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江南 > 龍族3黑月之潮·下 | 上頁 下頁
一五一


  以前路明非看她們都是在鐳射燈下,金粉眼影烈焰紅唇,笑得花枝亂顫,除了青木千夏這種確實資本雄厚的,或者中島早苗這種比較拘謹的,都是群女大灰狼。此刻她們都變回了普通人,倒是順眼多了。

  「那種怪物一定是政府生物實驗的樣本!這幫混帳!等著我在國會砍掉他們所有的經費!」森家的寡婦拋出狠話之後,接著去料理下一位傷患。

  路明非耷拉著腦袋坐在角落裡,沒人理他,他也不想理別人。開始他以為逼近的是槍手或者死侍,急忙裝死,接下來發現是率眾撤離的座頭鯨,一時間有點羞愧,乾脆就繼續裝死。

  確實該羞愧,這種時候大家都在努力,他卻什麼都沒有做,一個人躲到酒窖裡想把自己灌醉,在Line上拉著繪梨衣聊天來找溫暖……太慫了,只有他這種廢柴才能千出這種事來。

  「Sakura你沒事吧?」座頭鯨一屁股坐在他旁邊。

  路明非有點受寵若驚,他剛才的慫樣每個人都看見了,連早苗那種溫柔的女性都流露出看不起他的神色來,店長這麼櫻花般絢爛又鬼神般悍勇的奇男子卻會主動來找他說話。他挪動屁股想給店長騰個地兒,但想到這裡也沒有桌椅,再怎麼騰挪也不過是讓出一片積水來,於是就算了。

  「局面不樂觀。」座頭鯨掏出抽了一半的雪茄叼上,狠狠地吸了一口,臉色陰沉。

  他鬼鬼祟祟地揭開西裝,給路明非看自己貼身的東西。這個動作太曖昧了,路明非猶豫了一下才敢看,店長的胸肌上掛著兩個槍套,槍套裡各塞了一柄伯萊塔手槍。

  座頭鯨摸出一支塞到路明非手心裡:「我托道上的朋友搞的進口貨,軍用版本,現在的情形下只有靠你和我了。」

  路明非覺得自己握住了一塊火炭,完全愣住了:「店長,我們不是健康向上的女性減壓會所麼?你怎麼帶著軍用武器?」

  「別蒙我,你難道不會用?」座頭鯨用手帕包住槍身,熟練地上膛,「我看情況不妙,覺得還是隨身帶著傢伙比較保險。」

  路明非當然會用,在卡塞爾學院混,射擊和近身格鬥是必修的,但座頭鯨看起來更加老辣,反復上膛退膛來檢查彈簧硬度,伯萊塔在他手中翻轉,熟極而流。

  「店長你很專業啊!」

  「退役前是日本海上自衛隊三等海尉,今天請你多多關照了。」座頭鯨摟著路明非的肩膀,「好歹找到你,我可算放心了。」

  路明非心說你放心個頭啊?你剛才沒看見我在這裡躺著裝死麼?

  「Sakura你是在等待機會吧?說吧,要我怎麼配合你?我沒問題,藤原勘助也用得上!」座頭鯨的眼睛閃閃發亮,「老闆娘說了,你是光你是電,你是救世主!」

  路明非惡狠狠地打了個寒戰,心說這真心不是老闆娘喝多了說的?或者老闆娘當時在唱卡拉OK只是唱功太差,你誤把歌詞聽成她跟你說話了?

  「我也不知道你們是什麼人,但我看得出你們是來自某個神秘的組織吧?BasaraKing和右京都不在這裡,就只能拜託你了小櫻花!我們怎麼樣都不要緊,不能連累了客人啊。」座頭鯨誠懇地請求。

