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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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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皇帝,百代神通第一,」大滅的笑容在香煙中漸漸朦朧起來,「天下能殺他的,只有他自己……」 「師弟……師弟不能領悟。」天僧惶然。 「這一節我也猜不透,」卻是一邊的大悲大師淡淡應道,「不過方丈師兄已經不能再答你了。」 天僧疑惑地抬起頭,看著撚動念珠的大悲。 「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彌利都婆毗,阿彌利哆,悉耽婆毗,阿彌利哆,毗迦蘭帝,阿彌利哆,毗迦蘭多,伽彌膩,伽伽那,枳多迦利,娑婆訶。」大悲笑著揮動手中的藤杖敲打在大滅方丈的肩膀上,「往生淨土,不淨不垢。師兄一路走好。」 大滅方丈笑容凝然,竟隨著那一擊杖擊,緩緩地坐在了蒲團上。天僧如遭雷亟,他已經聽出了,大悲大師方才的梵文正是一段《往生咒》。 「大元禦封國師領天下道統終南山重陽宮玄陽子」。一杆杏黃大旗高標,旗上紋金繡龍,分明是御賜的旗號。大旗下則是一匹雪白的駿馬,沒有半根雜毛,一個劍眉飛揚的青年道士端坐在馬背上,背後背著一柄墨綠色鯊魚皮鞘的七星長劍,眉宇間掩不住趾高氣揚的神色。馬後六十余名終南道士一色的玄色道裝,每人都是玉柄拂塵背掛寶劍,腰間系了揉金絲的黃色絲絛。這個陣勢在白馬寺門前排開,令寺中僧侶不知所措,圍觀的行人卻紛紛拍掌叫好,裡三層外三層圍得水泄不通。 當今皇帝喜歡西域密宗黃教的喇嘛,又因為當初成吉思汗和丘處機的一段師友關係,所以對終南道教,尤其是長春一派也頗為看重。反而是中原的青廟和尚,雖然在唐宋兩朝很得皇帝推崇,卻不被蒙古貴族看重。每年春荒的時候,喇嘛和道士在宮中相互較量求雨,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了。可是青廟的和尚因為沒有朝廷靠山,只能退避三舍。如這般道士殺上廟門耀武揚威的,屢見不鮮。可是終南重陽一脈的道士,因為有國師的身份,倒是不肯輕易折節去和和尚打交道。今天一看這陣勢,洛陽民眾比看戲更要踴躍百倍,一時間人頭攢動,叫聲喧天。 「終南的各位道長……」知客僧戰戰兢兢地上前合十道,「不知各位道長駕臨小廟,有何貴幹呢?」 「少廢話!」那騎馬的青年道士啐了一口道,「叫你們方丈大滅和尚出來,終南的道爺們當然有貴幹。」 「這……」知客僧大有難色,本來方丈性子慈和,去通報一聲並無什麼大不了的。不過從前天清晨開始,大滅方丈、藏經閣大悲禪師以及天僧禪師齊聚在大雄寶殿,在全寺僧眾的護持下苦參般若空禪,一直不曾出殿。這一節說出去,卻難免被官府認為是和尚偷行巫蠱術,可是打斷方丈的空禪,又是萬萬不能的。 「喲,瞧你那個模樣,莫非是有什麼難處?」青年道士歪歪嘴笑了一聲。 「是是,」知客僧如逢大赦,「方丈正在禪定,只怕道爺改天來會好些。」 青年道士「呵呵」笑了起來,對著身後的道士們道:「瞧瞧和尚們的花頭,禪定,禪定呢,嘿嘿。」 那些道士們卻不像他出口無禮,反而更像有道的清修之徒,無人訕笑,也無人應答,只是齊身作揖,算作回答。 「那道爺等。」青年道士聳了聳肩膀,「等到方丈如廁的時候,道爺就屈尊去茅廁裡和方丈一見……大滅方丈禪定功夫如何,幾個時辰如廁一次啊?」 面對他貌似殷勤的詢問,知客僧連連退避,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後面列隊的道士中,幾個年輕的幾個終於忍不住露出笑容,領頭的青年道士看了,更加的得意起來。他似乎還是小孩心性,可那些道士卻分明對他極為敬畏。 「來來來,」道士翻身下馬拉了那個知客僧,「你們和尚就會瞎扯,難不成你們方丈修行高,連茅廁也不上了?道爺幾個時辰不上茅廁還憋得要死呢,你趕緊去看看,別叫方丈給憋死了。」 「道爺,」旁邊一個小沙彌看不過眼,上前道,「道爺不懂我們禪門的定性本事,就不要瞎說可好?方丈有時禪定,一個月不飲不食也是有的,何用去茅廁?」 「喲,原來還有這一位少年高手。」青年道士眼珠一轉,上去抓了小沙彌,「別胡說什麼禪門定性,我們就比一比,要是我定得比你長,你就放我進去見方丈如何?」 「道爺輸了呢?」 「那自然是回上清觀裡去看道姑了。」青年道士賊笑道,「你們這個地方很寶貝麼?連個尼姑都沒有。」 「那我就跟道爺比一比,道爺可不要反悔。」小沙彌竟是頗有骨氣。 「好說。」青年道士竟然也不管塵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怎麼算輸?」 小和尚也不甘示弱,趺坐在道士對面:「若是身子動了,自然就輸了。」 「嗯,」道士似乎是想了想,然後認真地說道,「那麼風吹道爺的汗毛抖了抖,算不算輸?」 「那……那自然不算的,」小沙彌沒料到他如此難纏,「只有身子動了才算。」 「哦,如此。」道士點了點頭,「那嘴巴動動也不算吧,道爺最近感了風寒,要是不小心咳嗽一聲被你們這幫賊和尚抓住把柄,豈不很吃虧。」 「好!那嘴巴也不算。」小沙彌賭氣,狠狠地點了點頭。 「哈哈,」道士一笑,「那現在就開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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