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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說話間,馬蹄聲又近了很多,常護花放目望去,沉默了下來。

  雖則仍然有一段距離,他已經清楚看見那些騎士乃是手掌燈籠,一字兒奔來,每一個與另一個之間,絕不會超過三丈的距離,兩旁綿延開去,彷彿無盡。

  以這種距離,除非突然有意外發生,否則常護花、高雄二人要不被發現,實在是沒有可能的事。

  高雄看著常護花,雙手一攤,道:「怎樣了?」

  常護花道:「我們就仰臥在這裏等他們衝到來。」

  高雄點點頭,身子往後一倒,仰臥在山坡的一方大石後,常護花亦在一旁臥下。

  馬蹄雷鳴,迅速接近,七八騎快馬直衝上山坡,在常護花、高雄左右迅速奔跑。

  燈光及處,馬上的人立即發現了常護花、高雄二人,也就在剎那間,常護花、高雄一齊彈起身來。

  常護花身形最快,箭似的射向旁邊的那一騎,鞍上那個五毒門的弟子一眼瞥見,驚呼一聲,尚未來得及出手,臂膀已經被常護花一把抓住,整個身子旋即被常護花扔了出去。

  常護花一抓一扔,另一隻手已經截住了韁繩,將那個弟子的坐騎勒轉,騰出的那隻手接著拔劍出鞘。

  那個弟子紮手紮腳的飛出了數丈之外,撞在另一個弟子的身上,兩個人一齊倒翻出去,滾跌在地上。

  空馬「希聿聿」悲嘶,繼續往前奔。

  與之同時,高雄亦已經上了坐騎,他用的方法沒有常護花那麼巧妙,只是一下撲前,右拳將馬上的那個五毒門弟子擊飛,左手一把抄住韁繩。

  那匹馬怎敵他力大,硬硬被他勒住、勒轉。

  被他擊飛的那個弟子也飛出數丈,撞在另一個弟子的身上,再擁著那個飛墜馬下,口吐鮮血,倒地不起。

  他用的力道也不知比常護花大多少,隨即飛身上馬向來騎相反的方向奔出。

  常護花斜裏奔上,緊跟在高雄身後。

  那些五毒門的弟子這時候已紛紛將來騎勒轉,追向高雄常護花二人,一支白色煙花接在常護花、高雄頭上射過,在黑暗的夜空中爆開,流星般四散。

  一團團的燈光旋即向煙花開處移來,黑夜中有如無數流螢飛聚,煞是好看。

  高雄看在眼內,似乎一些也不在意,敞開胸襟,迎著撲面的急風大笑不絕。

  常護花雖然欣賞這個人的豪氣,在這種情形下,卻也實在笑不出來。

  那些五毒門的弟子在後面窮追不捨,保持一定的距離,遠遠的那邊,傳來了一陣的竹哨聲,顯然又有另一批五毒門的弟子看見了煙花趕來。

  回應的竹哨聲接連從追在常護花、高雄後面的五毒門弟子中響起,一聲接一聲傳開去。

  常護花聽得清楚,知道五毒門傾巢而出,一時間卻也想不出有什麼應付辦法,只有催騎不住往前奔。

  也就在這時候,一騎遠遠的斜斜向他們衝過來。

  馬是青驄駿馬,鞍上的是一個戴孝的少婦,正是唐聰的妻子柳依依。

  她的騎術出奇的好,那匹馬也顯然是千中選一的駿馬,如飛奔來。

  常護花沒有在意,突然在意,側頭望去,那一騎看來還是遠遠的,眨眼間已到了高雄的旁邊,急喝一聲道:「小心──」

  高雄已發覺,已小心,一看是一個女人,揮手道:「好男不與女鬥,快滾!」

  語聲甫落,依依距離高雄已不足三丈,素手一揚,三顆白色的丸子射向高雄。

  高雄閃開了一顆,還有兩顆,他也知道五毒門的毒藥暗器厲害,不敢硬接,只是以衣袖拂去,衣袖一拂上,那顆白色丸子便爆開,爆出了兩團七色煙霧,罩向高雄的面門。

  高雄呆了呆,已吸入少許,立時一陣頭昏目眩,知道中毒,急忙運起內力,與之同時,那匹給七色煙霧罩著的坐騎已然悲嘶一聲,發狂奔前。

