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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任何方式的迎接也沒有,沈勝衣就正如闖入了一間沒有人的店子。

  他實在意外。

  身形一落下他便已看出發生了什麼事,不禁嘆了一口氣。

  他仍然抱著一絲希望,迅速的轉了一圈。

  到他停下來的時候,阿纖已仗劍衝進來。

  一見遍地屍體,阿纖嚇了一跳,脫口道:「這一次我們又來遲了。」

  沈勝衣點頭,他正是停在樂仲屍旁。

  樂仲的面龐已開始變形,但現在還不至分辨不出他是那一個。

  阿纖的目光自然亦落在樂仲的臉上,鼻子不由得一酸,說道:「這個人死得好慘。」

  沈勝衣說道:「他就是我們要找的樂仲。」

  阿纖道:「吳姬呢?」

  沈勝衣手指那邊道:「相信就是那個女人了。」

  阿纖目光一轉,道:「她竟然能夠一個人殺死那麼多人。」

  沈勝衣說道:「因為她將毒藥下在酒中。」

  阿纖這時候已發現缸中浸著的那兩具無頭屍體,她也是一個聰明的女孩子,立時亦猜到吳姬用的是什麼詭計。

  沈勝衣接道:「以樂仲江湖經驗的豐富,如果已知道有人要殺他,未必會上這個當。」

  阿纖道:「可惜他不知。」

  沈勝衣道:「而且他今天也實在太高興了。」

  阿纖道:「這麼多朋友給他送行,他是應該高興的。」

  沈勝衣嘆息道:「一個人太高興,難免就會有些疏忽,何況,他怎會想得到一個女人竟然有膽量對他們十三個人同時下手。」

  阿纖道:「我也想不到。」

  「吳姬這個女人也實在太狠毒了。」

  阿纖不由打了兩個寒噤。

  沈勝衣苦笑一下,道:「我們這一次雖然又趕不及救人,總算已可以肯定一件事。」

  阿纖道:「那份名單上的十個人是被殺者,下排的七個人是殺人者。」

  沈勝衣道:「不錯。」

  阿纖道:「所以我們要應付的其實不是十七個殺手,是七個。」

  沈勝衣糾正道:「六個。」

  阿纖目光再一次落在吳姬的臉上,道:「不錯,六個!」

  沈勝衣忽然一聲嘆息,道:「葉生、高松骨原是俠義中人,東方無病是出身少林,也是名門弟子。」

  阿纖道:「這三人現在卻是一手血腥,殺人如麻的職業殺手。」

  沈勝衣嘆息道:「人總是會變的。」

  嘆息聲中,春風又從店外吹進來柳花的芬芳。

  沈勝衣嗅著這從窗外吹來的柳花的芬芳,又一聲嘆息,道:「柳花的芬芳,賣酒的吳姬,送行的金陵子弟……」

  「沈大哥。」阿纖截口道:「你是否想起了李白那首金陵酒肆留別的詩。」

  沈勝衣點點頭,漫吟道:「風吹柳花滿店香,吳姬壓酒勸客嚐,金陵子弟來相送……」

  語聲卻是充滿了殺伐之意。

  同樣一首詩,出自沈勝衣口中之時,滿店除了柳花的芬芳,還有血腥的氣味。

  吳姬與金陵子弟俱已變成死人。

  詩吟罷,店外又來了三騎。

  這三騎來得也是飛快,鞍上的三個騎士都是勁裝疾服的中年大漢。

  看到了拴在店外柳林的十幾匹健馬,當先一人立即道:「不用追下去了,樂仲他們必然是進入了這間店子。」

  後面一人道:「這麼多朋友遠送到這裡,這個人我相信真的是一條好漢。」

  「毫無疑問。」

  「既然如此,我胡氏三兄弟非交這個朋友不可。」

  說話間,馬騎已來到店前,當先那人勒住韁繩,突然道:「小心!」

  「什麼不妥?」

  「這麼多人,何以店內如此靜寂?」當先那人伸手握住了刀柄。

  其他兩人的右手不覺亦向刀柄抓去。

  刀尚未出鞘,沈勝衣、阿纖已經現身。

  三人一見脫口道:「纖姑娘!」

  阿纖還未回答,沈勝衣已問道:「來的可是鄂北三傑?」

  「正是我們!」當先那人打量了沈勝衣一眼,道:「閣下相信就是沈大俠。」

  阿纖道:「你們怎麼原來並不認識沈大哥?」

  「聞名雖久,卻是始終緣慳一面。」當先那人翻身下馬,抱拳一禮,道:「兄弟胡培。」

  「我叫胡烈,排行第二。」後面一人相繼下馬。

  最後一人亦自下馬,道:「最小是我,叫胡升。」

  胡培接道:「我們分三面追出了五十里,沿途打聽,都說不見沈大俠經過,便自趕返李家莊,看見地上的留字,立即又動身趕去找尹青竹。」

  胡烈道:「可是我們趕到去之際,尹青竹已經死亡。」

  沈勝衣道:「阿纖與我,亦是遲了一步。」

  胡培道:「於是我們轉去找樂仲,知道他離城南下,忙放馬追來。」

  胡升道:「想不到就在這裡遇上。」

  沈勝衣道:「我們不過早到片刻。」

  胡培道:「樂仲是否在店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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