  「店長……如果說我們那個組織是座山的話……山中不是只有獅子老虎的,也有兔子、猴子這類不太能打的小動物……」

  「Sakura你太謙虛了,說實話我覺得三個人裡你才是絕頂的美男子,你沒有右京和BasaraKing那麼受歡迎是因為你沒有打開自己。老闆娘說你釋放自己就會比BasaraKing和右京更厲害!」座頭鯨滿嘴鬼話。他也不是不會撒謊的人,剛才騙客人們說情況正在好轉的時候他就面不改色,現在他必須哄這個慫蛋跟他一起護送客人們離開。從男派花道的角度來說他完全不看好路明非,但蘇恩曦確實說過只要保住路明非沒事,大家都會沒事這樣的話。事到如今,座頭鯨只能死馬當活馬醫。

  「店長你能摸著良心說這話麼?」

  座頭鯨急忙按胸:「千真萬確,我當初一眼就看中了Sakura你!」

  「你按錯了,你按成右胸了,你心臟右偏麼?」

  座頭鯨愣了一下急忙換手按左胸。

  「店長你別逗我了,你說這話你自己也不信對不對?我要是真有本事我就跟你一起殺出一條血路,但我真的沒那個本事,你當初一眼看中的是師兄和老大,你看得很准,可惜現在留在這裡的不是他們兩個。」路明非看著座頭鯨的眼睛說話,他難得那麼認真那麼誠懇。

  座頭鯨默默地看著他,看了很久很久,儘管不想相信路明非剛才所說的話,但座頭鯨沒法不相信,他閱人無數,懂得什麼是誠實的眼神。他看得出路明非沒有撒謊,是啊,一個有能力逃離這裡的人怎麼會自己躲在酒窖裡用喝酒來消除恐懼呢?路明非難得地覺得羞愧,換了執行部其他任何一位專員來,就算不是武力型的也能想出個撤退方案,可他只能陪著座頭鯨乾瞪眼。

  路明非低著頭把伯萊塔遞了回去,座頭鯨愣愣地不知道該不該接。誰也不知怎麼把這場對話繼續下去,座頭鯨有所求,而路明非給不了。

  他要給就得給出1/4條命去。

  最終座頭鯨收回了伯萊塔,悄無聲息地起身,拾起一根鋼管在附近巡視。直到此刻他還是沒摘下那副象徵身份的墨鏡,路明非可以想見這傢伙墨鏡下的目光異常焦灼,他是老大他要繃住,但他抓著鋼管空揮的動作已經暴露了他的緊張。可這種時候鋼管有個屁用,聚集在酒窖的人越多越麻煩,動靜太大的話死侍和槍手都可能被吸引過來。

  路明非又一次淹沒在人群裡了。人們小聲說著話,彼此鼓勵兩句,但沒什麼人看向角落裡的路明非,他躲在酒窖裡裝死的行為確實讓人看不起。

  路明非只能繼續擺弄手機來打發時間,跟座頭鯨說話的工夫又有一大堆留言,都是繪梨衣發來的。

  「Sakura你還在麼?我還沒有到機場,路上很顛簸,我有點頭暈。」

  「我在韓國的名字叫金熙嬡,護照號碼GM87019820」

  「哥哥說我會住在韓國江南區的一個公寓裡,位址是205-8Nonhyeon-Dong,Kangnam-Gu,Seoul,SouthKorea。」

  「Sakura你還在麼?Sakura跟我說話好不好?」

  「Sakura我覺得冷,我能聽見那東西的吼聲,它好像在跟我說話。」

  ……

  滿螢幕都是她在嘮嘮叨叨,誰要是真當了她男朋友還不得被她煩死?因為她的世界裡什麼都沒有,就只有你一個。

  猶豫了幾分鐘,路明非把寫好的資訊都刪除了,這種時候拉著她聊天只不過是增加她對自己的依賴感而已,對人對己都沒有好處。蛇岐八家再怎麼不濟,送一個女孩離開東京還是沒問題的。源稚生必然已經把一切安排好了,他才是真正有能力救繪梨衣的人,而路明非不過是提供一些心理安慰,說白了就是個打嘴炮的。總有一天繪梨衣會明白,世界上真正的好男人都跟她那個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哥哥一樣,無聲地幫你把一切都安排好,可是事到臨頭都說不出一句讓人覺得安慰的話來,那種說著甜言蜜語說要帶你去看外面的世界的,都是自己還沒長大的小屁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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