  依依一騎接向常護花衝來。

  常護花脫口一聲道:「七絕追魂散!」飛騎急追向高雄那邊。

  依依馬快,迅速追近,手一擺,又是三顆白色的丸子射來,常護花在鐵甲人雙雙口中已經知道七絕追魂散的形狀、厲害,不等丸子射到來,身形已離鞍射出,人劍飛虹般射向依依。

  三顆白丸子間不容髮在他的身上射過,他避得既險,劍用得更險,依依實在想不到這個人竟然以這樣好方法來化解她的七絕追魂散。

  她動念未已,劍氣已迫近眉睫,當機立斷,倒翻開去,雙手交替,同時射出六顆白丸子。

  好一個常護花,劍即時一沉,竟然就以劍壓在馬鞍上,斜懸著身子,左手緊接一穿,抱住馬脖子,隨著這匹青驄駿馬奔向前去。那六顆白丸子在常護花頭頂上空相撞爆開,但那匹青驄駿馬剎那間已奔出了三四丈,風向又不對,爆開的七絕追魂散完全起不了作用。

  常護花緊接一轉,騎上了馬鞍,三枚以機關發射、梭形的毒藥暗器同時射到,卻都被常護花一劍擋下。

  在承德行宮,他已經受過嚴格的暗器訓練,再經過唐門「千手無情」唐百川的指點,無論收發暗器都有相當成就,能夠奈何他的暗器已實在不多。

  依依好像也知道奈何不了常護花,射出的三枚毒梭,身形一著地,立即發出了一聲尖嘯。

  那匹馬應聲人立,便要停下,但給常護花手往脖子一拍一推,又往前奔去。

  依依雖然是馬主人,懂得如何使喚那匹馬,常護花御馬的本領都是出於龍飛指點。

  龍飛能為落日牧場的女婿,御馬的本領得自場主真傳,無論怎樣兇悍的野馬到了他手下,都有本領迅速將之弄得貼貼服服。

  這也成了承德行宮的其中一項訓練,龍飛要求每一個殺手都懂得很多種應變的本領,在任何環境之下都能夠完成任務,脫離險境。

  常護花從來就不以為這些本領是多餘的,也同意龍飛「越懂得多越安全」的論調,事實這一次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黑暗中不錯看不清楚,聽聲辨位的本領,使他準確的將射來的暗器擊落,馬雖然服從依依的指揮,但情緒方起變化,便已在常護花的動作下穩定下來,繼續奔前。依依看在眼內,怔了怔,發出第二聲尖嘯,這一次,那匹馬甚至一點反應也沒有,馱著常護花繼續前奔,迅速消失在黑暗的荒野中。

  五毒門的弟子左右奔至,燈光及處,七絕毒煙飄來,忙一旁讓開。

  依依即時喝一聲道:「給我馬──」

  在她旁邊經過的一個弟子忙從馬上躍下來,依依身形同時拔起,掠上了馬鞍。

  「中了七絕追魂散,看你們能夠跑到哪兒。」依依嘟囔著催騎奔前。

  那匹馬只是比一般好一點的馬,這時候也已到了極限,催促也沒有用的了。

  ***

  高雄奪來的只是一匹比一般好一點的馬,可是中了七絕追魂散,毒性迅速的發作,所有的潛力,全都被激發出來,奔跑的速度也當然比平時迅速得多。

  常護花現在所騎的雖然是千中選一的駿馬,一時間竟追之不及。

  高雄那匹馬簡直已瘋狂,一面狂奔一面悲嘶,高雄死命抱著馬脖子,雙腳夾緊馬腹,才沒有給拋下來。

  他雙眼圓睜,目光卻變得有些散漫,七絕追魂散的毒性雖然已被他用內力迫住,那種昏眩的感覺,仍然一陣陣波濤似的在他的心頭不住沖擊,他能夠不掉下來,已經是他的本領。

  那匹馬奔了一程,終於緩下來,猛一頭撞在路旁的石上。

  血怒激,馬頭裂開,猛一弓,橫摔在地上,高雄亦再也把持不住飛摔了出去。

  他著地打了幾個滾,掙扎著坐起身子,雙手捧住了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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