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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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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雲館的確在白雲深處。 那是一間很奇怪的屋子,不很高,重重疊疊的不知有多少進。 屋子的附近,有幾株古松,最大的一株,籠罩著幾乎有一半屋子的瓦面。 屋子所以令人覺得奇怪,重要的還是所用的並不是現在的建築方法。 那種結構,已只有在古書中,才能夠見得到,在那株蒼松的襯托之下,更充滿了古味。 古松再過,是一個奇大的瀑布,在千萬仞高嶺之下奔瀉下來。 一折再折,接連九折,那個瀑布匹練似的,又像神龍入水,氣勢雄偉。 瀑布轟轟地直沖進一個大水潭,激起了漫天的水煙。 風一吹,水煙就像是雲霧一樣撒向那座白雲館,縱使是沒有白雲,白雲館也彷彿在白雲之中。 水潭周圍,分佈著無數大石,潔白得也像是白雲一般。 還是拂曉,一切看來都是那麼迷茫。 一陣清脆的琵琶聲也就在這時候響起來,一下一下直響入清天白雲裏。 彈琵琶的是一個鬚髮俱白的老翁,坐在水潭旁邊的一方巨石之上。 瀑布雖然「轟轟」的,震人心弦,可是竟然蓋不過那琵琶聲。 老翁手指靈活,輕描淡寫,看似不甚用力,奇怪竟能夠發出那麼響亮的琵琶聲響來。 他的年紀看來已很大,又好像並不大,雖然坐在那裡,又好像隨時都會化成輕煙一縷,飛入白雲中。 風吹起了他的鬚髮,也吹起了他那一身白衣,總算沒有將他吹起來。 這樣的一個人,簡直就像不存在似的,可是,很多人都知道他的確存在。 沒有人知道他的姓名,甚至蕭十三,也是像別人一樣稱呼他為琵琶大法師。 有的人說,那是因為他擅彈琵琶,愛彈琵琶,亦有人說,他根本就是琵琶的化身。 至於到底是不是,相信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他很少外出,尤其是這近幾年,他結交的朋友也不多,蕭十三是其中的一個。 對於蕭十三他好像有一種特別的好感,很多時候都自動去找蕭十三。 他很多時候跟蕭十三談禪,談一些似是而非,似非而是的道理,至於蕭十三懂不懂,他卻似乎並不在乎。 蕭十三第一次開始的時候,都是很有禮的招呼這個大法師,但談到了一半,就變得很無禮了。 大法師卻從不在乎,火龍寨的人從未見過他生氣,蕭十三也沒有。 ▼第七回 深院空寂靜 梵音斷續來 大法師穿的並不是僧袍,卻掛著一串佛珠,那串佛珠也不知是什麼東西造成,晶瑩發亮。 他的頭上也沒有佛印,蒼蒼白髮披在肩上,別有一股飄逸的味道。 無論他到什麼地方,手上都捧著那個檀木的琵琶,只是他並不多彈。 據說他多是彈給知音的人,所以那麼多人奇怪他竟會彈向蕭十三。 因為蕭十三無論怎樣看,都不像對音律有研究,而大法師彈琵琶的時候,他有時甚至醉得一塌糊塗。 也有人間到大法師這個原因,大法師卻是笑而不答,幸好他表面上看來,無論如何也不像是一個瘋子。 至於他認識蕭十三,卻完全由於楚輕侯的介紹。 楚輕侯也就是大法師的關門弟子,所以也彈得一手好琵琶,他卻是更喜彈琴。 至於他怎會拜在大法師的門下,卻是一個似乎很玄,但其實很俗的故事。 據說他自小多病,他的父母為他尋名醫,都沒有用,一直到琵琶大法師的出現。 好像這種童話的遭遇,聽的人都覺得幼稚,甚至楚輕侯的朋友,楚輕侯卻是只有苦笑。 他這才知道說的縱然是真話,也未必能夠令人相信。 他跟著大法師很長的一段時間,學了一身本領,但一樣不知道大法師的來歷,只是從父母的閒話家常中,約略知道大法師原也是朝廷王族中人,只是淡薄功名,視富貴如浮雲。 大法師也絕無疑問是一個真正的出家人,雖然沒有做和尚,入佛寺,但對於佛法的研究,亦只怕很少有人能夠比得上他。 這個人絕無疑問,是一個既奇怪又有趣的人。 *** 拂曉的山風分外清寒,大法師的衣服是那麼單薄,可是他一點也不在乎。 山風過處,響起了一陣陣松濤,無數松針隨風灑下來。 環山雖然一株楓樹也沒有,但這一把松針已透著很強烈的秋意。 大法師看來更飄逸,手揮過,琵琶聲緩下來,卻去得更遠。 那個瀑布仍然在不住地奔流下來,充滿了無盡的活力,飛濺的水珠迎風飄灑,但是到了大法師身旁,竟好像遇到一道無形的牆壁,竟然灑不進去,飄然從旁邊飛逝。 大法師的眼睛垂下,也好像沉醉在琵琶聲中。 楊天也就在這時候到來了。 他的腳步放得很輕,生怕驚擾了大法師似的,他在大法師身外三丈停下。 大法師似無所覺,繼續彈下去。 水煙繼續不停地飄飛,飄灑在楊天的身上,他的衣衫終於沾滿了水珠,鬍子上亦水珠點點,晶瑩發亮。 楊天沒有動,只是站在那裡,傾耳細聽。 琵琶聲很快停下,曲顯然未盡,大法師輕嘆一聲,轉過頭來。 楊天即時問:「曲還未盡,何以不彈下去?」 大法師笑著道:「這當然是因為你來了。」 楊天抱拳為禮:「打擾大法師清興,抱歉抱歉。」 大法師上下打量了楊天一眼:「蕭寨主安好?」 楊天搖頭。「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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