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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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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沒有?」 「假的。」司馬東城神情自然。 蝙蝠嘆息道:「現在不是仁慈的時候,對敵人仁慈,就等於是對自己殘忍。」 司馬東城沒有作聲。 蝙蝠接說道:「那麼多人都殺了,又何必計較多殺一個?」 司馬東城無言點頭。 蝙蝠盯著道:「你到底怎樣了?事情到這個地步,竟然還狠不起心腸來?」 司馬東城就只是淡然一笑。 蝙蝠道:「這個屍體你趕快收拾妥當,別再多生枝節了。」 語聲一落,他身形一動,向門外掠出,雙袖接將門戶帶上。 司馬東城坐在那裡沒有動,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站身上,移步右牆邊下。 牆上掛著一隻長劍,是明珠寶劍。 她伸手將劍放下,又移步回到原來的地方坐下。然後她拔劍出鞘。 三尺長劍,有如一泓秋水,在燈光之下,閃動著寒人的光芒。 司馬東城拔劍在手,放下劍鞘,隨便使了一個劍花,將劍在鞘旁放下。 然後她再一次拿起那卷書,這一天她的目光真的落在書上。 她看得似乎很用心。 房中又回復那種異常的寂靜,秋菊當然是絕不會再騷擾司馬東城了。 血繼續從秋菊的咽喉流下,已染紅了她的胸襟。 這情景又是何等詭異? *** 一里外,三匹馬在奔馳,蕭七一騎搶在最前面。 風吹亂了他的頭髮,也吹亂了他的心神。 路在樹林中,冷月高掛在梢頭。 在月色照耀之下,他們還不難辨出路來。 雷迅、韓生緊跟在後面,奔了一程,雷迅忍不住說道:「怎麼這條路就像是走不完全似的。」 韓生道:「那是你心急之故。」 雷迅道:「該還有多遠?」 韓生道:「出了這樹林,再前行半里,該就到司馬山莊了。」 雷迅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道:「秋菊留在司馬山莊之內,不知有沒有危險?」 韓生沉吟道:「該不會有的,在秘密未被揭破之前,她應該是很安全的。」 雷迅嘆息道:「這可憐的孩子,我實在替她擔心。」 韓生道:「事情到底是怎樣,目前仍然是一個謎,再說擔心也無用。」 雷迅道:「我倒希望我們是疑心生暗鬼,事實並沒有這回事。」 蕭七終於應了一聲:「我也是這樣希望。」 說話間,三騎已先後衝出林外。 ▼第十九回 血淚酬知己 長夜未盡,天色已濃如潑墨,冷月西斜,好像隨時都會掉下來。 房中仍然是那麼靜寂,孤燈照淒清,人影更孤零。 司馬東城目光仍然在書上,也仍然是那個姿勢,始終都沒有變動。 她並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也不知道那書上寫的是什麼? 她目光雖然凝結在書上,雖然像看得很入神,事實一個字也沒有看入腦。 可是她的腦海卻並非一片空白,思潮起伏,動盪不休。 空白的只是她的眼睛,她當然並不是一個瞎子,現在卻與一個瞎子並沒有多大分別。 窗戶仍開著,夜風吹來院中丹桂的芬芳,也吹來秋蟲的悲歌。 她好像都沒有在意,一直到那馬蹄聲隨風吹進來,那身子才非常突然的顫抖了一下。 她好像這時候才感覺到秋夜的寒意。 馬蹄聲由遠而的,悲嘶中停下,然後天地間又陷入一片靜寂中。 異常的靜寂,連秋蟲也不再繼續它們的悲歌。 也就在這時候,司馬東城一聲嘆息。 嘆息聲未已,衣袂破空聲就隨風吹進來。 司馬東城的目光終於從書上移開,移向門那邊,衣袂破空聲也就在門外停下來。 三下敲門聲旋即響起。 司馬東城抬手整理雲鬢,道:「誰?」 「蕭七!」 「是你,小蕭?」 「還有雷迅、韓生兩位朋友。」 「他們都來了?」 「大姊怎麼還沒有入睡?」 「也許等你們來。」 「哦?」蕭七的語聲顯得有些詫異。 司馬東城接道:「門沒有關上,你們要進來就推門進來好了。」 「打擾!」蕭七應聲將門推開。 燈光同時落在蕭七的臉上,只見他風塵僕僕頭髮已被風吹得散亂,可是一些疲態也沒有,那眼瞳之內,卻彷彿透著一股無可奈何,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 他看見司馬東城同時,也看見了椅上秋菊的屍體。 他面色沒有變,只是嘆了一口氣,放步走了進去。 雷迅、韓生也看見了秋菊的屍體,不約而同,奔馬一樣奔過去。 秋菊咽喉的傷口已停止流血,雷迅伸手一探秋菊的氣息,面色就變得鐵青。 以他的經驗,當然看得出秋菊已經死亡,可是他仍然伸手探去。 剎那間,他完全不覺得自己的動作是無用而可笑。 韓生亦不由自主伸手拉住了秋菊的右腕。 觸手冰冷,他搖頭嘆息道:「沒有救了。」 雷迅鐵青著臉,一步跨前,卻被蕭七伸手按住。 他居然忍了下來。 司馬東城即時道:「坐!」 蕭七當先坐下,雷迅、韓生看見,亦在左右坐下來。 司馬東城目光一轉,道:「三位夜深到來,婢僕們已休息,連清茶也沒有一杯奉客,抱歉得很。」 蕭七道:「無妨……」 司馬東城目光落在蕭七臉上,嘆息道:「小蕭……」 「大姊……」蕭七亦是欲言又止。 雷迅插口問道:「秋菊是誰殺的?」 司馬東城道:「我。」 雷迅一沉臉,還未說什麼,蕭七已截口道:「大姊用劍,秋菊頸上的卻是刀傷。」 司馬東城嘆息道:「小蕭,有時候你實在太粗心,但,有時候你卻又實在太仔細。」 雷迅冷笑道:「幸好他粗心的時候不太多。」 司馬東城道:「在我來說,卻是不幸也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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