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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全祖望疑惑地望著查四,最後還是一拍雙手。侍候大鐵椎的那兩中年大漢應聲步前。全祖望隨道:「你們一旁都聽到了,還不依查捕頭的說話去做!」

  那兩個中年大漢連忙躬身退下。全祖望的目光再回到查四面上,道:「查捕頭……」

  「一會兒再說,」查四揮手止住,看樣子,似乎真的成竹在胸。

  一夜風淒露冷,蠟像並無傷損。蠟人到底是蠟人。蠟人的身上凝著露珠。露珠晶瑩,這蠟人一如蘭湯浴罷。纖細的腰肢,豐滿的胸膛,修長均勻的小腿,羊脂白玉一樣的肌膚,若不是眉心一道刀口直裂胸膛,刀口之上又塗上朱漆,單就是這個蠟像,已可以令人心蕩神搖。蠟人現在就放在石亭的一條柱子的前面。查四盯著那蠟人,忽的嘆了一口氣,「昨天我不幸言中,今晨雪夫人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別再說這些。」

  全祖望淒然一笑。「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找出兇手!」

  查四點頭,目光落在蠟人腳下穿著的那一對鞋子之上,轉而問道:「這一對鞋子可是雪夫人昨日所穿的那一對?」

  「就是那一對!」

  查四接著問道:「雪夫人就是穿著這一對鞋子走入石室?」

  全祖望無言頷首。「也就是說這一對鞋子現在應該還在雪夫人的腳上,即使不在雪夫人的腳上,也應該還在石室之中!」

  「嗯,」全祖望一再頷首。「現在這一對鞋子卻在石室之外,蠟人的腳下,鞋子當然沒有可能自己穿在蠟人的腳下,也不可能自己離開石室,不用說,是兇手所為!」

  「那一個才是兇手!」

  查四不答反問,「我記得,全莊主你曾經針對雪夫人這樣說過──『蕩婦』、『妖姬』、『魔女』諸如此類的名詞似乎都是因她而起,為她而說!」

  全祖望微慍道:「不錯我是這樣說過,但現在你無端提起這些作甚?」

  「整件事情的關鍵就在這個地方!」

  查四沉聲道:「我受託護衛未能竟全功,未能防患於未然,問心實在有愧,但錯並非出自我個人的身上,只錯在我對雪夫人的瞭解太少,如你全莊主所講,亦如我們昨日在大堂所聽所見,雖則難於啟齒,我還是不得不說,好像雪夫人那麼放蕩,那麼不羈,那麼大膽的女人,可說千中無一,萬中無二,她那種放蕩,不羈,大膽,這一次便使她自掘墳墓,自取滅亡!」

  所有的目光本來就已經集中在查四面上,這下更是齊都迫視著查四。

  查四一聲嘆息,繼續說道:「綜合我的所知,雪夫人平生最感興趣的只有兩樣東西,第一樣,是金錢!」

  全祖望聽說不禁亦嘆息道:「查捕頭這話倒非過語,如果將金錢比作火,她便是燈蛾,那兒有火光,燈蛾便飛到那兒,火滅了,燈蛾便要飛走了!」

  「第二樣,──」查四倏地住口。全祖望嘆息著道:「我這個人一向都看得很開,查捕頭有話不妨直說。」

  查四這才接下去,說道:「第二樣,是男人!」

  「所以我這十多年來一直守在她身旁。」

  全祖望不由苦笑。「這不錯,也是辦法,但──」查四又住口。「但什麼?」

  「外寇易拒,家賊難防!」

  查四這句話出口,一直少有說話的那個管家全義突然開口,一聲冷笑道:「查捕頭,這家賊何所指?」

  查四亦自冷笑道:「家賊自知!」

  「查捕頭的說話最好放明白點,」全義狠狠地瞪著查四。「要我放明白點也可以!」

  查四忽問道:「你跟雪夫人私底下往來了多少次?」

  這句話更驚人!

  全祖望第一個變了臉色。全義的臉色更難看,厲聲道:「姓查的,我看在主人面上敬你一聲捕頭,你這個六扇門的跑腿莫要就因此目空一切,肆意胡言!」

  查四沉聲道:「你這是說我冤枉了你?」

  「你敢說不是冤枉,就給我拿出證據!」

  「任少卿的話就是證據!」

  那邊任少卿聽說當場一怔,全義幾乎同時偏過半臉,狠狠地盯著任少卿。查四隨即又接道:「雪夫人跟你的事,你以為他知道的還不夠清楚?對我說得還不夠詳細?」

  任少卿應聲脫口嚷道:「我……」

  一個我字才出口,全義就喝斷了任少卿的說話,厲聲喝道:「好哇,姓任的,當初你我怎樣約定,你竟這就揭我的底子,雪夫人跟你私底下往來了多少次,難道我就不知道!」

  這次卻輪到任少卿變了臉色,連連搖頭嚷道:「你怎麼聽他胡謅,我幾曾對她說過什麼?」

  看他那副樣子,似乎不像說謊。全義不禁一怔,轉望查四。

  查四的嘴角噙著冷笑,冷笑道:「他的確沒有對我說過什麼,我雖然有感而發,說話倒真是信口胡謅,這如果出錯,我已準備叩頭謝罪,但現在看來,那兩個頭我是可以省回的了!」

  全義,任少卿兩人聽著不由青了臉。全祖望那張臉卻在發紅。沈勝衣、練真真那邊聽著看著,不約而同地齊自嘆了一口氣。練真真嘆著氣悄聲道:「做捕頭的到底是做捕頭的,一句話就翻開了人家的隱私,沈大哥,你看他這樣做到底是什麼意思?」

  沈勝衣淡笑道:「你不必問我,就聽著好了,他自己會加以解釋的!」

  查四已準備解釋,卻就在那會子,全祖望一旁忽的笑了起來,他笑著左望一眼任少卿,右瞟一眼全義,喃喃自語地道:「好侄兒,好管家。」

  他是在笑著說話,說的也算得好話,任少卿、全義的兩張臉反而由青轉白,死白!

  全祖望笑聲一落,躬身欲起,查四即時一揮手道:「以雪夫人的色相,沒有意思猶可,一有意思的話,他們兩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還抵受不了那種誘惑,而以事論事,那主動的必是雪夫人,這也倒不能完全怪責他們。」

  全祖望笑道:「這件事,我自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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