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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思忘徽徽一笑,跟著向前走了一步,那判官右使的險色瞬即變為蒼白。思忘左臂微動,就要將那判官右使斬於劍下,猛聽得破空之聲淩厲之極,接著傳來一聲尖銳的撞擊之聲,不知從何處飛來一枚暗器,猛地擊在了思忘的寶劍上。思忘手臂一震,有如被重錘擊了一下,寶劍競自一歪,那判官右使在這一瞬之際竟自向後急躍,要脫出那寶劍的威力之外。

  思忘於手臂一震之際已然想到了會有此變故,寶劍猛地一抖,向前一送、就要將那判官右使亦斃於劍下。

  此時又傳來那種十分淩厲的破空之聲,又是一枚暗器擊在了思忘的劍上,恩忘的手臂又是一震,寶劍險些拿捏不佳,心中不覺一怔,知道遇上了不世強敵。那判官右使卻早在他這一怔之際逃了開去。可是腰帶卻被思忘的寶劍割斷了。他呆呆地站在那裡,雖是死裡逃生,卻半句話也說不出來,如見鬼魅般地在那裡盯著思忘。

  思忘亦是十分震驚。他並不是震驚那判官有使從自己的劍下逃生,他的長劍兩次受阻,以判官右使的武功若是逃不得性命那便不叫判官右使了。他也不是震驚那用暗器擊得自己長劍險些失手之人的功力通神,他真正震驚的是那兩枚擊中自己長劍的暗器!

  此刻思忘呆呆地看著地上,半天說不出話來。月光映照之下,那兩枚擊在思忘劍上的暗器赫然就是兩枚石子,仍舊在地上滴溜溜地轉著,是很小很小的兩枚石於。

  荊氏三雄也是眼盯那地上的兩枚石子,險上又是驚奇又是疑惑的神情,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驚聲低呼,「彈指神通!」

  思忘亦是一驚。他聽爸爸講過這門神功,知道只有當世五絕之中的「東邪」才會這門功夫,而爸爸的彈指神通功夫亦是這位「東邪」所授,那只是讓他以弟子的身份用他東邪的彈指神通去洗血—樁恥辱。怎麼今日在青衣幫中也會出現「彈指神通」?

  猛聽得一個極難聽的冷得刺骨的聲音喝道:「哼,你小小年紀,殺孽就這樣重,不怕遭到報應麼?」

  思忘抬頭看去,眼前三丈之處已是站得一人,月光下但見那人也是著青衣,卻是一件青色長袍,沒束腰帶。細高的身材,臉上僵屍一般的木無表情。看了那張醜陋之極的木無表情的面孔,思忘呆得—呆,好似在什麼地方見過這人,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

  那判官右使亦是上下不停地打量那個青袍怪客,好似他們並不相識一般。

  思忘強自鎮定心神,問道:「閣下就是青衣幫的幫主麼?」

  哪知那青袍客嘿嘿一陣冷笑:「青衣幫主便是神仙麼?就誰都要爭搶的來做麼?」

  思忘道:「閣下身穿青衣,又不是青衣幫的幫主,卻相助青衣幫的人,這我可就不明白了。」

  那青袍怪客仍是一陣嘿嘿冷笑道,「我穿什麼衣服還要你這毛孩子來管麼?我愛幫誰就幫誰,你管得著麼?」

  思忘一時被青袍怪客頂得說不出話來,一想,自己也不過才出道幾天,自是沒什麼功德可言,年紀又這樣小,又不能以長者自居,那干預別人的事情是說不出道理來的。

  心下是這般想,臉上卻也絲毫不能露出一絲痕跡來。同青衣幫人打交道才僅僅兩天,他已深深地體會得到,心中的偶一動念,必將給他帶來無盡的兇險,而必勝的信念則是他戰勝索命左使和判官右使的保證。眼下那判官右使就站在他前面,他無論如何不能在心中有一絲一毫的畏懼退縮。

  當下思忘仰天大笑,笑得極是響亮長久,笑畢了言道:「閣下穿什麼衣服我管不著,閣下幫誰我也管不著,那麼閣下憑著什麼來管我,教訓我呢?我殺孽重是不重,報應自是由我一身承擔。我年紀雖小,也犯不上讓閣下你來管我?你愛打架我奉陪,你愛走路你就走,我自不會攔你,我可沒那麼厚的臉皮,能夠把兩枚小石子彈得團團亂轉,就不分青紅皂白的管人家的閒事!」

