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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有了這一番話,這一天,他面上的笑容雖然多了一些,燕南小李二人也沒有再奇怪。

  到了中午,路上已經有鳥幫的弟子迎上來,他們對葉南溪非常客氣,而且替他找來一頂轎子,葉南溪並沒有拒絕。

  燕南小李雖然沒有動疑,但他若是表現得太精神,曹廷一定會知道,他傷得怎樣,應該恢復到什麼地步,曹廷應該心中有數。

  燕南小李武功經驗都不能夠與曹廷相提並論,何況鳥幫總壇之內還有一個鳳棲梧,經過這一次失敗,他已不敢太輕視這兩個人。

  這一次若再失敗,他非獨很難再找到機會報仇,而且只怕要到處躲避鳥幫的追捕。

  事實江湖上也沒有第二個幫會能夠與鳥幫一戰的了。

  等了這麼多年,他也實在再難有耐性等下去,而若是只憑他的力量報仇,在目前來說,仍然是一件甚為吃力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他痛恨的人,要殺的人實在大多。

  鳳棲梧、曹廷、燕南、鳥幫的所有人、中原五義的所有弟子,任何曾經與他作對、曾經企圖傷害他的人,他都想將他們置之死地。

  要殺那麼多人,實在不容易,更何況幾乎只要是人,他都很討厭,都很想將他們殺掉。

  那只有不停的製造仇恨,讓那些人自相殘殺,才能夠達到他的目的。

  這當然是晚一步才做的事情,目前他必須先解決鳳棲梧等人,因為這些人知道的事情實在已太多,那對於他的現在,對於他的將來都影響甚大。

  轎簾子垂下,沒有看到他面上的表情,他挨坐在轎子內,盡可以放心去想,也不用擔心別人看到他面上的表情變化。

  當夜他們入住一個小鎮的客棧,在他們到達之前,鳥幫的人已經將整座客棧包圍起來,上至掌櫃,下至店小二也全都換上他們的人。

  入夜之後,所有的燈光便滅去,連附近的人家也被勸告將燈光熄滅。

  所有人都很服從,鳥幫在這個地方,有很大的影響力,那些人當然都很想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其中亦有不少與鳥幫中人認識的,所以也不難打聽出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消息一傳開,幾乎無人不膽戰心驚,入夜後,不用催促,已紛紛將門房緊閉。

