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江南 > 龍族3黑月之潮·下 | 上頁 下頁
八三


  源稚生返身沖進電梯,回來的時候手裡提著兩支衝鋒手槍。他對準硬式飛艇的氣囊連續開槍,每顆子彈都在氣囊上製造出兩個洞口,但飛艇還是平穩地飛行,完全沒有下墜的跡象。

  硬式飛艇裡有骨架支撐,就算氣囊出現輕微破損也只是漏氣,幾個彈孔根本不算什麼。氣囊裡填充的很可能是氦氣而不是氫氣,不會有中彈起火的風險,以他們手中的武器想要擊中王將完全沒可能。

  這時遠比衝鋒手槍兇猛的武器在遠處的樓頂上轟響,彈殼從槍機中跳了出來,帶著燦爛的火光,一枚高速旋轉的鋼芯彈穿越幾百米的雨幕,貫穿了王將的小腹。王將狠狠地打了個哆嗦,差點就要從懸梯上墜落,但還是死死地抓住了梯子。

  路明非開的槍,他的距離更遠,但他的武器是一支輕型狙擊步槍,紅外線瞄準鏡中王將的身影很清晰。

  見鬼!見鬼!見鬼!為什麼手中的只是一支輕型狙擊步槍呢?為什麼不是一支重狙?要是重狙的話那一槍已經打碎了王將的半個身體置他於死地了啊!

  巨大的憤怒籠罩著路明非,重狙也不夠!是門炮更好!如果他有一門直射炮他一定會對著王將的腦袋開炮!因為他現在是世界上最後一個廢柴了,他覺得很孤獨很難過。

  他繼續發射。王將吊在懸梯下面,像是搖搖欲墜的風箏,子彈貼著他的身體擦過,有一槍甚至擦破了他的額頭,但路明非再沒能打出第一槍那麼準確的射擊。

  距離太遠了,幾乎到了這支槍的極限射程,大雨影響了子彈的精度,王將吊在懸梯上時刻不停地動。

  越是打不中他越急躁,手開始微微顫抖,腦神經抽緊著痛……我在這裡殺不了你,天涯海角我要再去哪裡找你來殺?

  「琉璃呼叫Sakura,琉璃呼叫Sakura,你這樣射擊是沒用的。我知道你想殺了他,我也想殺了他,這是我好不容易抓住的機會,我不知道下一個機會在哪裡,所以我一定要抓住。」耳機裡忽然傳來風間琉璃的聲音,不知塡什麼時候他重新打開了對講機。

  他的聲音安靜從容,仿佛站在高天之上,他又變回愷撒和楚子航在歌舞伎座見到的那個風間琉璃了,絕世的歌舞伎者,絕世的冷豔。

  他踏上了舞臺,進入了角色,屬於他的戲終於開演了,這是他最強的時候。

  「你要我怎麼辦?」路明非問。

  「射擊飛艇後面的方向舵,其他的事情交給我。」風間琉璃說,「抓緊時間,它快要離開射擊範圍了,但不要著急,只需一發子彈,你能做到。我曾在你的眼睛裡看見獅子,從那一天開始我就賭你贏,所以我才會選擇跟你們合作。我是從來不會認輸的人,所以當然要加入最強的團隊。」

  他的話裡帶著某種詭異的魔力,路明非緩緩地打了個寒戰,安靜下來了,回復到能等開槍的狀態。

  他拔掉彈匣,把一顆單獨的子彈填入彈倉,他只有開一槍的機會,也只有開一槍的力量,王將就要離開他的射程了,風間琉璃賭他贏,他也賭自己贏,他把所有的賭注都押在這顆子彈上。

  他在瞄準鏡裡看見了方向舵,那是個由兩組槳片組成的簡單機械裝置,想要毀掉它就必須命中核心。

  命中核心又如何?路明非不知道,總之打中方向舵,剩下的事情就交給風間琉璃。交給風間琉璃管什麼用?路明非也不知墳,王將掛在半空裡,現在唯一能攻擊他的人就是路明非,風間琉璃對飛艇沒辦法,卻信誓旦旦地說只要路明非打中方向舵,剩下的都交給他。

  路明非已經不去想這些了,這是第一次有人說要在他身上下注……賭一個廢柴能贏!

  雨聲消失,世界寂靜,距離縮短,時間變慢,在他自己都意識不到的情況下,骨骼輕微位移,達成了和源稚生完全不同的「龍骨狀態」!

  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自信,他完全掌握了這支槍、那艘飛艇,還有他視野中的整個世界!他扣動扳機,子彈出膛,槍口跳起,槍火噴射,飛艇尾部亮起一團絢爛的電火花,那艘龐然大物忽然失去平衡,向下俯衝。

  飛艇上應該有負責操縱的人,那個人正試圖讓飛艇恢復平衡,但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鋼質包銅的彈芯完美地鑲嵌在機械結構的中心位置。

  那一槍命中的態勢簡直如同毒蛇咬住了獵物的喉嚨,路明非打中了飛艇唯一的弱點。

  氣囊釋放了部分氦氣,飛艇一邊下降一邊飛向東邊。東邊是灣區,它大概是試圖在海上降落。

  茫茫大海,那裡對於王將來說是安全的,他正沿著懸梯玩命地往上爬,後心還插著源稚生的蜘蛛切。那真是一個怪物,他的誕生無論對人類或者龍類來說都是一個噩夢,跟他相比那個不知為何物的神似乎也不那麼可怕了。

  路明非扔掉身上的雨披站了起來,提著冒著硝煙的狙擊步槍,死死地盯著那艘遠去的飛艇,現在輪到他對風間琉璃下注了……他也賭風間琉璃贏!

  輕盈的黑鷹從大廈天臺上起飛,狂風鼓振它的雙翼,把它帶往視線高不可及的天空。升力用盡到達高度極限時,它猛地轉折,驚雷閃電一樣撲擊下去。

  路明非看清了那只鷹,那是一架黑色的滑翔翼,滑翔翼下吊著盛裝的風間琉璃!

  他穿著暈染的彩衣,長袍大袖在風雨中獵獵舞動,手中提著櫻紅色的長刀,沒有化妝的素白面孔美得像是絕世天姬,卻帶著獅子般的笑意。

  他盛裝前來殺人,要送王將一程!

  方向舵已經壞掉了,飛艇無法閃避,所有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風間琉璃的表演。王將的眼睛裡,黑色的翼把一切都遮住了,沒有人知道他最後的表情,面具上的公卿依然在意味深長地微笑著。

  風間琉璃從懸梯旁擦過,一刀斬斷王將的頭顱。

  這還不是結束,他帶著滑翔翼圍繞王將的屍體做直徑極小的盤旋,第二刀將王將腰斬。第三刀斬斷懸梯。王將的殘軀在瓢潑大雨中墜落,風間琉璃淩空揮刀振去刀上的鮮血,滑翔翼帶著他沒入前方的樓群中。

  這才是真正的無天無地之所,無路可逃,再強的血統能力都無法發揮,風間琉璃是這個世界上最瞭解王將的人,他早己猜到了會有一艘硬式飛艇在空中等候,但他沒有告訴任何人,他誰也不相信。

  空氣中還殘留著他得手後的大笑聲,像是舞臺上演員的笑聲那麼誇張造作,可又空洞悲涼。他才是最恨王將的人,他為什麼那麼恨王將?為了殺死這個男人他準備了多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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