  這一番話不歇不停地講畢,思忘自己也是十分驚異何以會講出這番話來。說開頭幾句的時候,他根本就沒有考慮到後面的話怎麼說,心中只是想著別要讓對方在氣勢上將自己壓倒了,那將兇險無比,卻不料到話全部說完了,竟是在向這麼一個武功深不可測的青袍怪客挑戰。在場所有的人都不料這麼—個十七八歲的小孩子會這麼說,一齊把目光投向了青袍怪客。

  青袍怪客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臉上仍是木無表情,好似适才思忘說他臉皮厚只是述說一件中實,而並非是在罵他一般。沉默了半晌,忽然說道:「你說得也有些道理,你殺孽重了自是早晚會遭到報應,我也曾經因為把愛徒打得殘廢而遭到報應。犯不上要我來管你這些閒事。很好,很好,只是我已經管了你的閒事,彈出了兩枚石子,讓這個小子從你的劍下逃了,你就這麼算了麼?」

  思忘一怔,這番話更是出乎眾人的意料之外,思忘聽他話中之意,倒似是那人承認自己做錯了事,如果自己不追究,那兩方便可不必大動干戈。心中擔憂有琴聞櫻安危,不願多生枝節,這青袍怪客言中之意不類青衣幫中之人,那樣的話,能夠不樹此強敵豈不是不幸之中的萬幸麼?於是說道:「你知道自己不該管,只要不再管,我們雙方便各行方便,你的兩枚石子便算是讓我長了長見識罷了。」

  那青袍怪客聽了思忘的話,仰天亦是哈哈大笑起來。

  思忘心中禁不住生出一陣寒意來,看那青袍怪客雖是仰天大笑,卻仍是木無表情,聽他的笑聲,絕不是做作,但臉上卻沒有絲毫的笑意。『青袍怪客笑畢了道,「娃娃倒是很識趣,我本來是想要讓你動手,看看你的劍法,你這麼說,如我硬逼你動手,倒像是我小氣了,亦或是我沒見過世面的小兒一般了,那好,咱們就此別過,這些青衣幫眾原本就沒做過什麼好事,你愛殺就殺便了,你愛殺多少也由得你,只是須得小心他們幫主的火焰掌,那可是很厲害的功夫呢一

  思忘忽然覺得心中對這人產生了一種親近之感,欲待說什麼,那青袍怪客說去即去;思忘只叫得一聲「前輩留步!」那人已是蹤影不見,再也沒有一點聲息了。

  荊氏三奇道,「定是黃藥師無疑!」

  思忘亦是這樣猜測。他爸爸講到黃藥師之時,曾講他是一個性格怪癖之人,眼見那青袍怪客行為確也古怪之極,好言問他他倒憤怒,怒言罵他他倒是講起理來。只是思忘沒聽爸爸談到他是一個木無表情之人,笑起來臉上亦如僵屍。聽爸爸口中所講,那黃藥師倒是感情豐富之極。

  判官右使見思忘呆呆地看著那青袍怪客所去的方向出神,本心想即刻就逃,但他江湖經驗老到之極,輕聲晚道:「魔衣王子。」

  思忘眼睛頓時一亮,盯在了那判官右使的臉上。判官右使道:「魔衣王子,剛才我欲殺你易如反掌,但大丈夫光明磊落,絕不做那種偷機取巧的勾當,現在你準備好了,我要同你決—死戰!」

  這番話把荊氏三雄說得連連點頭,只道那判官右使確是位光明磊落的大丈夫,心中不禁起了敬佩之心,把頭看向思忘。

  思忘初聞那幾句話,也曾動此念頭,轉而輕輕地笑了起來。

  判官右使見思忘輕聲冷笑,不自禁的心中害怕,控制不住抖了起來。

  荊氏三雄忽見判官右使臉如死灰,輕輕抖動,不明所以,待見思忘那拿劍的右手之時,不自禁的都是「阿」地叫了一聲。

  原來思忘那柄劍又神不知鬼不覺地抬了起來,三人眼睛根本沒離開他片到,卻不知他的劍是何時拾起來的,猛地明內為何判官右使沒有偷襲也沒有逃跑了。

  思忘道,「算你聰明,你既是個如此明白事理之人,那我也就不殺你。這不是我伯遭報應才不殺體。也不是因為你擺出了那種大丈夫的架子我才不殺你。眼下我的心情還不算太壞,我要去救我姐姐了,我希望救她的時候,別讓她聞到太重的血腥氣,你走吧。下次我見到你,你若仍是這身衣著,那便是你最後送終的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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