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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


  司馬天也不像,冷冷地應道:「那你是認錯人了,上個月的十五我仍在西北五十里外替李員外護鏢。」霍地一轉身,盯著站在右邊的三個鏢師,接道:「當時就只有你們三兄弟留在這裏,是不是你們弄的鬼?」

  那三個鏢師一呆,面面相覷,年紀稍大的那一個鏢師立即跪倒在地上,道:「屬下該死──」

  「張龍,你給我一個明白!」

  「是屬下著人冒充總鏢頭。」張龍垂下頭去。

  「大膽,為什麼你要這樣做?」

  「當時東平鎮平安鏢局的鏢頭刀疤虎來探總鏢頭,看見了這位老伯,建議冒充你私下接了這趟鏢,屬下一時貪心──」

  「刀疤虎?馬上找他來見我!」

  「他已經死了。」張龍囁嚅著道:「那趟鏢保到殺虎口就遇上了大隊響馬──」

  「刀疤虎不自量力,憑他的本領,如何到得了殺虎口?」司馬天一頓足。

  「屬下知錯!」張龍拜伏地上。

  老翁不耐煩地道:「你們哪一個錯我不管,總之要償還我的損失。」

  「老伯──」司馬天一正色,道:「你放心,一定賠給你,那趟鏢值多少?」

  老翁從懷中取出一張保單抖開,道:「全部共值五千三百兩!」

  司馬天一想,取出一張銀票,看了一看,道:「這是六千兩的銀票,有多七百兩,就當作是我們鏢局的向你賠罪。」

  老翁搖搖頭,道:「我只要回五千三百兩──」

  司馬天懇切地將銀票塞進老翁的手裏,道:「老伯,這錯在我們鏢局,你若是不肯收下,我們又如何過意得去?」

  老翁考慮了一下,終於點頭,道:「老夫就領你這一份情,但錢雖然賠了,我差去跟鏢的獨生子的命,可不能就此作罷。」

  司馬天一怔,道:「老伯,刀疤虎亦賠了一條命,還有其他鏢師、趟子手──」

  「我不管,這件事是你們鏢局出的錯,若是不還我一個公道,大家到衙門去說清楚!」

  眾人立時又怔住,司馬天仰首一聲嘆息,突然一掌拍在張龍的天靈蓋上,張龍猝不提防,慘呼一聲,七竅鮮血狂湧,命喪當場。

  燕沖天長身而起,傅玉書、倫婉兒亦變了面色,在張龍後面那兩個鏢師驚呼著,左右上前,急忙將張龍扶住。

  那個老翁亦大嚇一跳,倒退了兩步。

  司馬天隨即伏倒張龍屍上,流淚道:「兄弟,你莫要怪我狠心,我們情同手足,實不忍下手,可惜你實在不長進,那一次青溪嶺,竊去鏢銀二百兩,再在百花林,遺失了三箱鏢銀,我都原諒了你,這一次,你卻是罪無可恕!」一頓,抬頭望著那個老翁,道:「老伯,你現在滿意了?」

  那個老翁面色一變,倉皇退了幾步,連聲道:「好了,好了,算我倒楣就是了!」

  說著踉蹌急退了出去。

  司馬天回頭看著燕沖天,垂下頭,道:「師叔,弟子管教不嚴,教你老人家見笑了。」

  燕沖天沒有作聲,傅玉書卻應道:「這件事也不能全怪你。」

  司馬天一欠身,道:「三位請先到內院的客房,弟子收拾好這裏,再進去向三位賠罪。」

  傅玉書忙道:「總鏢頭請便。」

  「不敢當──」司馬天接著一拍掌,道:「來人,送客進內院。」

  兩個鏢師立即走上前來,一迭聲道:「請!」

  燕沖天一搖頭,跟著那兩個鏢師往內堂走去,傅玉書、倫婉兒亦自跟上。

  司馬天目送他們轉進迴廊,目光才回到張龍屍身之上,扶著張龍屍身的那兩個鏢師都紅著眼睛瞪著司馬天。

  他們與張龍乃是結拜兄弟,一個叫李武,一個叫江群,三個人出生入死,一向都猶如親兄弟一樣。

  司馬天看了他們一眼,低聲道:「不要難過了,快去追蹤那個老頭兒。」

  李武、江群勉強點頭,放開屍體,司馬天吩咐道:「不要輕舉妄動,只要他離鎮就算了。」

  李武、江群漫應一聲,沒精打采地轉身奔出去。

  ***

  一入房間,支開了那兩個鏢師,燕沖天的臉就沉下來,道:「這樣殺人,又豈是武當弟子的所為?難道他真的不是那個司馬天?」

  倫婉兒亦道:「聽說司馬天師兄宅心仁厚,應該不會這樣狠心地殘殺鏢局兄弟。」

  燕沖天頷首道:「現在想來,的確是有些可疑,金刀司馬家慣用左手,方才席上他卻是用右手握筷子,還有他那個用鐵算盤的三叔亦應該不會改用金刀,莫非他根本不知道還有那個三叔,藉詞掩飾?」

  傅玉書在旁聽著,面色陰沉,終於插口道:「他是真的司馬天。」

  「哦?」燕沖天一怔。

  「在未進武當之前,玉書曾與他見過一面,當時他的脾氣就已是如此暴躁,嫉惡如仇。」

  燕沖天不由點頭道:「武當弟子應該是嫉惡如仇!」

  傅玉書接道:「至於他右手握筷子也許是怕失禮了客人。」

  「也有道理。」燕沖天沉吟了一下,道:「但是他這樣做始終是太過份,你身為掌門,應該好好地管教一下他才是。」

  「現在正當用人的時候──」傅玉書一頓,道:「待雲飛揚一事了結,弟子再依門規責罰他。」

  燕沖天滿意地頷首,轉而問道:「我們什麼時候動身?」

  「還是夜間的好。」傅玉書一整衣衫道:「我們也正好趁這個時候休息一下。」

  燕沖天一再頷首,道:「還是你考慮得周到。」

  傅玉書到現在才鬆過一口氣。

  ***

  司馬天就等在傅玉書房間外面,聽了傅玉書那番話,亦捏了一把汗。

  這個司馬天當然是假的了。

  不過他事實也姓司馬,卻叫做司馬峰,與金刀司馬家並無任何的關係。

  ***

  一個時辰之後,李武、江群已回到鏢局,卻逕自回到自己房間。

  江群顯得有些擔心,掩上門,立即低聲問道:「我們幹掉了那個老頭兒,你看司馬峰會不會知道?」

  「他害死了我們大哥,不殺他怎麼成!」李武冷笑道:「何況他身上還有那張六千兩的銀票。」

  「這也是,若非他聲聲說要償命,大哥根本不會死。」

  「我看司馬峰也是藉此公報私仇,你忘了那一次大哥告發他毒打逍遙谷弟子,害得他給四當家當眾重責,他一定懷恨在心,乘此機會借刀殺人!」江群連連點頭,方待說什麼,門外已有腳步聲傳來,立即將話嚥回去。門聞處,司馬峰舉步走進來,打量了二人一遍,道:「你們跟蹤那個老頭兒,跟蹤到哪去了?」

  「離鎮西北半里。」李武搶著回答。

  司馬峰目光一落,突然伸手握住了李武的右手,在李武右手的食指上戴著老頭兒的一隻玉指環。

  李武臉色一變,江群也不例外。

  「你們殺了他?」司馬峰喝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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