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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我雖然不能像你這樣一劍就將它擊破,但若是一劍在手,在劍陣發動之前,憑我的身手,相信亦不難突圍而出!」

  「是麼?」

  「只可惜我從來就不帶劍……」

  「那你平時殺人用什麼?」沈勝衣目光一寒道:「用手?」

  「我沒有殺過人!」

  「你是十三殺手之一?」

  「是呀!」

  「殺手之所以成為殺手就是因為替人殺人?」

  「是呀!」

  「你不殺人,又怎會成為十三殺手之一?」

  「我表哥也是十三殺手之一!」

  「哦?」

  「由開始他就認為一省的生意還不夠做,但說好了一人只管一省,他想多做一省的生意就得多找一個人!」

  「哦?」

  「這個人,身手不單止要好,還要願意聽他擺佈,在他的心目中,我就是這個人!」

  「所以他找上了你?」

  「所以我的一省雖然也死人不少,卻完全跟我沒有關係。」

  「人都是你的表哥殺的?」

  「不是他就是他的助手!」

  「他真的是你的表哥?」

  「真的!」

  沈勝衣一怔。

  他盯著步煙飛,似乎是要從她的面上,她的眼中,找出說謊的跡象。

  步煙飛並沒有迴避他的目光。

  兩人的視線相觸相凝。

  步煙飛的眼瞳是這樣的清朗,是這樣的純潔。

  無論怎樣看,她也不像是一個會說謊的女孩子。

  沈勝衣終於移開了目光。

  「你知不知道殺手並不是一個值得欣賞的名詞?」

  「知道!」

  「你知不知道十三殺手聲名狼藉?」

  「知道!」

  「你既然都知道,為什麼還要聽你那混帳表哥擺佈?」

  步煙飛的面上突然浮現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落寞之色。

  「我本來是有點喜歡他的!」她幽幽的嘆了口氣,垂下了頭。

  沈勝衣又是一怔。

  女孩子若是喜歡上了一個人,又還有什麼不可以為那個人犧牲的?

  「你那混帳表哥到底是誰?」

  「柳展禽!」

  「柳展禽?」沈勝衣眼中的瞳孔立時收縮,面上的肌肉立時繃緊!

  「聽說他已死在你的劍下?」

  「嗯……」

  「你雖然殺死了他,我並不怎麼樣恨你。」

  「……」

  「他雖然死了,我並不怎樣難過。」

  「……」

  「我雖然傻氣,還不至於什麼也不知,儘管我對他怎樣怎樣,在他的心目中還是沒有我的存在,在他的心目中就只有一個叫做霍秋娥的女孩子!」

  步煙飛一直低著頭,並沒有留意到沈勝衣的臉色在一剎那間一下子變得蒼白如死!

  「我真想見見這霍秋娥,看看她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孩子……」

  「住口!」沈勝衣猛一聲斷喝!

  喝聲陡落,他的人已狂奔而出!

  步煙飛實在吃了一驚,到她定下心,抬頭看去的時候,沈勝衣已走得無影無蹤了。

  「這人的腦袋莫非有什麼毛病!」

  步煙飛苦笑,她實在莫名其妙。

  ***

  沈勝衣的腦袋當然沒有什麼毛病。

  他心中的痛苦還不是步煙飛所能夠知道,所能夠瞭解的。

  已近黃昏,未到黃昏。

  斜陽透過這小酒肆的窗戶,照在他的面上。

  他的目光已朦朧。

  「西溪秋早,七月初七,蘆花只怕已盡開了。」

  他的語聲亦模糊。

  苦澀的酒,苦澀的心。

  他難道不知道酒入愁腸愁更愁?

  他難道不知道,酒醉還醒,愁來又依舊?

  ***

  七月初七!

  西溪果然秋早,七月初七,西溪的蘆花就差不多開盡了。

  風吹蕭蕭,淺渚皚皚,一望無際,盡是雪白的蘆花。

  蘆花盛處,蘆葦深處,一座小小樓臺,臨風婀娜,經秋蕭瑟。

  四圍皆水,蒹葭滿目,一望如雪,這座小小的樓臺當然就是有名的秋雪庵。

  還是拂曉,曉霧淒迷,風吹蕭索。

  一個青衣人臨風獨立在秋雪庵中。

  庵中有椅有桌,他卻寧可站立。

  他右手握著寶劍,左手按在身旁桌上的一個檀香盒子之上。

  他看來還不到三十歲,一面的忠厚,但一雙眸子卻說不出的靈活。

  沒有人的時候,他這一雙眸子才靈活,有人的時候,他這一雙眸子有的也只是忠厚!

  最可怕的就是這一種貌相忠厚的人!

  秋雪庵中這下子只有他一個人,他的這一雙眸子當然靈活!

  這一雙眸子始終不離庵外的沙洲,洲畔的蘆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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