  那東西在鳥幫子弟口中,已經被渲染成一個非常恐怖的怪物。

  那些鳥幫弟子並沒有幾多個當夜在場,而在場的連鳳棲梧曹廷也看不出那是什麼東西,他們當然看不出來。

  他們所知道的,只是那東西會發亮,在黑暗的環境下特別觸目,以人血獸血充飢,會進入女人的身體,勾掉那個女人的魂魄。

  就是這些已經夠嚇人的了,何況說話一個傳一個,難免越傳越失真,而其中,難免會有些人誇張一些,刻意渲染。

  雖然如此,膽子大的人仍然忍不住好奇心,在窗旁偷窺,希望看到那東西,倒是那些女孩子,不管美不美,全都縮在被窩裏。

  這一夜,卻是在很平靜的情形之下渡過。

  葉南溪也沒出來,而且裝作疲倦之極,蜷在被窩裏,所有燈熄滅之後,整個地方都漆黑如墨,他雖然相信自己在不動怒、不動殺機的情形下,不會亮起來,但仍在盡量小心。

  昨夜小馬老丁兩人的血也已經夠他享用的了。

  ***

  接下去,當然都是很平靜,回到鳥幫總壇吊橋外,燕南小李等人才鬆一口氣。

  這時候已接近黃昏,曹廷早已接得消息,在吊橋上恭候,還有鳳棲梧也來了。

  葉南溪坐在轎子裏,從簾子縫隙已然看見鳳棲梧兩人,不由緊張起來。

  這兩個都是他切齒痛恨的仇人,現在他們已非常接近。

  他仍然讓簾子垂著,反覆再三,又將所有的步驟考慮清楚,看其中可有破綻。

  轎子終於停下,最緊張的一刻即將降臨,也許一見之下,鳳棲梧曹廷即發現破綻。

  葉南溪的神態亦開始改變了,雙眉深鎖,完全是一副甚為痛苦的樣子,他是希望這樣可以掩飾一二。

  簾子終於被揭起來,揭簾子的是曹廷,葉南溪若是這下子出手,絕對可以將曹廷重傷,甚至將曹廷擊殺。

  可是他非獨沒有出手,甚至強迫自己打消這個念頭,與之同時,發出了一下呻吟。

  曹廷聽得清楚,看見葉南溪那痛苦的樣子,忙就問:,「老三,怎樣了?」

  不用聽這句話,一看曹廷的神態,葉南溪已經放下心來。

  ──曹廷並沒有發覺不妥,那鳳棲梧當然更加不會的了。

  「沒有什麼。」葉南溪露出了欣喜的表情,那也的確是發自內心深處。

  曹廷點頭道:「看你還能夠笑得出來,那是必真的沒有什麼的了。」

  葉南溪心頭一凜,立即掩飾道:「看見大哥平安無事,小弟實在太高興。」

  曹廷道:「他們在路上已經將這裏發生的事情,清楚告訴你的了。」

  「否則小弟要進來這裏,只有殺進來。」葉南溪接問:「那真的都是事實?」

  曹廷微喟:「也難怪你仍然懷疑,我們到現在為止,也還是有一種似乎在做夢的感覺。」

  葉南溪苦笑,曹廷接道:「但為兄到現在仍然不以為當年是做錯了。」

  一股怒火立時從葉南溪心裏冒起來,他也立即省覺,垂下眼蓋,不看曹廷。

  曹廷也沒有在意,繼續道:「即使知道有現在這種後果,時間又能夠倒流,我還是毫不猶豫的再那樣做一次。」

  葉南溪心頭怒意更盛。

  別動怒,以大事為重──葉南溪雖然沒有說出口,但心裏已不住重複著那兩句話。

  他的肌膚已因為動怒而開始發紅,那片刻之間,他最少已重複告誡了自己百次,曹廷聽不到,卻終於發現了葉南溪肌膚的紅漲,忙問:「老三──」

  葉南溪震驚,頭垂得更低,裝作甚為痛苦的樣子,搖手道:「不要緊,小弟一個不慎,扭著了傷口。」

  那一驚也將他的怒意驚散天外,漲紅的肌膚很快回復正常。

  曹廷並沒有懷疑,嘆息道:「你受傷需要好好休息,實在不適宜長途跋涉,可是,卻又不能不這樣,目前來說,只有這地方安全的了。」

  葉南溪道:「小弟明白。」

  鳳棲梧一旁插口:「我們還是先讓葉老前輩進去,臥下好好的休息一下。」

  「不錯──」曹廷搖頭:「我只顧說話險些兒忘記這回事。」接將簾子放下。

  轎夫隨即將轎子抬起來,往內走去,曹廷追前幾步,又搖頭:「人老了,說話也多了。」

  鳳棲梧道:「這其實是老前輩太擔心葉老前輩,現在應該放心的了。」

  曹廷道:「不能夠不擔心,這幾天,我們這兒實在太平靜了,我還以為那東西已走了去找他的麻煩。」

  「不瞞你說,晚輩也這樣擔心過。」鳳棲梧看了看後面跟上來的燕南一眼,轉問:「老弟,路上可有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

  燕南從腰帶上取出一卷紙,道:「這是半個時辰之前貴幫飛鴿傳來的消息,清水鎮一口井裏在前天發現了兩個無賴的屍體,皮膚皺摺,體內的鮮血好像完全都已給放盡。」

  曹廷面色驟變:「有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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