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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陸天遊劍刺在一個鐵甲手套上,劍身隨即被兩個手套打上去,另一個手套緊接打來,正中劍鋒,竟然硬硬,將那支劍打斷,陸天遊實在想不到他的反應如此快,抽劍不及,再抽,抽回去的已只得半截。

  他大叫,脫手將斷劍擲向金龍堂主,留在金龍堂主身旁另四個力士隨亦出拳,輕而易舉地將擲來的斷劍打飛,射進了梁木內。

  金龍堂主仍然沒有動,只是笑,陸天遊怪叫一聲身形倒翻,探手抓向散落在地的兩柄長刀,那些瞎子也就在這個時候出手,陸天遊雙手還沒有抓上兵器,四條竹杖便已向他的雙手襲來,他急忙鬆手,其餘的竹杖已向他雙腳襲到,與之同時,燈火又被打滅。

  陸天游立時又墮進黑暗中,不由自主脫口怪叫起來,,在燈光下他並不害怕那些瞎子,可是黑暗卻是那些瞎子的王國,在黑暗中他們大可以為所欲為。

  他怪叫著身子拔起,很自然地又掠向那面屏風,竹杖破空聲在黑暗中此起彼落,不由也心驚魄動,也就耳聽風聲,翻騰在半空。

  那面屏風的位置他當然清楚,估計還有半丈便可以落在屏風後,身子便撞在一件東西上,他幾乎立即肯定那就是那面屏風,心頭方一凜,身子已然被屏風撞得倒翻回去,幾條竹杖立時抵在他身上的要害上,他不敢再動,雖然看不見,這種情形他已不難想像到一動之後會有什麼結果。他的身子才落在地上,便發覺幾個人撲近來,只嗅那氣味便知道是那些瞎子。

  竹杖壓在他的要害上,他不敢動,也就在動念間那幾個瞎子已撲在他身上,他很不明白,那些瞎子為什麼不下殺手,是不是因為金龍堂主沒有下令?

  金龍堂主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心念一轉再轉,他突然明白過來,然後他尖聲怪叫。

  那些瞎子的手已在撕他的衣服,一個個發出淫邪的怪笑聲,他混身的毛管立時都給笑得豎了起來。

  金龍堂主的語聲即時響起來,道:「我沒有意思要白玉樓做弟弟,白玉樓也未必願意做你的弟弟,天殘門這些蝙蝠卻都很有興趣做你的哥哥。」

  這哥哥弟弟是什麼意思陸天遊當然都很明白,也當然知道在他說那些話的時候,金龍堂主已經到來了。

  那些瞎子齊應一聲,黑暗中一齊將陸天遊舉起來,壓在一張長幾上。

  陸天遊恐怖的驚呼,突然有一種要墮進地獄的感覺,他雖然是金龍堂的人,對於這回事卻完全不感興趣,而且一提起來便要打冷頗,做夢都想不到這種事情會降臨到自己身上。

  金龍堂主也在笑,天色已大亮,陸天遊渾身是血,死人般倒臥在地上,卻沒有死,只是四肢的關節已然被那些瞎子捏碎。

  他睜著眼,神情卻有如一個白癡般,口吐著白沫,嗡動著,也不知在說什麼。

  金龍堂主的報復就是這樣,卑鄙而殘酷。

  陸天遊只是他要報復的第一個,還有第二個,第三個,追隨他們的人都無一倖免。

  在金龍堂主的眼中,除了他現在身旁這些人,其餘的都是叛徒,非殺光難以泄其憤。

  這種報復其實就是清理門戶,只不過所有的手段比任何門戶都要惡毒,那些金龍堂的人怎樣也想不到,災難並不是來自花名冊,來自官府,而是來自金龍堂主,到他們發現的時候,災難已經降臨了。

