橫向撲來,立即揮掌迎著那火舌拍了出去。火舌頓時被他掌力震得倒卷了回來,好似不是刮的北風而是刮的南風一般。那火舌直是沖出了火圍向外一撲,站得近些的青衣人猝不及防,立時有兩人被那火焰燒著了。慘呼聲中著地亂翻亂滾,但是不到片到便即再也不動了。那火焰卻是仍在那兩名青衣人身上燒著。

  直到將兩人饒成黑黑的小小的一條,如一段焦木一般。

  那些青衣人驚駭地遠遠地退開了。思忘只看得心要從胸腔中跳了出來。那被楊執握著的手已被揚執緊張萬分地抓出血來,他也是毫無所覺。

  那黃藥師的掌力將火焰逼回來之後,北風一吹,火焰又卷了回去,他便又是一掌拍了出來,那火焰立時又被卷了回來,好似比之第一次被卷出時還要猛烈。

  思忘心下不禁暗暗佩服黃藥師果然武功了得,名不虛傳。

  那致虛子見了,也是臉上微微變色,黃藥師與他鬥了五百餘招,掌力尚自如此威猛。當真是見了令人乍舌。他暗暗慶倖自己沒有逞能與黃藥師一直鬥下去。

  致虛子看哪火焰被黃藥師一掌一掌的拍出來,有如噴湧的海潮,竟是一次比一次剛猛,好似黃藥師的內力眾無止歇的一般,心下不禁對他暗生敬畏,於是高聲喝道:『東邪老兒,你現下反悔了麼?如果你現下反悔還來得及,我會讓人把火熄了,你自絲毫無損,如何?

  那些火焰仍是被黃藥師的掌力逼回來,卻聽不到黃藥師的任何話聲。

  那火焰高商地升騰著,滾動著,將黃藥師裹在中間,外邊雖是看到他發掌不斷地將火焰逼回來,卻是看不見他的人影。

  致虛子又喊了一回,仍是沒有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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