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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司馬東城道:「有一筒載的是清水,沿著那條竹管往下滾,就會滾進矮牆內,每天雖然就這樣的兩筒,已經夠麻煩的了。」

  蕭七忽然道:「那個蝙蝠看來真的是一個白癡了,否則他應該想到可以利用這條竹管逃出生天。」

  司馬東城笑笑道:「也就因為他沒有這樣做,因為附近得以保持到現在,還沒有夷為平地。」

  蕭七一怔道:「那條竹管之上莫非相連著觸發火藥的機括?」

  「不錯!」司馬東城目光一轉,道:「蝙蝠聽到竹筒在竹管之內滾動發出的聲響,就會走出來,拿那兩筒的清水食物……」

  話口未完,那邊蝙蝠已非常突然的抬起頭來。

  他的面正向平臺這邊。

  蕭七雷迅、韓生看得很清楚,那的確不是清晨所遇到的瞎子。

  他們轉望向秋菊。

  秋菊亦只是搖頭,被因在竹林中那座小樓上的那個蝙蝠,顯然並不是誘走雷鳳,殺死陶九城、張半湖他們的那個。

  難道無翼蝙蝠竟然有真假?

  竟然會有人去冒充這種人?

  剎那間,眾人的心情實在亂到了極點,也就在這種時候,那蝙蝠動了。

  他整個身子條的從地上彈起來,一彈起又倒下,卻就勢在地上風車般,一連兩個大翻身,翻出了樓外。

  眾人這時候才發現在他的右手握著一條竹杖。

  那條竹杖入眼,蕭七、韓生、雷迅三人都不期而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清晨他們遇到的那個無翼蝙蝠,手上也就握著那樣的一條竹杖。

  他就以竹杖在地上畫了一隻蝙蝠,告訴他們,他就是蝙蝠!

  無翼蝙蝠!

  相距雖遠,雖看得不真切,但那條竹杖的色澤、長短,蕭七三人都看得出似乎並無不同。

  他們所以有那種熟悉的感覺,絕不是因為──那是一條竹杖。

  他們都不由緊張起來。

  司馬東城的面色這時候也顯然變了。

  到底是什麼事情令她吃驚?

  蝙蝠翻出了樓外,竹杖陡一沉,往滴水飛簷之上一點,瘦長的身子又拔起來!

  那條竹杖同時脫手飛出,飛上半天!

  他瘦長的身子卻往下沉,剎那間雙袖齊展,就像是蝙蝠的雙翼,人也彷彿化成了一隻奇大的黑蝙蝠。

  他身形落下,迅速又拔了起來,左右手各抓住了一個竹筒。

  那正是辛五娘方才擲進竹管之內的兩個。

  那隻竹杖也就在這時候落下,蝙蝠一張口,竟正好咬在口中!