  雖然沒有花名冊,金龍堂主要找到他們也不怎樣困難,而金龍堂的弟子為了活命向金龍堂主供出其他弟子藏身之處,也增長了災難的擴張。

  官府方面也一直在留意金龍堂弟子的動向,知道是金龍堂主在報復,卻不知道應該怎樣做,只有飛騎急將消息送到白玉樓那兒。

  不到一個月時間,白玉樓連接了三十七份報告,他雖然是一個當機立斷的人,卻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沈勝衣也一樣,他仍然留在白玉樓那兒,主要也是要看看金龍堂主有什麼行動,他也早就已知道金龍堂主不會那麼容易罷手的了。

  他們表面上並沒有什麼反應,紅綾卻仍然瞧出來,他們也沒有隱瞞好。

  那是白玉樓收到第三十七份報告之後第二天的清晨,紅綾在大堂上看到的已是一份很完整的統計報告。

  她越看面色便越蒼白,不由苦笑道:「爹他是瘋了。」

  白玉樓微歎:「他本身若不是潛伏著一股狂性,也不會組織金龍堂,釀成那麼大的災害。」

  紅綾道:「現在他這樣做卻是要將金龍堂一手毀掉,我們能夠知道的是三十七次屠殺,實際的次數雖然還不能夠肯定,就是這三十七次屠殺已有一千六百二十三人死亡,經證實全都是金龍堂弟子。」

  白玉樓道:「令尊的心情是不難想像的,荒原一戰,金龍堂的人若是同心合力,花名冊未必會落在我們手上,可是,金龍堂的人一見勢頭不對,給你們一說,便齊都溜掉,只剩他孤身作戰。」

  沈勝衣一旁插口道:「這些人一直以義氣標榜,其實就是最不講義氣的一群,生死關頭,要他們真心真意賣命,是不可能的事,就是我們不說,他們也會看情形如何作打算,他應該明白。」

  白玉樓道:「他若是明白,也不會有這次的報復。」

  沈勝衣沉吟道:「我以為氣過之後他還是會明白的,所以有這次的報復相信是花名冊既落在我們手中,重組金龍堂已是沒有可能的事情,而那些金龍堂的人既然已沒有用,索性就殺掉也算是消氣。」

  白玉樓點頭道:「不錯,我們遵守諾言,不對金龍堂弟子採取任何行動,他要消這口氣便須親自動手。」

  沈勝衣道:「任何一個門派,最痛恨的就是叛徒,金龍堂當然也不會例外,他這樣做,也等於告訴我們他實力有限,除了這樣做,不能對官府怎樣。」

  白玉樓道,「他膽子卻也真不小。」

  沈勝衣道:「我看他是什麼也豁出來了。」轉顧紅綾道:「這無疑是接近瘋狂的行為。」

  白玉樓接說道:「我倒想聽聽你的意思。」

  沈勝衣道:「原則上這件事對我們並無壞處,我們應該同意這樣做,金龍堂那些人既沒有一個好東西,那麼死光了又有何妨?」

  「這倒是不錯,那些人的確壞事做盡,可慮的只是屠殺當中殃及無辜。」

  沈勝衣接道:「但從人道來說,那些人因為花名冊在我們手中,以後也必會規行矩步,以免觸怒我們,找著花名冊拿人,雖然是出於被迫,但既然改過向善,我們亦無妨網開一面。」

  「我也是這樣想。」白玉樓歎了一口氣:「可惜他的行動實在太快,而我們除非根據花名冊,早就監視著那些人,否則是絕難阻止他的行動。」

  「那也沒用的,只怕會引起更大的傷亡,金龍堂主相信早就已考慮到這方面,我們的人一直沒有他的下落,在開始報復之前,他必定已經擬好了一切報復的行動,而看情形,每一次他都是全力襲擊。」

  「而且是一擊即退,我們勢難及時派人前往阻截,而且若是不幸反被金龍堂主的人襲擊,招致傷亡,就是我們的人也不會認為值得應該這樣做。」

  「問題就在這裡了,犧牲眾多善良的人性命去救一些壞人,無論如何都是說不過去的。」沈勝衣苦笑道:「而這種結果,只要我們派人去一定會有,金龍堂主對我們的憤恨絕不在他那些叛徒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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