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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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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天龍訣 夜已深,雪仍然下個不休。 這場雪由黃昏開始,已經下了兩個時辰,傅香君跪在苦修庵的前院地上到現在卻已經三天。 積雪蓋過了她的膝蓋,她的面龐已因為寒冷變蒼白,可是神情仍然那麼堅決,眼珠彷佛已冰桔,凝望著那緊閉的門戶。 冷風吹飄,竹下那兩盞燈籠在風中抖動,昏黃的燈光揮映下,簷前的冰柱閃亮奪目,就像是一支支出鞘的利劍,是那麼無情,又是那麼肅殺。 門內仍然有燈光,梵音將絕未絕。 一聲青罄,梵音終於停下,一個聲音隨即響起來:「師傅──」 「香君還跪在門外?」一個蒼老的聲音接上。 「回稟師傅,已經三日三夜。」 「三日三夜又怎樣?」蒼老的聲音歎息:「未悟禪機,就是跪上三年也沒用。」 語聲甫落,大門打開,苦師太在兩個中年女尼的陪伴下走了出來。 恒山派雖然弟子不多,但劍術另創一格,在武林中也有一定的地位,只是弟子大都是出家人,也大都不問世事,不大為一般人認識。 苦師太剃度苦修庵,執掌恒山派以來,更就是足不出戶,但武林中人卻大都知道恒山派除了絕師太之外,也有一個苦師太。 絕師太縱橫江湖,據說未逢敵手,人前人後卻不時表示非獨對佛法的鑽研修行不如其師姐苦師太,武功方面也一樣。 表面上看來,苦師太卻完全不像一個會武功的人,給人的永遠是慈祥的感覺。 「夜課以畢。你們休息去──」她揮手打發了那兩個女尼,來到傅香君面前。 傅香君眼中立時露出了一絲喜悅之色,苦師太卻搖頭一聲歎息:「癡兒!」 「師傅,你就成全弟子,替弟子剃度出家──」傅香君哀求。 「跪了三天三夜,可見你的決心,剃度卻只是一種儀式,最重要的是你是否有佛緣,能否參悟禪機。」苦師太接問:「你的心現在怎樣了?」 傅香君抬頭望著漫天飛舞的雪花:「弟子已心如淨雪。」 「心如淨雪。」苦師太淡然一笑,抬手接下了一把雪,輕握又將手攤開:「此地又何來雪?」雪已化成水從她的手滴下,滴在傅香君身前地上。 傅香君不由一怔。苦師太接道:「你入庵雖然已經三年,為師看你仍然是塵緣未了,不宜出家。」 「弟子甘願長伴我佛,此生不再踏出庵門。」傅香君口裡這樣說,心頭一陣說不出的蒼涼,她本性善良,善惡分明,雖然出身邪派逍遙穀,冰清玉潔出污泥而不染,也所以泰山玉皇頂雲胡揚決戰獨孤無敵,傅玉書──她的兄長要乘機暗算雲飛揚的時候,他還是出手阻止。 傅玉書因而身死,她當然難過,那到底已是她唯一的親人。 然後雲飛揚也不告而別,不知所蹤,她不知道雲飛揚為什麼要這樣做,也盡了她的所能,始終找不到雲飛揚的下落。 天下之大,要找一個人到底不是一件容易事。 她終於絕望,帶著創傷的心靈投入苦修庵吉師太門下,到現在已經三年,一顆心仍然未能夠平靜下來。 所以她考慮到剃度出家,削髮為尼。 「何苦?」苦師太顯然很明白傅香君的心情,伸手輕撫著她的頭:「佛門並不是一個逃情的地方。」 「弟子已經想清楚。」傅香君眼中閃現淚光。 苦師太還是搖頭:「為師再等你三年,三年之後你仍要出家,一定成全你。」 「三年?」傅香君苦笑。 「這三年之內,你既已心如淨雪,也不必留在庵內。」苦師太抬手接一招:「你起來,為師另外有一件事要交給你去做。」 傅香君無奈站起來,但因為跪地太久,一時間竟然不能夠站穩,搖搖欲墮,幸得苦師太伸手扶著才沒有倒下。 積雪紛落,飄散地上,傅香君的心情亦有如這從她身上抖落的雪花一樣無奈。 一封信,一個小小的錦盒,使香君接過這兩樣東西,才發覺苦師太神態有異。 庵堂中煙飄繚繞,苦師太眼神彷佛因而淒迷,又彷佛有很多的心事。 她的語聲亦顯得很不穩定:「明年百花節,你替我將這封信送上嵩山少林寺,到時你會看見一個人與少林寺的心禪上人決鬥,勝的若是心禪上人也就罷了,否則,你就將這個錦盒交給那個人,明白嗎?」 「弟子明白。」傅香君隨即問:「那個人到底是什麼──」 「到時候你便會知道的了。」苦師太緩緩轉身,突然跪倒壇前:「佛祖慈悲,請饒弟子凡心未淨──」傅香君吃了一驚,上前去俯身正欲攙扶,苦師太已半轉過頭來,眉宇間無盡哀愁。 「莫說你,為師苦修三十年,到現在尚且──」她搖頭歎息,沒有說下去,傅香君怔怔的看著,十時間亦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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