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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呂東陽道:「我們雖然一再受驚,死傷狼藉,人數仍然最少兩倍於你們,拚到最後,總有二三十個剩下來的,你以為他們到時候會變成怎樣?」

  不等金龍堂主回答他又道:「他們會變成瘋子一樣,數十個瘋子瘋狂撲擊下,堂主以為結果會怎樣?」

  金龍堂主不由打了一個寒噤,呂東陽接看了仇沖一眼,道:「我是全力拚命,你怎樣?」

  仇沖大笑道:「你怎樣我便怎樣。」

  呂東陽突然狂叫起來,瘋狂地撲向金龍堂主,仇沖也一樣,金龍堂主不知怎的也變得瘋狂,疾迎了上去,這三個人原都是高手,現在都變得與一般人無異,大呼大叫,瘋狂撲擊。

  其他人也一樣,一群瘋子這樣毆鬥,當然慘厲,一個個也迅速變成血人一樣,嗓子逐漸嘶啞,氣力也逐漸消耗至盡,有些人已跪倒在地上,但仍然掙扎上前,向對手攻擊,所用的手段,有多殘忍便多殘忍。

  河原上由殺聲震天變得只有刀劍兵器聲響,然後就只是爬動聲、拳擊聲,越來越靜,這種靜卻是有如在地獄深處。

  天終於亮了,呂東陽沒有說錯,他們那邊固然有人剩下來,卻已二十個也不到,他與仇沖看不到這個局面,已先後被金龍堂主擊殺。

  金龍堂主也受了傷,舊患亦復發,可是他不能走,呂東陽仇沖雖然倒下,其他的人跟著便向他撲到。

  金龍堂主的傷勢越來越重,但仍然支持了下去,剩下那二三十個叛徒爬著向他接近,一個個倒在他手下,到他擊殺了最後一個,他亦倒下去,但很快便站了起來。

  清晨的風很冷,血腥吹飄,河原變成人間地獄,血流成河,屍橫遍地。

  遠處有馬蹄聲傳來,急而齊整,從不同的三個方向迫近,是官兵。

  白玉樓沈勝衣紅綾走在前面,到接近石陣,鐵騎已然將石陣包圍起來。

  他們沒有再前進,只等候白玉樓的命令,石陣裡也沒有任何反應。

  白玉樓只是示意左右十八個近身侍衛,跟著他們走進石陣之內,與沈勝衣及紅綾率先往石陣內闖進。

  沒有任何的阻擋,所過之處,橫七豎八都是屍體,死狀慘不忍睹。

  白玉樓及沈勝衣都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可是看見這情形,仍然不由心頭發寒,紅綾雙手捧著臉頰,更就像個傻瓜一樣。

  「我沒有說錯,這些人都是瘋子。」白玉樓看著長歎一聲:「只有瘋子才會這樣拚命。」

  沈勝衣道:「你的決定也沒有錯,若是讓你的人插手,非獨不能制止這一戰,反而增加許多無辜的傷亡。」

  白玉樓苦笑,道:「我其實也有意制止他們的,幸好沒有,否則我們人數雖然多,亦難免傷亡慘重。」

  紅綾欲言又止,白玉樓嘟喃接道:「是什麼令他們變成這樣?」

  沈勝衣道:「他們本來就是天性很殘忍的人,走投無路,不得不拚命,那種獸性當然完全暴露出來。」

  白玉樓歎了口氣:「哪一個的心中其實沒獸性,有時我也很想做一些荒唐的事情,但只是想而已,不敢付諸行動。」

  沈勝衣點頭道:「換轉我們在這種環境,相信也會這樣瘋狂。」

  紅綾即時催騎奔前,她發現那邊高臺下的金龍堂主,沈勝衣白玉樓也看見了,雙騎急上,保護在紅綾左右。

  金龍堂主標槍也似地站在那裡,閉著眼睛,動也不動,那件龍袍已變成血紅色,一片血污,披頭散髮,亦與瘋子無異。

  紅綾在他身前勒住坐騎,下馬,正要上前,金龍堂主突然睜開眼睛,暴喝道:「站著!」

  紅綾一怔,脫口一聲:「爹——」

  金龍堂主冷笑道:「我們不是早就斷絕了父女之情。」

  紅綾怔在那裡,白玉樓那邊道:「你若是果真對她已沒有了父女之情,又怎會喝令她停下,不乘機出手?」

  金龍堂主反問:「你以為我的手快得過沈勝衣的劍,我本來想多殺幾個,不幸來的是你們這種高手。」

  沈勝衣微歎:「你這是心裡話?」

  金龍堂主道:「你若是不相信不妨退開去,看我會不會殺掉這個畜牲?」

  沈勝衣怔住,金龍堂主突然大笑道:「但這樣殺掉她還是便宜她,死人是沒有感覺的,我倒要看她活著又怎樣快樂。」一面說血一面從他的嘴角淌下,他傷得實在已不輕。

  紅綾的眼淚淌下,沈勝衣看著金龍堂主,搖頭道:「無論你說的是否心裡話,這已經夠紅綾受的了。」

  金龍堂主沒有理會沈勝衣,目注白玉樓:「做官的人果然狡猾,我們這樣拚一個同歸於盡,當然遂了你的心願,省得你再動腦筋來對付我們。」

  白玉樓淡然道:「我們這種人的心意不是你們那種人明白。」

  金龍堂主搖頭道:「不管你怎樣說我也是不相信,可歎我再沒有人可用!」

  白玉樓說道:「你還有什麼未曾了的心事?」

  「我一生最得意的一件事就是成立金龍堂,金龍堂由我一手建立,也由我一手毀去,還有什麼比這樣更快樂的事,我還管什麼?」金龍堂主大笑不絕。

  血繼續在他口裡噴出,他也就噴著血在笑聲中倒下,結束了他的生命。

  沈勝衣白玉樓無話可說,紅綾亦只有流淚,他們實在懷疑,天下間真的有這樣至死不悔的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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