  他瘦長的身子旋即又風車般翻滾在半空,翻進了小樓之內。

  也就在原來的地方坐下來,隨即得意地笑了。

  那種笑聲一直傳出竹林之外,傳入眾人的耳裡,竹濤陣陣,卻蓋不過蝙蝠「咭咭」的笑聲。

  奇怪的笑聲,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怖。

  眾人聽著,不禁由心寒了出來。

  秋菊忽然脫口道:「這笑聲倒是很像。」

  雷迅「嗯」一聲,蕭七、韓生亦有同感,清晨他們遇上的蝙蝠,笑起來正是這樣。

  只是現在這笑聲,聽來更詭異,更恐怖。

  司馬東城的面色又是一變,嘟喃道:「怎會這樣的?」

  一個蒼老的語聲即時一旁響起:「這麼多年來,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他這樣。」

  那是辛五娘的聲音,她已經走上平臺,來到司馬東城的身旁。

  她的神情很奇怪。

  蕭七接說道:「現在無論怎樣看來他都不像是一個白癡。」

  司馬東城苦笑道:「那片刻的確不像,但現在卻又像了。」

  蕭七目光轉回去,亦不禁苦笑。

  這時蝙蝠正捧著那兩個竹筒左一眼,右一眼,不住在傻笑。

  笑聲不絕傳入的耳裡,完全不像是正常人的笑聲。

  這笑聲與蕭七方才說話之前的已顯然不同。

  笑聲中充滿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歡愉,卻令人聽來只有覺得更加恐怖。

  蕭七細聽之下,毛骨悚然。

  司馬東城苦笑著接道:「我還是第一次聽到他這樣笑。」

  辛五娘接道:「我也是。」

  韓生插口道:「會不會他也有清醒的時候?」

  辛五娘沉吟不語,司馬東城亦想想之後,才應道:「有亦未可知。」

  辛五娘接道:「但無論如何,他也休想逃出這竹林。」

  司馬東城點頭道:「那十三重機關都經過縝密考慮,安排在適當卻又不著眼的地方,他若是能夠瞧出來,又能夠將之破壞,那簡直就不可思議。」

  辛五娘接道:「而且也不會再留在竹林內,那麼司馬山莊首當其衝,早已雞犬不留。」

  雷迅插口道:「可是他手中那條竹杖……」司馬東城道:「那條竹杖怎樣了?」

  雷迅道:「我們今天早上看見的那個蝙蝠,手中就拿著那樣的一條竹杖!」

  司馬東城脫口追問:「完全一樣?」

  雷迅道:「這個我雖然不能確定,但長短顏色顯然並無不同。」

  辛五娘接道:「說來也奇怪,這麼多年來,倒沒有見過他手上拿著那樣的竹杖。」

  司馬東城「嗯」的一聲,神色凝重。

  雷迅接問道:「這件事是不是巧了些?」

  司馬東城沉吟不語。

  蕭七目光一閃,道:「大姊,我們能否接近一些看看那個蝙蝠?」

  司馬東城沉吟道:「可以的。」目注辛五娘。

  辛五娘稍為思索,道:「我們其實也無須過慮,蝙蝠若是沒有問題,我們即使走近去,也沒有任何危險,縱然他已經精神回復正常,憑我們的力量,也應該可以應付得來。」

  司馬東城毅然頷首道:「好!我們先就到矮牆之外瞧瞧。」

  辛五娘忽然道:「是了,這到底怎麼一回事?」

  司馬東城道:「我們一面走,一面說……」一頓轉對蕭七三人道:「進高牆之後,大家小心跟著我。」

  她說得很嚴重。

  蕭七應道:「大姊放心好了。」

  韓生接道:「我們一些也沒有懷疑姑娘的說話。」

  司馬東城笑笑道:「這一片竹林也實在太兇險,所以我雖然囉嗦一些,也是值得原諒的。」

  雷迅大笑道:「姑娘你儘管放心,我們兄弟倆現在還不想死。」

  司馬東城又笑笑,伸手扶著蕭七的肩膀,拾級往下走。

  蝙蝠的怪笑聲這時候已經停下。

  平臺東過三丈的高牆之上,有一道月洞門,雖然並沒有門戶,那之上的橫匾上,卻寫著四個字:妄入者死!

  那一個花陣,司馬山莊早已列為禁地,縱然有人好奇闖進去,又誤打誤撞,走到來這裡,看見了那塊橫匾,也應該止步了。

  從月洞門望進去,就只見一株株的竹樹,看不到有路。

  路在月洞門的左側,也有半丈寬闊,三尺之上大都已被竹樹橫枝遮蓋。

  司馬東城在進口處停下,道:「小蕭,拔你的劍?」

  蕭七一怔道:「幹什麼?」

  司馬東城道:「當然就是將擋在前面那些橫枝削去!」

  蕭七拔劍出鞘,道:「小弟劍只管往前削,若是削不得,大姊莫忘了招呼一聲。」

  司馬東城「噗哧」笑道:「大姊雖然愁都已要愁死,卻還未真的想死。」

  蕭七一笑出劍,劍光一閃,擋在前面的一簇竹樹簌簌的斷落。

  司馬東城的右手始終扶在蕭七的左肩上,看來是那麼嬌弱。

  劍光飛閃中,眾人魚貫往竹林之內走進。

  竹林之內並不是只得那一條路,而且多得簡直就像是蛛網一樣。

  每一條岔路卻那是由進口那條路分出來。

  進入竹林才不過三丈,那條路就分成了九條,每一條看來都差不多。

  每一條路也都只是三丈長短。

  岔路之上又有岔路,蕭七雖然看得出那是按九宮八卦排列,轉得幾個彎,已完全掌握不住。

  韓生、雷迅更就已眼花撩亂,他們只有緊跟在司馬東城、蕭七後面。

  辛五娘走在最後,神情很凝重,只恐前行的幾人一個不小心走錯了。

  看來她對於奇門遁甲方面縱然不感興趣,也一定化過不少時間在那之上。

  司馬東城卻顯然是箇中能手,他雖然步步小心,但始終沒有走錯一步。

  越入,竹林便越濃密,部分道路甚至已經被完全隔斷,也不知多久已沒有人走過。

  儘管這樣,司馬東城仍然能夠分辨得出。

  每一步移動,她顯然都已計算在內,若非箇中能手,又焉能如此?

  蕭七走著,忍不住失嘆道:「我現在實在有些佩服了。」

  司馬東城笑問道:「你是說佩服我?」

  蕭七點頭道:「我現在連方向都已分辨不出。」

  司馬東城道:「那你仍只是有些佩服。」

  蕭七忙道:「五體投地。」

  司馬東城「哧噗」又是一笑,忽然道:「左轉!」

  蕭七應聲左轉,手中劍一動,「唰」一聲,擋在前面的一簇竹樹劍光中飛散。

  司馬東城目光一閃,笑著接道:「對你的劍我也是佩服到五體投地。」

  蕭七道:「我就是這幾下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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